“哎喲，快拿桶來！”

    “哇這魚好肥！”

    “哈哈哈哈老子這么大還沒試過這么抓魚的！”

    ……

    抓魚歸抓魚，河水引入溝渠是大事。

    張管事帶著人一路巡視過去，遇到堵住的，就給幾鋤頭。但河水漫過所有溝渠還需要時間，只能后續(xù)盯著。即便這樣，大伙還是很高興。

    張管事興奮不已：“至少能有十畝旱田變水田……今年咱莊子肯定大豐收。”

    顧馨之也很開心：“大伙的活兒也輕省多了?！?/br>
    “誒誒，托您的福！”張管事笑得見牙不見眼。

    顧馨之提醒他：“記得給我囤河泥?！边@也是她挖溝渠的原因之一呢。

    “忘不了，忘不了！”張管事搓著手，“如今溝渠一挖，旱田變水田、渠口能蓄魚、還能得河泥……姑娘有遠(yuǎn)見啊！”

    顧馨之斜睨他：“這會兒不嫌我浪費(fèi)人力物力了？”

    張管事干笑：“這不是擔(dān)心姑娘銀錢不就手嘛！”他有些感慨，“哪家主家會這般大方，干活管飯就算了，還天天給他們熬姜湯、熬驅(qū)寒茶，隔三岔五還加rou加蛋，換了別人家，怕是得……”熬死好些個了。

    顧馨之：“……哪這么夸張，就是多幾兩銀子的事。”其實(shí)是好多兩，若非有謝慎禮送來的五百兩銀子，她估計心都要滴血了。

    張管事感慨：“姑娘年級小沒見過，有些主家，壓根不把佃戶當(dāng)人呢，死掉了，沒人干活，就換一戶，總能找到干活的人?！?/br>
    顧馨之覺得這話題太沉重，不接他的茬，只哼道：“怪不得你當(dāng)時各種陽奉陰違的，這是怕我害了人呢！”

    張管事輕輕給自己一巴掌：“哎喲，是奴才想瞎了心，姑娘勿怪啊~”

    顧馨之下巴一揚(yáng)：“我大人有大量，原諒你了！”

    張管事笑呵呵：“誒，多謝姑娘！”

    ……

    春雨連綿，河水略有泛濫，新開的渠溝慢慢溢入河水。許是一冬天都無人捕撈，為攔魚入田而挖的蓄魚池天天能搞來許多活魚。

    莊子上下連吃幾天，吃得大伙嘴角流油。

    別人倒罷了，顧馨之先受不了。

    往后廚轉(zhuǎn)了一圈，發(fā)現(xiàn)還堆著許多盆桶，她決定……拿去送禮。恰好她讓人新做的帖子也拿回來了，正好搭上魚，給上回欠了帖子的人家送去，好看又體面。

    一口氣寫上幾封短信，顧馨之立馬讓人往城里送。

    想到上回柳霜華的照顧，陸家的份，則由她親自去送。而謝家、陸家只隔著一條街……罷了，一起吧，沒得讓徐叔他們繞一大圈的。

    如是，她換了身衣服，帶上兩桶魚，直奔陸家。

    柳霜華很是驚喜，將她迎進(jìn)去，拉著她一通好聊，又是問那挖溝渠通河道、又問抓魚釣魚，完了滿臉羨慕，恨不得立馬跟著去莊子住兩天。

    顧馨之哭笑不得，拿她那剛周歲的小兒子壓著，才把她的念頭壓下去。

    這一聊便是近一個時辰，眼看飯點(diǎn)就要到了，顧馨之擔(dān)心魚悶不住，著緊給人送去，便告辭離開。

    剛踏出陸家，就遇到結(jié)伴下班的陸文睿和謝慎禮。

    倆人看到她很是詫異，當(dāng)然，主要是陸文睿，另一個面上壓根看不出什么情緒波動。

    陸文睿：“哎喲你過來找霜華啊……怎么不用過午膳再走？”

    顧馨之朝倆人行罷禮，笑道：“這不有事嘛，下回再吃也行的?！鞭D(zhuǎn)向他身側(cè)的謝慎禮，“看到謝大人真高興，省得我再跑一趟了?！?/br>
    許是剛下朝，謝慎禮仍穿著朝服，朝服莊重，顯得他愈發(fā)肅冷嚴(yán)謹(jǐn)。聽見顧馨之這話，他微微垂眸：“顧姑娘找我有事？”

    顧馨之點(diǎn)頭：“對啊?！敝噶酥缸约荫R車，“我莊子里弄了些河魚，給你們都送點(diǎn)，不多，就當(dāng)嘗嘗鮮?！?/br>
    陸文睿笑了：“看來是先送我這兒了？那我多謝了?！?/br>
    顧馨之笑瞇瞇：“霜華jiejie說待會就燒了，陸叔叔要是吃著喜歡，回頭我再給你們送。”

    陸文睿拱手笑道：“放心，一定不跟你客氣！”

    謝慎禮也跟著拱手：“多謝顧姑娘。”

    顧馨之：“客氣了?！笨戳搜鬯砗蟮鸟R車，“既然你的車在這，直接給你搬上去吧？”

    謝慎禮：“……行?！?/br>
    顧馨之立馬讓趕車的振虎去提桶。

    陸文睿好奇上前探看，詫異，扭頭看她：“怎么就兩尾？”

    顧馨之不解：“這河魚養(yǎng)不久，今天就得殺了?！?/br>
    陸文睿皺眉：“那也太少了吧？”謝家那么大一家子，如何夠分？

    顧馨之壓根沒想到那些，只隨口道：“他一個人，吃一尾就夠了，這河魚大，一尾都能燒幾道菜了。放兩尾不過是怕萬一在路上死掉了，不好看罷了?！?/br>
    謝慎禮：“……”

    陸文睿：“……”

    顧馨之看著振虎將桶提給一臉復(fù)雜的青梧，想到什么，轉(zhuǎn)回來，提醒謝慎禮：“謝大人，我家的桶不多，下回你送手稿到莊子時，記得一并把桶還給我啊?！?/br>
    謝慎禮：“……？？”

    陸文睿：“……這桶才幾個錢，怎么還往回收呢？”

    顧馨之不解：“我是送魚又不是送桶，你們家的魚，我都是讓霜華姐拿桶來接的……謝大人的車上總沒有桶吧？”

    謝慎禮：“……”

    陸文睿：“……”

    好有道理，但總覺得哪里怪怪的。

    第15章 謝家大房

    目送顧家馬車離開，陸文睿笑嘆了句：“顧大哥這女兒，真是……”

    謝慎禮沒有接話，只默默收回視線。

    恰好下人將書冊取出來，陸文睿也沒再多說，轉(zhuǎn)手遞給謝慎禮，問：“難得早下值，真不留下用膳嗎？都這個點(diǎn)了?！?/br>
    謝慎禮：“不了，還有事?！?/br>
    陸文睿無語：“再有事也得吃飯不是？”

    謝慎禮敷衍：“下回吧?！?/br>
    陸文睿朝他肩膀就是一拳：“這話你說了八百遍了?！?/br>
    謝慎禮：“哦?！?/br>
    陸文睿：“……拿著你的書快滾！”

    謝慎禮并不在意：“那在下便告辭了?！?/br>
    陸文睿：“……行了行了，走吧。”

    謝慎禮拱了拱手，微微掀起朝服下擺，登上馬車——

    嘩啦一聲響。

    他被甩了一臉?biāo)?/br>
    謝慎禮：“?！?/br>
    托著車簾的青梧：“！”

    旁觀的陸文睿：“……噗哈哈哈哈！顧家這魚，可真鮮活哈哈哈哈哈——”

    青梧飛快翻出帕子，欲要給謝慎禮擦拭。

    后者擺擺手，隨意拿手一抹，越過那與馬車格格不入的水桶，掀袍落座，淡定道：“走吧?！?/br>
    “……是。”

    甩鞭聲響，在陸文睿狂放的笑聲中，車身開始往前移動，木桶中的水也跟著晃動起來。

    謝慎禮盯著桶中魚看了半晌，見其安安分分的，緩緩松了口氣。

    然后有些啞然。

    這真是……

    謝陸兩家相距不遠(yuǎn)，馬車慢慢走了片刻，便抵達(dá)謝家西院的側(cè)門。

    跟往常一樣，青梧直接將車停在二門處。

    謝慎禮起身下車，走了兩步，停下，回頭吩咐：“讓廚房把魚收拾了?！?/br>
    青梧愣了愣，忙道：“是?！?/br>
    謝慎禮這才步入院內(nèi)。

    等他換下朝服，還未喝口茶，西院管事許遠(yuǎn)山便一頭汗地沖進(jìn)來。

    謝慎禮掃了他一眼，掀袍落座，接過書僮遞來的茶水，頭也不抬：“說吧，什么事?！?/br>
    許遠(yuǎn)山苦著臉：“主子，大夫人聽說您回來了，帶著人過來鬧騰了。”

    謝慎禮頓了頓，抿了口茶。

    倒是許遠(yuǎn)山似乎頗有怨言：“您難得早回一天，連午飯都沒吃呢。這些人整日鬧騰——”

    謝慎禮：“讓她們進(jìn)來吧。”

    許遠(yuǎn)山愣?。骸翱墒恰?/br>
    謝慎禮放下茶盞，擺手：“去吧?！?/br>
    許遠(yuǎn)山想到那難纏的鄒氏，咽下到嘴的話，應(yīng)諾出去。

    片刻，一群人浩浩蕩蕩走進(jìn)院子，鄒氏的哭聲跟著傳來。

    “可憐我們孤兒寡母啊，沒了當(dāng)家的男人，就是要受欺負(fù)嗚嗚嗚！如今連小叔也容不下我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