攬芳華 第170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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邊走邊想該怎么堵住沈時行的嘴,忽然聽見遠處有刀兵交接的聲音,駱清流心頭一跳:“你們看好南疆王!” 他施展輕功,直接從馬上一躍而下,飛掠向前。 等看到與謝攬動手的人是齊封之后,又及時停住腳步,停在了遠處。 “發(fā)生什么事兒了?”隋英兩人牽著駱清流的馬跟了上來,往前一看,也是一樣的驚訝。 “謝千戶怎么和齊封打起來了?”隋英看他們兩個不像是切磋,而是生死相搏。 “不知道。”駱清流滿頭霧水,“齊封瞧著不太正常,有些狂躁。” 太黑了,沈時行探身仔細去看:“他們這些武癡,有幾個不狂躁的?” 隋瑛問:“謝千戶有傷在身,能不能打得過齊封?” 駱清流仔細看了會兒:“有勝算,勝算還不小,但是殺了齊封之后,他自己估計也要躺上個把月?!?/br> 隋瑛蹙眉:“那咱們怎么辦?上去幫忙?” 駱清流也為難:“剛才謝千戶應(yīng)該是故意支開咱們,想和齊封說話。他們二人之間可能有什么不共戴天的私仇,我覺著,咱們還是不要去摻和了,讓他們自己解決吧?!?/br> 估計過去幫忙也會被謝攬給轟走,讓他們少管閑事,“我理解這種感受,越是深重的仇恨,越是想要親手自己報,不然心里會堵得慌。” …… “齊封,你覺不覺得,你的人生真像個笑話?!?/br> 謝攬的刀不停,馮嘉幼的嘴巴也沒停下來過。 刀朝他身上砍。 言辭往他心窩里扎。 雙管齊下,效果驚人,等到齊封能穩(wěn)定住情緒的時候,他幾乎已經(jīng)喪失了招架之力,被謝攬的長刀穿腹而過! 他也一掌打在謝攬曾遭重創(chuàng)的肩膀,將謝攬給打的后仰,連退幾步后,半跪在地上,刀尖撐著地面,掙扎了兩三次也沒能站起來。 馮嘉幼閉上了嘴,不再扎他的心窩。 她看的出來,齊封對著謝攬還是稍微手下留情了。 不知道是念舊,還是愧疚。 齊封同樣站不起來,和謝攬差不多的姿勢半跪在地上。 腹部血流不止,捂都捂不住,他冷笑:“我像個笑話,也只是在你們眼中。在世上眼里,我依然是曾經(jīng)在南疆戰(zhàn)場力挽狂瀾的英雄,我的名字,也會一直在史書里記載流傳?!?/br> 馮嘉幼知道他說的不錯,才會冒險在這殺了他。 給他在史書上抹一筆黑。 馮嘉幼策馬去到謝攬身邊,翻身下馬,咬牙將謝攬扶起來。 “他活不了了?!敝x攬吃力的踩著腳蹬上馬,又拉馮嘉幼上來,“咱們走吧,這次是真耽擱不起了。” 馮嘉幼點頭說了聲“好?!?/br> 謝攬調(diào)轉(zhuǎn)馬頭,背對著齊封,前行之前扭頭看他:“那又如何?” 齊封慘白著臉抬頭。 “就你說的那些,那又如何?”謝攬似乎是真不懂。 反將齊封給問的迷惑住。 即使是個英雄,位高權(quán)重,名垂青史。 那又如何? …… 馮嘉幼從謝攬手里拿過韁繩:“還是我來吧。” 讓謝攬像之前那樣,枕著她的肩膀。 因是夜晚,直到踏上棧道,馮嘉幼才看到駱清流他們都擠在那里。 馮嘉幼才剛要張嘴,駱清流忙不迭道:“大嫂,那個人是誰?我怎么從來沒見過他?” 馮嘉幼挑了下眉:“上道。” 視線繞開口風(fēng)最緊的隋瑛,看向沈時行。 沈時行難以置信:“小嘉,你還擔(dān)心我會說出去?” 馮嘉幼指他一下:“我怕你含沙射影的寫出來?!?/br> 沈時行無語:“我知道輕重?!?/br> 有些不該好奇的事情,他從來不費心思。 “走吧。”馮嘉幼帶著謝攬繼續(xù)打頭陣。 除了擔(dān)心他的身體之外,心中是有一點暢快的,畢竟終于除掉了齊封這個隱患。 至于會在朝中引發(fā)什么軒然大波,她已經(jīng)懶得去想。 謝攬忽然說:“很奇怪。” “嗯?” “我明明是親手報的仇,但心里怎么一點也暢快不起來?應(yīng)該也不是……我母親的緣故?!?/br> 馮嘉幼知道原因:“因為齊封不算真正死在你手中?!?/br> 謝攬:“那他是被你說死的?” 馮嘉幼:“……” “他死于自大。” 敢孤身一人來南疆,敢在后有追兵時囂張的認兒子。 都是因為他心中不怎么將南疆放在眼里。 畢竟,他一生最大的功績便是大敗南疆,氣死了前任南疆王。 “他認為自己是南疆人心中噩夢般的存在,對他的懼怕,已經(jīng)深入骨髓,追兵見到他的臉,會被嚇到喪失斗志?!?/br> 看他在荒城摘下面具時,那些南疆人的表情,也確實如此,“這些成就,讓他忽略了其他危險?!?/br> 說完之后好半天,馮嘉幼都沒聽見謝攬回應(yīng)。 他枕著她的肩膀,臉埋在她脖頸間,一動也不動。 馮嘉幼感受著他灑在自己脖子上的鼻息,判斷他呼吸還算平穩(wěn),才能安心。 “夫君?”她輕輕喊一聲。 “我沒事?!敝x攬回應(yīng)道,“只是聽見你說‘自大’,我感覺自己也在挨訓(xùn),在想還能有誰比我更自大?” 馮嘉幼聽他聲音也還好:“你的自大,與他當(dāng)然是不同的。他是看不清自己而自大,你是活的清醒而自大?!?/br> 謝攬笑了一聲:“你現(xiàn)如今總夸我,讓我比從前挨罵還更有壓力,生怕自己哪里做的不對,惹你失望?!?/br> 馮嘉幼微微搖頭,用冰涼的臉頰蹭了蹭他沾著血的額頭:“夫君在我這里,已經(jīng)是屋頂了啊,我只擔(dān)心自己伸手也夠不著,哪里還會失望?” 謝攬很是受用,雙臂箍緊她的腰,臉也埋的更深,呢喃道:“別擔(dān)心,若你夠不著,我自己會塌?!?/br> 馮嘉幼:“……” 她笑了起來,從前總覺的他說話不著邊際,時常被他氣得無語。 如今才明白,只要領(lǐng)悟其中的心意,句句動聽。 …… 醞釀許久的陣雨終于落下來,被齊封耽擱了時間,他們沒敢在避雨,就這樣摸黑淋雨前行。 走過棧道,穿過山林,一刻也不敢停歇,各個都是狼狽不堪。 馮嘉幼被他貼著脖子,能感受到他在發(fā)熱。 相識以來,馮嘉幼從來沒見他生過病,也沒感受過這般擔(dān)心。 而謝攬因為她的心疾,整天逼著她早睡,盯著她少cao勞。 她還從來不當(dāng)回事,只覺得他小題大做。 記得有一回,竟然還假裝心疾犯了去嚇唬他,將他嚇得渾身發(fā)抖,她還取笑他。 總說他混賬,她從前才是真的混賬啊。 …… 謝攬一直強撐著在心中數(shù)數(shù),不讓自己合眼超過十聲數(shù)。 一旦念到“十”,便要堅持掀動沉如鐵門的眼皮兒。 直到抬頭看見滇南都司的院墻一角,才終于忍耐不住,徹底闔上了那兩扇“鐵門”。 馮嘉幼知道他早就撐不住了,但也不曾料到他直接就從馬上歪頭摔了下去。 “夫君?!”她驚恐的伸手撈了一下,抓住了他的衣袖。 哪里抓得住,反被他從馬上帶了下去,摔在他的胸口上。 有那么一瞬,馮嘉幼以為他死了,忘記去探他的呼吸,摸他的心跳,只會手足無措的掉眼淚。 還是駱清流跑過來,說了聲“大哥只是體力不支昏倒了”,才將她安撫住。 …… 謝攬也差點以為自己死了,因為他在夢里竟然回到了黑水城。 烈日驕陽,黃沙滿天,以及夯實的城墻,都是他再熟悉不過的場景。 聽說人死了會魂歸故里,難道是他的魂飄回來了? 謝攬嚇的要命,似乎都能想象出來,馮嘉幼在他的尸體旁哭暈過去的模樣。 直到看見城樓上,“瞎眼瘸腿”的二叔坐在城墻邊緣一個人喝酒,他才松了一口氣,知道自己只不過是在做夢罷了。 從小到大,謝攬經(jīng)常會看到二叔坐在這里,拎著個小酒壺,望著東南方向,一個人喝悶酒。 直到現(xiàn)在謝攬才知道,二叔眺望的是京城,是他的故鄉(xiān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