攬芳華 第101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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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攬凝神審視著陷入瘋魔的眾人,眼前恍惚出現(xiàn)了重影,害他身形一晃險些從墻頭摔下去。 果然是幻術(shù),謝攬并未控制精神,反而放任自己陷入幻術(shù)。 他如墜夢中,眼前光景逐漸扭曲,直到窺見院內(nèi)真如云飛所言,盤踞著十幾條蟒蛇! 其中一條像是突然發(fā)現(xiàn)了他的存在,調(diào)轉(zhuǎn)蛇頭,嘶嘶吐著信子朝他蜿蜒而來! 謝攬心中一駭,忙穩(wěn)住心神,直勾勾盯著這條朝自己張開血盆大口的蟒蛇。終于看清它周身繚繞著裊裊的煙霧,得知制幻的原因應(yīng)是不知從何處逸散而出的迷煙。 當(dāng)蟒蛇從頭頂咬下來那一刻,謝攬沖破迷煙禁錮,猛地?fù)伍_傘,內(nèi)力灌入其中,朝院中掃出一道勁風(fēng),橫貫東西,滌蕩南北。 傘面支撐不住,瞬間被撕扯成碎片,那些碎片似暗器一般四散飛射,蟒蛇也如同煙霧般“嘭”地散去。 院中煙霧被掃去后,眾人稍微停滯,聽謝攬厲聲喝道:“是會制幻的毒霧,快屏住呼吸!” 說完,他從衣擺撕下一塊兒布,蒙住自己的口鼻。 是位挺厲害的幻術(shù)師,幸好今夜有微雨,削弱了此人的能力。 護(hù)衛(wèi)武功皆不俗,被他一聲震醒,立刻學(xué)著他的模樣,紛紛從衣裳上撕下布條來,蒙在臉上。 謝攬已經(jīng)鎖定了迷煙來源,拔出背后的苗刀,躍入院中,一腳踹開一間緊閉的房門。 待門開啟,見到一個女人正盤膝而坐,手中托著一個盤香爐。 謝攬疾步上前,一刀斬下! 轟!面前的人影散成一團(tuán)青煙,謝攬知道自己受到影響,立刻凝神。房間內(nèi)并沒有人,唯有窗臺擺著一個盤香爐。 謝攬屏住呼吸,上前端起盤香爐,見屋內(nèi)有個盛滿水的浴桶,忙將盤香爐扔進(jìn)浴桶里。 他出去之后問:“這是誰的房間?” 一名護(hù)衛(wèi)忙回答:“是那位柳姑娘的?!?/br> “柳盈盈?”謝攬微微一怔,又折返回房間搜了一遍,沒看到柳盈盈的蹤影。 他這次回來,原本正是為了將柳盈盈送出去給韓沉,不曾想被湯秉謙喊去了花廳攤牌,就耽擱了。 馮嘉幼已經(jīng)跑到了東廂,與她出門時相比,此時的東廂已是一片狼藉。 尤其是那些護(hù)衛(wèi)們,一個個狼狽得很,李似修房門緊閉,也沒見他的貼身護(hù)衛(wèi)姜平,他們主仆倆應(yīng)該沒事。 她進(jìn)去謝攬待的那間房:“柳姑娘不見了?” “估計是被人劫走了?!敝x攬指著浴桶里的迷香,“總不能是她點的香,施展的幻術(shù)。她在牢里關(guān)了那么久,身上不會有這等迷香,何況她若有這本事,早逃出去了。” 馮嘉幼納悶:“也不可能是韓沉吧?都到了這地步,動手劫人豈不是多此一舉?” 她都想不通,謝攬哪里想得通:“所以會是誰劫走了她?劫走她想做什么?” 而且現(xiàn)在要怎么和韓沉交代? 馮嘉幼轉(zhuǎn)身往外走,謝攬跟了出去。 她去院外找馮孝安,直接質(zhì)問:“是不是和你有關(guān)?” 馮孝安扶額:“怎么會和我有關(guān),我劫她做什么?” 馮嘉幼狐疑著盯著他打量,看他不像說謊,但他又說,“不過我知道她被劫去了哪里?!?/br> “哪里?”謝攬要去把人找回來交給韓沉。 馮孝安指著大門口:“走吧,我?guī)銈內(nèi)??!?/br> …… 城中已經(jīng)關(guān)了門的糕點鋪子里,韓沉將昏過去的柳盈盈輕輕放在藤椅上,轉(zhuǎn)身怒瞪著面前吊梢眼的掌柜:“你搞什么?為何也要去刺殺李似修?” 掌柜低眉順目,語氣卻硬邦邦的:“您不知道?李似修之所以被刺殺,是因為他要改鹽政?,F(xiàn)在的鹽政多好,能讓這江南的民怨越來越沸騰?!?/br> 韓沉鐵青著臉:“那也要看看自己的能耐!有小謝兄弟在,若不是我及時帶走你,你恐怕已經(jīng)死在他刀下了!就算他不在,那李似修的貼身護(hù)衛(wèi),你也不是對手!” 掌柜抬頭快速看他一眼:“您在淮安逗留,是不是真當(dāng)自己是個行俠仗義的游俠,幫起了那些窮苦灶戶?所謂的發(fā)展勢力,收買人心,挑起紛爭,只是在騙老奴?這些年您真的變了太多,您是不是忘記了自己的使命?” “不管什么使命,也要先留著命?!表n沉冷冷道,“這次將盈盈帶走,姑且讓他們以為你是為了劫盈盈,目標(biāo)并非李似修,下次你若再擅自行動,莫怪我狠心懲處你!” 掌柜彎下腰:“是?!?/br> 韓沉剛坐下喘口氣,便有人來報:“主人,謝攬夫婦倆一刻鐘前離開了府衙,上了馬車,看著是往咱們這里來了?!?/br> 韓沉朝藤椅上的柳盈盈看去,尋思他們是來告訴自己盈盈被擄走的事兒,還是懷疑盈盈是被他給擄走了。 他站起身,在房間內(nèi)來回踱步。 馮嘉幼這個女人過于精明,令他頗為擔(dān)憂,但一面之緣,料想她看不出什么才對。 …… “你說他是……” 馮嘉幼的確沒看出來,聽馮孝安道出韓沉的身份,她實在驚訝。 即使謝攬早說過他的出身非富即貴,但這個身份依然有些駭人。 謝攬更是難以置信,下車之后,敲開韓沉的門,都不等韓沉說話,他立刻問:“你是南疆王?” 韓沉正琢磨怎么和謝攬解釋柳盈盈的事兒,被謝攬一句問的楞在原地。 他身后的掌柜比他反應(yīng)快,正想動手,謝攬已經(jīng)繞過韓沉,苗刀鋒利的刀刃抵在他脖子上! 韓沉反應(yīng)過來,拔劍便想去劫持剛下車的馮嘉幼。 然而遠(yuǎn)處一道箭矢朝他面門射來,將他逼退了回去。 此時入夜,街上已經(jīng)沒有什么人了,韓沉這才發(fā)現(xiàn),鋪子對面的屋頂上早已埋伏了一眾高手。 江赴也下了車,跟在馮嘉幼身邊低聲道:“表妹我告訴你,淮安三鹽梟里,我西江翁是最強(qiáng)的,因為我的手下大部分都是玄影司的暗衛(wèi)……” 馮嘉幼蹙眉:“所以是暗衛(wèi)查出來了韓沉的真實身份?” 剛才聽馮孝安講,當(dāng)年南疆王戰(zhàn)敗,被打退回去,沒多久便去世了,由他年幼的兒子即位,正是韓沉。由于年紀(jì)太小,一直是他親舅舅掌權(quán)。 韓沉多年不露面,世人都以為他被舅舅軟禁了起來,其實是被秘密送來中原學(xué)藝。 不知道南疆是不是還想卷土重來。 馮孝安在淮安府一手打造出“西江翁”,看來不只是為了給湯秉謙下套,還有監(jiān)視韓沉的意圖。 韓沉沉聲問謝攬:“你們是如何知道的?我九歲就來了中原拜師,自問已和中原人無異?!?/br> 謝攬的刀刃還壓在掌柜脖子上:“你當(dāng)初找上我比武,究竟是為了什么?” 韓沉反問:“比武就是為了比武,還能為了什么?” “難道不是為了多結(jié)交一些對朝廷不滿的江湖高手?往后或許用得上?”謝攬沒有任何被騙的感覺,這和謝臨溪不同,他與韓沉原本就只是以武會友的關(guān)系,“你不是有個冊子,寫滿了許多可結(jié)交的名字?” “你怎么會知道?”韓沉終于發(fā)現(xiàn)此事不同尋常,他倏地望向仍在藤椅上昏迷的柳盈盈,“盈盈告訴你的?” 只有盈盈無意中見過他的冊子。 門外響起馮孝安的笑聲:“是柳盈盈說的,只不過是告訴了我?!?/br> 韓沉這才注意到馮嘉幼身邊的男人,眼罩遮住了半張臉,他沒見過:“你是盈盈的什么人?” 馮嘉幼也看向馮孝安,他和柳盈盈認(rèn)識這事兒,方才馬車?yán)锊]有說。 謝攬驀地反應(yīng)過來,驚訝道:“二叔,四年前官馬道柳盈盈被人牙子拐賣,恰好找我求救,該不是您故意安排的吧?“ 馮孝安指了下屋內(nèi)的柳盈盈,對著馮嘉幼夸贊謝攬:“她可是沈邱翻遍了整個暗衛(wèi)營,找出來的最漂亮的女細(xì)作,你那夫君除了救人,竟沒動絲毫惻隱之心?!?/br> 馮嘉幼心道難怪柳盈盈漂亮的令人過目不忘,原來是精挑細(xì)選出來的。 聽聞“女細(xì)作”三個字,韓沉臉上的血色逐漸被抽空。 而謝攬聞言幾乎要暈過去:“您、您從四年前就開始給我張羅美人計了?” 馮孝安承認(rèn):“官馬道亂得很,距離江南又較為遙遠(yuǎn),我以為以你的性格,定會護(hù)送她下江南。接著知道她父親被狗官逼得慘死,她成了孤女,你暫時走不開,便會留在淮安一陣子……” 謝攬自小努力,是為了保北戎鐵蹄下的十八寨寨民。 之后他活動的區(qū)域擴(kuò)大到了西北,便會感同身受西北百姓的不易。 馮孝安想讓他多見識下江南灶戶鹽丁的苦日子,往后當(dāng)他想造反時,多少顧念下大魏旗幟下的普通百姓。 “但我沒想到你有個朋友在附近,你竟將盈盈扔給了他?!瘪T孝安一片心血白費(fèi),看向韓沉,“事已至此,做戲做全套,只能讓他護(hù)送柳盈盈下江南,沒想到竟然有了這樣的意外收獲。” 這個收獲便是韓沉真正的身份,馮嘉幼知道馮孝安回京的功勞是什么了。 逮住了混跡在江南做鹽梟的南疆王,這功勞足夠令整個朝廷矚目的。 大魏與南疆有停戰(zhàn)協(xié)議,韓沉私自來大魏,又觸犯大魏律法,他舅舅少不得要和大魏朝廷交涉一番。 韓沉咬了咬牙,瞪著謝攬:“敢情是人家給你挖的坑,你卻推到我頭上,讓我給跳了!” 謝攬忍不住回一句:“你怪我作甚,我也是躲過了初一,沒躲過十五?!?/br> 韓沉看向馮孝安,目光充滿審視:“你到底是誰?” 馮孝安卻問馮嘉幼:“他問我是誰?” 馮嘉幼知道他還在等自己的回話:“他是我們大魏稍后的大理寺卿?!?/br> 第58章 兵分兩路. 馮孝安聽見她這句話, 才真正放下了懸著的心。 然而萬事開頭難,這只是個開始。他又試探著問:“不搬出去了?” 馮嘉幼卻沒有表態(tài):“現(xiàn)在是說這些的時候?” 馮孝安笑道:“無妨的,大局已定?!?/br> “大局已定?”韓沉陰惻惻地笑了一聲,轉(zhuǎn)個身來到藤椅前, 手中長劍抵在柳盈盈纖細(xì)的脖子上, “好了, 這下我也有了人質(zhì)。放我們走,不然我殺了她!” 馮孝安攏起手:“我不可能因為她放走南疆王。畢竟在你眼里她很重要, 對我而言, 她就只是個完成了任務(wù)的細(xì)作?!?/br> “聽見了嗎盈盈?”韓沉用冰涼的劍身拍了拍她的臉,“這就是你效忠的主人。” 他知道柳盈盈已經(jīng)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