攬芳華 第16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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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以為小嘉的毒是怎么解的?”馮孝安從腰間取出一封皺巴巴的信,展平給他看,“我趁她入睡時,吸入了我的體內(nèi),你姚姑姑說,要解赤鎏金唯有這種以命換命的辦法。” 謝攬霍然起身,盯著那封信,一度失語。 “會有辦法的。”他不去看信,只重復(fù)道,“ 二叔,我這就去找辦法救你!” 他想走,被馮孝安拉?。骸拔疫@條命本就是撿來的,當(dāng)年若不是念著父親和妻兒,我本想自焚了之。我欠小嘉太多,最放心不下的也是她。你不知對方的難纏,一時半會兒的根本解決不了,正無計可施,你卻來了,我才甚是歡喜……” 聲音略有些哽咽,謝攬與他對視,似乎從他那只獨眼里看到了淚光。 謝攬何曾見過他一貫運籌帷幄的二叔這般模樣,一時心亂如麻。 態(tài)度也不再如之前強硬:“可是我今天將馮夫人……將二嬸得罪了?!?/br> “無妨的。”馮孝安見他開始考慮,松了口氣,“流言之下,你不來提親,她也會再找你?!?/br> “我怎么提親?”謝攬在京城一無所有,銀錢就幾個銅板,他的苗刀倒是很貴重。 但總不能拿苗刀當(dāng)聘禮吧? 再說這家傳苗刀若是送出去,他爹不得扒了他的皮? 馮孝安:“無妨的,你二嬸最不缺的就是錢,你帶著人搬進(jìn)來就行?!?/br> “搬來馮家住?”謝攬心道也好,這樣與二叔近,方便照顧他,也方便趁他醉酒問些秘密出來。 等等,謝攬倏地想到:“那我這樣和入贅有什么分別?” 馮孝安說:“你京城內(nèi)沒有居所,搬進(jìn)馮家住罷了,又沒讓你改姓,哪里是入贅?再說了,北地一貫都是誰家富裕去誰家,哪有娘家婆家的分別。” 謝攬漲紅了臉:“中原的規(guī)矩是您教我的,您說,京城人眼中會不會認(rèn)為我是入贅!” 馮孝安問:“好,就算被人誤會為入贅,你原本是誰?” 謝攬道:“北地十八寨少寨主?!?/br> “京城人眼里你是誰?” “我義兄,蜀中才子謝舉人。” 馮孝安問:“那他蜀中謝攬入贅,與你北地謝攬何干?” 謝攬:“……” 一時間竟不知該怎樣反駁。 , 沉默中,馮孝安一陣劇烈的咳嗽:“你是不是想讓二叔跪下來求你?” “您別這樣。”謝攬連忙伸出手臂阻攔他想下跪的意圖,無奈妥協(xié),“我答應(yīng)就是了?!?/br> 第10章 提親. 見謝攬這幅猶豫的模樣,即使現(xiàn)在答應(yīng)轉(zhuǎn)頭也會后悔。 馮孝安緊抓他的手臂:“小山?!?/br> 這是謝攬的小名,他爹說,他是在逃亡路上的一個山坳里出生的,只起了一個小名。 賤名好養(yǎng)活,一直也沒顧得上起大名,還是馮孝安去到黑水城之后,幫他取的名字。 從“小山”想到“會當(dāng)凌絕頂,一覽眾山小”,取諧音,用了“攬”字。 他問:“二叔這些年待你如何?” 謝攬沒有回答,因為單憑一個“好”字無法形容。 自小二叔手把手教他讀書寫字,對他的生活起居同樣無微不至,比他父親仔細(xì)得多。 他對二叔的感情,也是幾位師父里最好的。 “我去到黑水城,一見到你就會想到我還有一個女兒,便將我對她所有期望和愛護(hù),全都給了你?!边@是實話,至于下一句,則有馮孝安的私心, “在我心中,你算我半個兒子,來我馮家住,你覺得丟人?怕被人恥笑?” “您不用講了?!敝x攬認(rèn)真做出承諾,“我會盡全力保護(hù)她?!?/br> 馮孝安心里的石頭終于落了地:“抓人的事情交給沈邱去做,在此之前,我女兒的安危,就交給你了?!?/br> …… 謝攬離開密室,沒有立刻從密室所在的院子離開,確定周圍無人盯梢之后,繞去另一個院子,才翻墻落入后巷。 他前腳剛落地,旋即拔出了靴刀。“鏘”的一聲,擋下一發(fā)箭矢。 循著箭矢射來的方向,瞧見一人站在高處,持著一柄手弩,一雙眼睛正緊盯著他。 裴硯昭?這是謝攬不曾預(yù)料到的,他不該貼保護(hù)沈時行么,為何會來馮府? 如此看來,他和馮嘉幼之間的關(guān)系非同一般。 “昨天闖玄影司的人是不是你?”裴硯昭從高處一躍而下,扔了弩,利索的從腰間抽出一柄利爪樣的兵刃,疾步朝謝攬猛攻。 謝攬并不后退,以短刃相迎! 巷子狹窄,雙方都沒有多少施展的空間,兩人也不屑于花里花哨,短兵相接,再一掌一拳,心中基本上就有數(shù)了。 要真打起來,大抵能將周圍的建筑拆個大半。 謝攬不想暴露,裴硯昭是違背沈邱命令來的,也不愿聲張。 雙方也都看穿了對方的意圖,謝攬尋個機會,從他眼皮子底下逃離。 …… 松煙一直在院子里焦急等待,終于將謝攬盼回來了。 卻見他左手背像是被惡犬抓傷,有三條淺淺血印。 “您真和二爺動手了啊?!?/br> “是裴硯昭。” 松煙只知裴硯昭強,見到謝攬受傷才知他有多強,立時如臨大敵。 “他比我傷的重。”謝攬譏笑,“對自己真夠狠的,原本可以避開我那一刀,卻直撞上來,就為抓傷我的手背?!?/br> 裴硯昭確實有點東西,應(yīng)是瞧出了些什么,有幾分懷疑他了。 在他手背留下記號,等明日一看便知。 可惜謝攬原本就是來闖架格庫的,對裴硯昭擅長的兵刃早有了解。 他從北地來時,帶了一雙姚姑姑做的手套,戴上之后和皮膚沒差別,除非仔細(xì)摩挲。 他料想裴硯昭也不會直接上前來拉他的手摸一摸。 謝攬將夜行衣扔回暗閣,放下床板之前,將苗刀拿了出來。 “您不會是去報仇吧?”松煙緊張地問,這玩意兒出鞘就沒有一次不殺人的。 “你不要滿腦子打打殺殺的行不行?”謝攬拿刀鞘敲他腦袋,“明日一早,我準(zhǔn)備拿去馮府提親?!?/br> 松煙聽完,也驚詫的厲害:“但是少主,我怎么覺得二爺又是在糊弄您呢?赤鎏金只能以命換命,二爺還留著那封信干什么?專門給你看的吧?” 二爺是什么人啊,與西域通商那一路障礙,一半是少主打出來的,一半是他游說來的。 都不知他到底精通多少種語言,忽悠瘸了多少部落。 “無所謂了,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敝x攬眉間顯露出黯然之色,“我可不敢賭?!?/br> 雖然謝攬不知道到底發(fā)生了什么,但直覺告訴他,二叔是真的在怕,“怕我不答應(yīng)?!?/br> 如同海中即將淹死的亡命之徒,見到一塊兒浮木,想將他最放心不下的人,交給他最放心之人。 謝攬拒絕不了。 …… 翌日一早,謝攬以粗布卷著他的苗刀準(zhǔn)備出門時,衙役來報沈時行抵達(dá)衙門口,說想見他。 謝攬出去大理寺,見側(cè)門邊停了輛馬車。 沈時行掀開車窗簾,禮貌微笑:“謝兄,你這一大早的是要去哪里?” 謝攬上前拱手,故意將光潔的左手背顯露給他看,也笑:“去馮府提親?!?/br> 沈時行原本正在仔細(xì)打量他的手背皮膚,忽地被他此言震驚:“提親?” 收回目光,緊張地往車廂內(nèi)看了一眼。 謝攬赧然道:“沈公子莫非沒有聽到流言?” 沈時行松口氣:“若是為了流言,謝兄大可不必,馮小姐是不會在意這些的?!?/br> “我昨日傍晚已經(jīng)去往馮府登門道歉,與馮夫人達(dá)成了默契。”謝攬仿佛和沈時行熟悉得很,與他閑話家常,“能娶到馮小姐這般窈窕淑女,是謝某的福氣。” 沈時行嘴角直抽,又往車廂里看。 謝攬順著他的視線,瞥一眼車廂內(nèi)的某個位置,知道那里坐著裴硯昭。 心里冷笑,你傷我的手,我就刺你的心,這就是你們中原人口中的禮尚往來。 “沈公子若沒有要緊事的話,我先去馮府,稍后咱們再聊?!?/br> “……” 等謝攬離開以后,沈時行放下車簾子:“不是他,他的手沒有一點傷口?!?/br> 反觀裴硯昭,肩膀上包扎好的傷口,因為拳頭捏的太緊,又有血滲出。 “大哥,你又要嫌我煩?!鄙驎r行已經(jīng)不記得到底與他講過多少次,“你怎么就非得鬧成這樣不可呢?馮嘉幼從前多喜歡你啊,你到底為何要將她越推越遠(yuǎn)?” “你再說話就滾下車。” “爹讓你寸步不離的跟著我。我滾了,你是不是跟著滾?” “你……!” 沈時行從前一說這事兒,他就惱火的離開,這次恰好是個機會:“你不想聽我天天念叨,你倒是告訴我原因。你到底有什么苦衷。當(dāng)年在城外,你明明知道我跟著你,知道我會救她,你就是為了讓她死心?!?/br> “你是怕父親?還是在怕什么?”沈時行著急,“你再這樣什么都自己一個人扛,她真就要嫁給別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