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渡我 第53節(jié)
商寂拍了拍西裝袖口并不存在的灰,站起來:“我也走了。” 再不去醫(yī)院看著人,蘇妙同又得跟他翻了天。 小貓現(xiàn)在膽子大了,敢背著他打封閉針。 到底還是不長進,她要是腿廢了,豈不是正得他意。 周瑞看著他們一前一后離了自己的工作室,忍不住心里罵了句臟話。 這倆人拍拍屁股走了。 就剩下他一會兒還要帶小孩。 他低頭打開手里的紙條。 龍飛鳳舞的幾排字,是傅晏辭給他列的談話核心內容,先聊什么再聊什么,別聊什么,事無巨細。 父母教孩子都沒那么上心。 時衾去到工作室以后,周瑞和她促膝長談聊了許久。 讓她課繼續(xù)上,法語要找老師學,只字不提傅晏辭。 時衾很感謝他和自己說這些。 她也的確該為自己的未來考慮和打算,也想離那個人越遠越好。 工作室里傅晏辭曾經站過的那塊地方,時衾再也沒上那里去過。 她知道自己表現(xiàn)得正常,其實一點不正常,杯弓蛇影的。 換個環(huán)境,也許會慢慢變好。 之后時衾的所有時間幾乎都被占滿,學校的課,工作室的美術作業(yè),還報了法語的語言課。 她一向聰明,學什么都快,美術作業(yè)和法語課都做得很好。 除了學校里的專業(yè)課讓她時常受挫。 要不是跟周瑞上課,時衾對自己能力上的自信,就要被電子信息工程這個專業(yè)給摧殘沒了。 巴黎美院的申請是需要看作品。 時衾大學的專業(yè)并不能幫助她申請學校,只能拿作品去參加各種國內外的比賽,來摸她自己的水平到底如何。 她運氣好,幾乎每次參加,都能拿個或大或小的獎項。 周瑞也很高興:“都說了你是我?guī)н^最有天賦的學生。” 時衾高興之余又覺得奇怪,她以前應該是沒聽過周瑞這么夸自己的,不知道他是跟誰說的。 轉眼就到了大四,時衾早就考過了語言證書,申學校的過程也很順利。 周瑞幾乎把所有的流程都替她摸清楚了,時衾就要按照他教的一步一步去做。 在六月的時候,她就收到了巴黎美院的錄取通知書。 時衾收到郵件以后,第一時間截圖發(fā)給了周瑞。 高檔私人會所。 傅晏辭難得組了個局,請了圈內好友,說是慶祝。 友人問慶祝什么,傅晏辭不答。 商寂和周瑞曉得,意味深長地互看一眼,開了瓶極貴的紅酒。 傅晏辭敬了周瑞一杯,說他辛苦。 周瑞不敢當。 他確實是沒什么辛苦的,不過一個傳話筒,上不了什么心。 時衾申請學校的事無巨細,也都是傅晏辭準備好交給他去說的。 周瑞把錄取通知書的郵件截圖給他看。 手機屏小,字也小。 傅晏辭讀得很慢很認真,一個字一個字看過去。 不像平時,看個價值幾千萬的合同,也是一目十行。 許久,終于讀完,他關掉圖片,看見了下面時衾發(fā)來的一段語音。 傅晏辭躊躇,緩緩點下播放—— “周老師,謝謝您這段時間的幫助?!?/br> 女孩的聲音輕柔婉轉,像是夜鶯在低語。 明明已經過去快一年了,他還是能輕易聽出里面透著的一股淡淡悲涼。 他垂下眼簾,久久不能回神。 友人們在喝酒閑聊。 傅晏辭一個人靠進椅背里,拿著周瑞的手機,一段語音,一遍一遍,聽了百次。 時衾離開那天,江晗和她同一天飛機。 她飛法國,江晗去的美國。 時衾的航班時間在前,要登機的時候,江晗很輕地抱了她一下。 “常聯(lián)系啊?!彼首鬏p松地說。 時衾望著他,神情復雜,欲言又止。 江晗一看她的表情,就知道又是想給他找不痛快。 “差不多得了,給我留點臉?!?/br> 非得要一遍遍拒絕他才行。 他追到這樣的地步,已經夠跌份兒的了。 時衾對上江晗的眸子,明亮漆黑,眉眼俊朗,和那個人依稀有些相像。 她立刻移開了目光。 “對不起。”她只是不想江晗在自己身上浪費時間和感情而已。 江晗覺得她是真不會說話。 一句對不起,還不如再拒絕他一次呢。 他伸手,拍了拍她的胳膊:“登機吧?!?/br> 目送時衾離開,江晗拖著行李箱,去了柜臺辦理退票。 其實他計劃離開的時間是下周,不過是找個借口送她。 要是特意來送,時衾肯定不會理他。 江晗走出機場,望著凌晨六點的灰白色天空,苦笑出聲。 搞不懂他為什么年紀輕輕,就要吃愛情的苦,大概沒有人能做到像他這樣的程度了。 機場的貴賓室,傅晏辭隔著一道玻璃和半遮的屏風,面無表情地看著江晗來為時衾送行,看他把時衾抱進懷里。 從他輕輕一攏的動作里,傅晏辭知道他們之間尚沒有什么,不過是江晗一廂情愿。 但他握住玻璃杯的手依然收緊,指尖泛白,幾乎要將杯子捏碎。 直到機場廣播開始催促,他才起身登機。 第35章 、月光 飛機上,時衾的位置在最前一排,靠窗。 值機的時候她運氣好,升了艙,旁邊兩個位置都還沒有人。 周圍法語和中文夾雜聊天說話的聲音,吵吵鬧鬧。 她的額頭抵在窗邊,望著窗外的景色。 飛機起飛時,正好趕上日出,遠處的朝陽呈現(xiàn)鮮艷的血色。 以前的人們,將黃昏和黎明視為同一樣事物。 時衾不知道從什么時候起,黎明和日出不再給她希望的感覺,更像是黃昏的別離。 她的拇指不自覺在無名指上輕蹭,好像那里空了一塊。 明明戒指戴了沒幾天,摘了快兩年,時衾還是沒戒掉這個動作。 飛機升到五千米高空之后,艙內溫度變得很低。 時衾特殊日子來了,小腹隱隱墜痛,更加怕冷了。 空乘人員一直在中間被乘客叫住,總不到前面來。 等了許久,從前面頭等艙出來了一位空乘。 時衾想找她借毯子。 “不好意思女士,我們的毯子已經都發(fā)完了?!笨粘说穆曇魷厝岢錆M歉意。 時衾笑笑,趕忙說沒事。 空乘看她臉色蒼白,關切問:“女士您是不舒服嗎?” 時衾擺擺手,用女生都懂的方式含糊解釋。 空乘了然:“這樣,我?guī)湍賳枂?。?/br> 她掀開簾子,回到了頭等艙。 原本時衾以為她會去很久,誰知道沒兩分鐘就回來了,手里拿了一張疊成方塊的毛毯。 “正好頭等艙有位乘客不用毯子?!?/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