親吻
謝佳菀醒來后,只覺得渾身酸痛,動彈不得。 “醒了?” 醇厚的男聲不知道從哪里突然響起來,謝佳菀大叫一聲,手忙腳亂從枕頭下抽出一把水果刀。 她的突然發(fā)作把梁從深也嚇了一跳,原本靠在墻邊的他還拿著一團(tuán)紙巾擦手,一激靈踢翻了腳邊的垃圾桶,里面的廢紙團(tuán)散落一地。 看清來人后,謝佳菀松了口氣,握著刀的手垂落到被子上,大口大口的喘氣瞪他。 眼看著她眼眶又要紅了,梁從深很怕她又像那晚一樣,索性來了個先發(fā)制人:“你要嚇?biāo)勒l?” 她把水果刀甩到地上,發(fā)出一聲脆響,用冰涼的手捂住自己guntang的臉,一片混沌中想起今天上午的事。 看到她頹敗的樣子,他語氣依舊冰冷,可心已經(jīng)毫無預(yù)兆軟了下來:“自己都照顧不好自己還怎么去給別人看病?!?/br> 謝佳菀冷靜了許久,才悶聲問他:“你怎么知道我住這里?” “你忘了你表妹和我是高中同學(xué)了?” “鐘瑜……鐘瑜……”謝佳菀咬牙切齒:“我就知道是這個小妮子!” 看到她氣得頭發(fā)都被吹起來幾綹,他忍不住輕笑一聲。不知道為什么,他就是喜歡看她生氣的樣子,覺得生氣時候的她最是可愛,總比平時老是板著個臉要好。所以那時候,他才老是故意惹她生氣吧。 謝佳菀忽然起身赤腳走到他面前,二話不說撿起散落在地上的紙團(tuán),動作十分迅速,像是怕被他發(fā)現(xiàn)什么。 他退了兩步給她足夠的空間,她突然停下來,也不繼續(xù)撿了,躊躇許久:“謝謝?!?/br> 語氣生疏得仿佛他真的只是個見義勇為救了她的好心人。 “我該謝謝你,沒把我當(dāng)入室搶劫的色狼一刀捅死。” 她有些心虛,扭頭去看地上那把水果刀,又聽到他說:“真是歹徒站在這里,那把刀也頂不了事。” 他說得很真誠,像是真的在擔(dān)心她的安危。 “備著總比什么都沒有要強(qiáng),心臟的位置在哪里我還是很清楚的?!彼呎f邊走過去蹲下去將那把刀撿起來。 “既然這么害怕怎么還一個人住在這個破房子里?” 她對他輕蔑的語氣感到不悅,忽然覺得兩人的對話更像是她在接受他的盤問。 “這和你沒關(guān)系?!?/br> 她冷冷開口,將那把刀放回床頭,然后朝外面走去。 路過他身邊時手腕被狠狠捏住,謝佳菀覺得自己的骨頭都快要碎成渣子了。 “梁從深……”她有些吃痛的壓低聲音,竟有些懇求的意味。 他怔了一下,許多年,沒聽到她叫這個名字。 很快,他松開她,有些狡黠的揚(yáng)了揚(yáng)下巴,說:“那晚為了送你回醫(yī)院我沒去趕場,今天又為了照顧你一天沒吃飯,你真就一點(diǎn)表示都沒有?” 她呆呆看了他片刻,一邊揉自己手一邊嘀咕:“我又沒讓你送我?!?/br> 他倒也不在意,又說:“那你也不想知道我找你有什么事?” 謝佳菀聽到他的話頓時有些驚愕,可是,他還能有什么事找她?他們之前本來就沒多深刻的聯(lián)系,那年分開后,這關(guān)系本來就夠?qū)擂瘟?,還有什么事值得他專門來一趟。 他跟在她身后,看到她畏手畏腳的翻箱倒柜半天也沒找出什么吃的來。 她心虛著微微扭頭對他說:“家里只有泡面了,可我記得你不喜歡吃……” 話一說出口,她就悔得腸子都青了,背對著他暗自罵了幾句臟話。 他像是笑了笑:“人是會變的?!?/br> “噢……”她悻悻應(yīng)了聲,拿出兩袋泡面,接水來燒,然后又拿出兩個碗。 她把頭發(fā)低扎在腦后,幾縷碎發(fā)隨意的搭在肩頭。還穿著早上回來時的那身衣服,淡紫色的針織衫。棕色的燈芯絨半身裙十分規(guī)整。 隔著一段距離看她忙著煮泡面的身影,梁從深想起以前她最喜歡吃泡面,尤其是在大學(xué)宿舍。每次視頻,看她躲閃的眼神,他就知道她肯定又把泡面當(dāng)正餐吃了,教訓(xùn)她一通,她還是死活不改。 面很快就煮好,她又走到客廳的角落去拿凳子。他跟著她的步伐,無意中看到靠在沙發(fā)后面的一把吉他。 謝佳菀似乎也察覺到了他的視線,快速低下眼,拿凳子擋住,淡淡開口:“快吃,我爸媽今晚可能要過來。” 她不這么說還好,這樣一來,梁從深的一舉一動越發(fā)刻意的慢起來。 她看得著急,卻也沒有辦法。心情一塌糊涂,又因?yàn)闊€沒退,面挑了兩筷子就再也沒動過,晾著他一個人打開平板追劇。 “你的小提琴呢?不拉了?” 他不經(jīng)意提起這個話題。他記得很清楚,她從很小的時候就開始學(xué)小提琴了,一直到高中才沒有再繼續(xù)去上特長班。 見她不回答,他那顆心越發(fā)好奇的想去探尋。 “改彈吉他了?” 她忍無可忍,按下暫停鍵,“你有完沒完?查戶口呢?!?/br> 停了好一會兒,都沒有人再出聲,謝佳菀電視也看得心不在焉的,忽然聽到他放下筷子,像是在回憶:“你總是嫌我話多?!?/br> 她的心被什么東西無形地捅了一下,難以言說的滋味四處彌散。抬眼去看他時,他正注視著她,臉上沉穩(wěn)的倦意讓她意想不到。 “不是……”她動了動嘴唇,也不知道他能不能聽到。 廚房洗手池的水龍頭壞了很久了,滴滴答答的漏著水,在一片沉寂中擾得她心亂如麻。退燒藥的作用席卷而來,她感到一陣眩暈,偏過頭輕聲說:“都是過去的事了?!?/br> “過去的事?”他忽出聲反問,冷冷笑了,“你至今也沒告訴我,為什么非要那時候分手?” 她愣住,怎么也沒想到他會突然提起那件已經(jīng)被遺留在過去的事。 他的聲音像團(tuán)烏云,步步逼近,“你知不知道那時候距離高考只剩不到一個月的時間?最后一次模擬考我連四百分都沒上,老師、我爸媽都問我出了什么事?!?/br> 他冷哼一聲:“我能怎么說?說我被女朋友甩了,我的女朋友還是佳菀姐?!彼е亓俗詈笕齻€字。謝佳菀閉著眼睛,死死的咬著嘴唇,臉上沒有一點(diǎn)血色。 快八年了,他終于可以當(dāng)著她的面問出困擾了他無數(shù)個日夜的不解,哪怕她給他的答案一如既往。 不夠喜歡,無法繼續(xù)。 可是那時候他明明能感覺得到她的心已經(jīng)逐漸向他靠攏。就是在他最自信的時候,她猝不及防的從背后將他推下萬丈深淵。 千鈞一發(fā)之際,謝佳菀的手機(jī)響了,她如蒙大赦,從座位上站起來。 “媽,你們到了?” 她有些不可置信,梁從深也終于抬起頭,兩人都聽到樓下一陣車輪滾動的聲響。 “你……我……” 謝佳菀慌張得話都說不清楚,兩只手緊緊交握,眼神飄忽的環(huán)顧著一覽無余的房間。像是下一秒,所有她從前小心翼翼隱藏的事情就要敗露。 梁從深如夢初醒,看著手足無措的她,他深深吸了口氣,回身拿起自己的外套,一言不發(fā)的從她身邊大步走去。 謝佳菀愣愣地跟著他轉(zhuǎn)身,他忽然停下腳步,她剛低眼,面前就有一大片陰影覆上來。 他一手扣住她的后頸,將她輕飄飄的身體往前一帶,唇穩(wěn)穩(wěn)覆到她的唇上。 她腦子一片空白,耳邊嗡嗡聲響越來越小,全身僵硬的垂著手,每一根神經(jīng)被電流快速劃過。 不知道過了多久,他微微抬起頭,松開她的脖子,額緊緊貼近她的雙眼。 下一秒,門鈴聲驚悚響起,他放下外套,從容地走去開門。她在他轉(zhuǎn)身離開后腳下一軟,扶住了吧臺的桌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