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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六,倪淵好不容易從忙碌的工作中脫身,就被父親倪海一個冷漠的電話叫回老宅了。 一回到家,就見母親陳雅琴坐在花園的搖椅上閉目養(yǎng)神,這幅畫面多年未變,早已成為了倪家夫人的日常了。 還沒來得及過去打招呼,新管家就畢恭畢敬地朝他走來,邀他去二樓書房。 陌生的新面孔讓倪淵微微蹙眉,之前的費管家在這里工作了近三十年,從他出生起就是由費管家照顧長大的,有時倪淵覺得和費管家的關(guān)系比他父母還要親近。 可惜老人家半年前已經(jīng)退休還家,和兒子一家移民國外了。 以往他每月回家一次,與父母吃頓晚飯當(dāng)做“例行公事”,再和費管家下幾盤棋,算是他的業(yè)余愛好了。 他認真回想起來,自費管家離開后,以及后來重遇鄭燦,他確實超過一個月沒回過家了。 來到書房,管家小心地合上門,坐在書桌前的倪海正捧起一件青瓷花瓶端詳,還不時拿起放大鏡觀察其中的紋理。 “爸,找我回來有事嗎?” “我約了下周三和老周一家去吉祥樓吃飯,你一起來吧?!彼炊紱]看倪淵一眼,就隨意下達命令,似乎眼前的親生兒子還不如手上的古董花瓶來得重要。 倪淵低頭擰了擰眉間,隨即雙手插回風(fēng)衣的口袋中,問:“周叔叔的女兒也回去嗎?” 據(jù)說周家的女兒最近從國外讀完研究生回來,他多少能猜到父親的意思。 “不清楚,老周沒跟我提?!蹦吆;卮鸬媚@鈨煽?,他清楚兒子的脾氣,要是他知道老周的女兒也過去,就知道他們老人家有意撮合,那他肯定不去。 他不想跟父親繞圈子,明確地說:“那請爸你問清楚周叔叔,如果他女兒會出現(xiàn),那你幫我找個理由推掉吧?!?/br> 聽到這話,倪海放下花瓶,終于抬起眼看向自己兒子。 倪淵的五官偏俊美,大多遺傳自母親,但眉眼銳利偏冷,這點倒和他父親很像。 如今,他的父親面色平靜,眼神卻開始烏云密布,蒼老的眉眼間正在醞釀一場風(fēng)暴。 “老周家只有這個女兒,他打算把周家的企業(yè)全盤交給這個女兒來打理,你和她走近點,甚至結(jié)婚了,對我們倪家的公司來說是百利而無一害?!?/br> 他斂下眼皮,牙齒在口腔里張張合合,偏偏沒有半句話可說。 “這件事就這樣說定了,你下周三晚上記得挪出來?!?/br> 這是通知,是命令,根本沒有商量的余地。 走出書房,外面陽光普照,卻沒有一絲暖意。 他來到草坪,走到母親身邊,她便說:“來了?” “嗯?!?/br> 從小到大,倪海對他嚴厲管教,陳雅琴卻對他說不上嚴厲,但也不上心。童年時代里,他看到最多的就是母親因為父親在外的桃色新聞而爭吵,父親一生氣就徹夜不歸,母親也把自己鎖在房間哭一晚上。只有他呆呆留在原地,不知如何是好。 后來,大人間的爭吵逐漸減少,倒不是因為父親不再出軌了,而是母親已經(jīng)麻木了,懶得管了,兩人成為這座大宅里最熟悉的陌生人。 陳雅琴并沒有因此對兒子開始真正關(guān)心照顧,每天不是出外購物就是打理溫室的花花草草。 正因如此,倪淵對母親也談不上親密,她只不過比倪海要溫和些。 “你爸說什么,你就得聽,不要忤逆他,就當(dāng)做是為了這個家吧……” 是了,就是這話,每當(dāng)他從父親的書房里走出來,母親一定會跟他說這些。 有時他懷疑,他倆是串通好了嗎? 父親的高壓管教,母親的不管不理,無形中成了一條麻繩,死死地捆在倪淵的脖子上,似乎在慢慢勒緊,直到他斷氣為止。 就這么甘心服從父親的命令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