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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年過去了,倪淵看似正常,該上班就上班,該回家就回家,和外面的鶯鶯燕燕也斷得一干二凈,儼然成為一個新好男人。 只有他自己知道,他的靈魂就像冬日中的一片枯葉,在冷風(fēng)中搖搖欲墜,沒有人能拯救他。 愧疚和悔恨在血液中一直流動,從未停止。 今晚,他如同往?;氐郊?,解開領(lǐng)帶,脫下西裝,從貓籠里抱出那只本在熟睡的肥貓。 果然,被抱著的胖貓又開始喵喵喵亂叫反抗,倪淵沒有說話,坐在沙發(fā)上,把它放在自己大腿上反復(fù)摸著,它拼命想跑,尾巴也炸了毛,仿佛男人手上舉著刀子。 “喂,你安分點,我今天心情不好?!蹦腥伺牧伺乃念^頂,低沉的嗓音蒙著一層薄灰,悶悶的。他也不懂為啥要跟這只貓說話,大概自己真的瘋了。 它似乎聽懂了他的話,停止反抗,勉強坐在他的腿上擺弄自己的尾巴。 倪淵深深嘆了口氣,仰起頭閉上眼。 今天林棟邀他去城東看了一塊地,那是林棟家的公司投下的,他們打算在那里建一家大商場,于是林棟他爸讓林棟負責(zé)這一塊。 “等商場建好了,我就用一層來做電競比賽場地,到時我自己也可以上去玩兩把。”林棟一邊吐著煙霧,一邊看向已經(jīng)建好一半的大樓,忍不住想象道。 “嗯,還想得挺美?!蹦邷Y淡淡回應(yīng)了一句,腳下漫不經(jīng)心踢走兩顆小石子。 “現(xiàn)在電競多吃香啊,如果當(dāng)初不是我爸反對,也許我今天就是炙手可熱的電競明星了。” 林棟初中時就迷上打游戲,確實有兩手,以前還有人想邀請他加入隊伍去打比賽,卻被他爸極力反對,后來就沒了。 倪淵理解他話語里的失望,有些事現(xiàn)在不去追,以后就追不回來了。 這時,林棟的手機響了,他往后面走遠了幾步,就看到一個佝僂著腰背的老男人艱難地騎著三輪車,后面則是一堆殘留下來的水泥沙石。 他瞇起眼想認真看清楚,不知為何,他覺得這男人好像在哪里見過。 正在講電話的林棟被倪淵突然推了推肩膀,手上夾的煙差點掉了下去,他還沒來得及抱怨,就聽見倪淵問:“那個人是誰?” 林棟朝他指的方向看過去,擰起眉頭想了一會兒才說:“那是鄭叔,好像上星期招過來打雜的?!?/br> 倪淵一聽,眼里瞬間泛起了不明的光。 中午,林棟嘴里的鄭叔正蹲在一旁準(zhǔn)備端起飯碗吃飯,隨即被工地的頭兒叫走,來到附近一家高級餐廳。 他穿了一身水泥漬的工服非但沒有遭到餐廳人員的嫌棄,他們還非常恭敬地領(lǐng)著他來到一個包廂,仿佛把他當(dāng)成什么達官貴人。 “鄭叔,請坐?!蹦邷Y一見他進來,便給他倒上熱茶,鄭叔有些茫然,自己似乎和這位穿著高貴的年輕男人沒什么交集。 “其實,今天這么突然請你過來,是有件事想問問你。” “呃,什么?” “你們家……只有一個小孩嗎?” 倪淵腰背挺直,當(dāng)問出這句話的時候,他的肩膀出現(xiàn)了一絲幾乎看不出的顫動,桌下的手早已握緊成拳,他迫切想知道答案。 鄭叔的表情突變,他有些驚慌:“是、是啊,為什么要問這個?” “是嗎?”他的破綻太明顯,倪淵壓下心頭的激動,繼續(xù)追問,“難道你們家不應(yīng)該還有一個女兒嗎?” 他一聽就坐不住了,連忙站起來,身后的椅子也被不小心推倒了:“你、你是什么意思?這和你有什么關(guān)系,你是什么人!” 倪淵靜靜看著這位“前岳父”,心里有種說不出的酸楚和不安。也許她并不是沒有存在于這個世界中,而是…… “我只想知道她的下落?!?/br> “她……她……”鄭叔全身頹軟地蹲了下去,低下頭,如同懺悔,“我們也不想啊,那時候是我犯糊涂,就不應(yīng)該為了賭博去借高利貸,更何況那時候阿揚準(zhǔn)備出生要花錢,所以我們也是迫不得已……” “所以?所以你們把她怎樣了?”倪淵沉不住氣了,走出位置,揪起他的衣領(lǐng)一把拉起了他,眼里漫上血絲,“說?。 ?/br> “我把她帶到了福利院門口,我騙她去給她買糖,讓她在那里等我——” 倪淵實在聽不下去了,怒火燒上心頭,他舉起拳頭正要揮下去,卻遲遲下不了手,失聲大吼:“你們這也算是她的親生父母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