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0. 轉(zhuǎn)念
牧野一敲門,就和九九對上眼,兩人不約而同開口問:「沒事吧?」然后又都尷尬地一笑。九九一手把牧野領(lǐng)進門,另一手拿著一串長佛珠數(shù)著:「我沒事,打發(fā)個洋鬼子還不容易嗎?只不過逃得了和尚,逃不了廟,他們還是會回來的。」 牧野把外帶的食物塞到九九手上,「宵夜,那花前也來了嗎?」 九九拆開食物袋,滿意一笑:「這孩子不簡單。三兩下就知道我不想干活,還幫著我圓了故事。宵夜吃不錯嘛!」 「還有誰呢?」 「保鑣一起的,還帶著一個像是女助手吧,我見過幾次,名字不知道。」九九放下佛珠串,吃著唐揚雞配冷面,味道還行,吃宵夜的罪惡感是最佳調(diào)味。 「花下是自愿來的?」 「這孩子藏得深,表現(xiàn)得很自然,我可看不出他心里情不情愿。反正我沒事,你沒什吧?」 牧野翻了個白眼:「他說我親爹是活佛,然后把我當(dāng)成活的藏寶gps!我算看清楚為什么大家都說院長待我不同,肯定不同呀!」 牧野把之前的事說了,最后補了一句:「我可能要去一趟不眠山?!?/br> 九九皺著眉頭,拿筷子的手微微一抖。 「怎么了?」 九九搖頭說:「今天過得波瀾起伏,現(xiàn)在不想和你囉唆。你不累嗎?鐵打的?客房都收拾好了,洗洗睡吧?!?/br> 牧野很服從地拿起毛巾就要進浴室,忽然福至心靈問:「九姐,為什么你老是說院長不人不鬼?你知道些什么?」 九九扶額:「你這孩子一點不懂得體諒人,我都累成狗了,你還問東問西?!?/br> 「你現(xiàn)在不說,我明天再問你一遍。明天不說,我就賴在這不走。這可不是我八卦,院長現(xiàn)在拿捏著我的小命,我當(dāng)然要知己知彼?!鼓烈氨е硇笨吭谠∈议T前,一臉痞氣。 九九無力反抗,把佛珠串掛在脖子上,正色說:「我說她人不人鬼不鬼,是她身上有股子氣,不屬于人。我看得到,但我看不懂,可是我知道靠近她是危險的。她這么多年不見老,這不是妖怪是什么?你看我這幾年老了多少?」 「你不老呀?!鼓烈爸谰啪挪粫俣嗾f什么,要打馬虎眼九姐的道行可媲美政客等級:「那我去洗澡啦!」 「去去去,我的美容覺都被你打亂了?!?/br> 牧野進了浴室后,九九又把佛珠除了下來,低垂著眉頭,拿在手上一顆一顆撥動。 九九一直是個獨善其身的好人,害人的事她不做,而會惹麻煩的好事,她也趨吉避兇繞過。有時明知前路坎坷,也不好鐵口直斷,一來人人愛聽好話,二來逆天而行她怕承受不起。況且,甲之蜜糖,乙之砒霜,哪有什么絕對的好事壞事呢? 對牧野,她也抱持同樣的準(zhǔn)則。 可是,活佛?不眠山? 問題的核心似乎一點點浮出表面,她是該照舊選擇假裝看不到呢?還是嘗試去改變呢? 九九很有自知之明,她是個小人物,老天爺賞口飯吃,讓她能依附著大人物過上好日子,黃氏集團待她不薄,一來她口風(fēng)緊,二來通靈不管是不是次次靈,人始終機靈討人喜歡。來往走動的多了,她也知道一些黃氏集團的隱密。 本來,她想把這口飯吃到壽終正寢,現(xiàn)在一堆事,如長佛珠一樣串在一起,她開始猶豫。 人微言輕其實挺好的,沒有影響力,沒有負擔(dān)。但若是,知道有那么一點點機會,可以改變結(jié)局,又該怎么辦呢? 牧野蓮蓬頭又關(guān)上,翻下馬桶的蓋子,坐在馬桶上沉思起來。 太多事同時發(fā)生,身邊又被很多人包圍著,連沉淀的時間也欠奉,以她的腦容量,她需要時間為自己的消沉解套。 類似在快離開警隊時,她花了一頓飯的時間沉淀,決定換不掉上司,那就換工作。 這次呢?這次最讓她低落的是什么? 被綁架?被逼去不眠山?忽然有個親爹?每一步都被算計? 牧野再次打開水,洗掉一身拉麵味,也洗掉一堆雜念。 在溫?zé)岬乃曋兴肫饋?,她討厭這種連還手反擊的能力都沒有,就被人踩在腳底下摩擦的感覺。 輸不可怕,不能反抗才可怕。 她可以離開警隊,但要怎樣離開王天香的掌握? 從小她就怕王天香,所有孩子都怕王天香,所以反抗王天香變成需要特別鼓起勇氣的事情。 但有什么不可以呢? 牧野想通了,自己的忿忿不平,因為她把自己搞得太窩囊了,處處受制于人。 這也和智商和知識有關(guān),但此刻去補習(xí)德智體群美都太遲了,她必須找個方法先發(fā)制人。 她想起以前對付小虎第一個老闆,還有薛雀喜的事。碰不得的人,那就遠遠地抓住他們的痛腳,而抓痛腳和抓小三都是偵探的看家本領(lǐng)。 想到這,她也不再浪費水了,急急忙忙換上了九九的睡衣,正想往九九房門走去,沒想到黑乎乎的客廳傳來九九聲音:「你滴著水亂跑,想當(dāng)水鬼想找我索命嗎?不能擦乾頭發(fā)嗎?地板弄濕了不怕我滑倒?」 「呵,九姐還沒睡吶?」 「你有打算讓我睡嗎?剛剛那個勢頭,我還以為來討債的?!?/br> 「不不不,我就討厭,不討債?!?/br> 九九看著牧野笑咪咪的開朗模樣,一來放心她元氣莫名其妙回來了,二來更擔(dān)心牧野是不是又在算計她什么。 「說吧,我人就在這等著你發(fā)落呢。」九九說。 「我想通了,我不能老讓王天香欺負我,哪能她指哪我去哪,對吧?哪怕她手下有兵團也不能這樣,就算打不過,也要打一打,不能兩敗俱傷,也要讓她吞一隻蒼蠅?!?/br> 「聽起來都不是好下場?!咕啪艙u頭。 「她真有一票打手,要硬拼哪怕小五俠全力以赴也是炮灰。所以,我要找到王天香的把柄?!?/br> 「我開始有點興趣了?!?/br> 牧野抬頭挺胸,抬頭動作太大,發(fā)梢的水甩在九九臉上,九九咒罵了幾聲,看牧野自信滿滿地指著自己鼻子。 「什么?」九九一臉問號。 「我呀!」 「你什么?不要考驗我的耐性?!?/br> 「我就是王天香最想得到的人?!?/br> 「這話聽起來怪怪的。」 「九姐,因為那什么伏藏,只有我有你懂嗎?真有沒有不知道,反正王天香覺得我有就好?!?/br> 「然后呢?」 「然后就要九姐出手救我一命了。」 「我該睡了,晚安?!咕啪判牡滓魂噽汉?,站起來就朝房間走。 「九姐,我要找朱效天談一談。我知道我對王天香有用,但怎么用?用來干嘛?都是我和世華亂猜的。王天香說朱效天是和她有相同愿望的人,我要知道她的愿望,要更瞭解她,我才有機會反咬王天香一口?!?/br> 九九回過身來,點了點頭:「喔,我知道了。」 「九姐你答應(yīng)了?」 「答應(yīng)了。趕緊去睡吧,你能找到花前她meimei?」 「能!肯定能!綁架也要把她綁來。我馬上約,九姐你看哪天方便問米?」 「哪天都可以,別拖,時辰不好,我想辦法補救就是了?!?/br> 「九姐你真是我救命恩人?!?/br> 九九想說什么但揮了揮手算了。 「九姐晚安!」牧野在沒有開燈的客廳里,像九九行了一個軍禮。 牧野沒看清,九九回房的背影似乎老了好幾歲,圓圓的身形有幾分單薄的樣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