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直都知道你性格里有薄涼的地方，也知道你待人不是那么真誠。但我不認為你是個無藥可救的混蛋。”

    秦意和葉棠描繪過自己想做的東西。

    那是一個基于ar技術(shù)的線上博物館。這個博物館可以在真正意義上實現(xiàn)重疊不同年代的城市風(fēng)貌，從而讓后來人也能了解到自己身處的城市曾經(jīng)是一個什么樣的地方，有過什么樣的風(fēng)華或野趣。

    1:1復(fù)刻報刊亭僅僅是為了實現(xiàn)這個線上博物館計劃邁出的第一步。

    盡管“西瓜頭”只是一個人為制造出來的“角色”。但葉棠確實能夠從秦意訴說自己夢想的話里感受到他的真摯。

    正是這份真摯讓葉棠認為“西瓜頭”不是什么壞孩子。

    “不過現(xiàn)在，我明白了。你是個精致的利己主義者。”

    “你不是共情那些失去報刊亭這個精神家園的人才想去紀念逝去的報刊亭。你也不是想為后來人留下點什么，這才想去做你的線上博物館?！?/br>
    “你只是想向他人炫耀‘看！戀舊的我與眾不同！’，‘我不像其他被時代裹挾的人那么健忘！’?！?/br>
    “是的，你關(guān)心的只有你自己。你在乎的只有你自己的感受與你的想法。你做見不得人的壞事從來不臟自己的手，你認為只要自己的手不臟，錯就全是別人的?！?/br>
    清冷的聲音像是結(jié)了冰的凍泉。

    “你就是個只把自己當(dāng)人，只愛自己的自戀狂。西瓜頭。不，秦先生?！?/br>
    “自戀狂”三個字像一個巴掌火辣辣地扇在秦意的臉上。但讓秦意肩頭不停顫動的，是另一個原因。

    “西瓜頭”。沒想到葉棠明確地對著自己喊出了那個他只允許她一個人呼喚的昵稱，秦意抖著嘴唇，兩秒后才反應(yīng)過來。

    “你、你認出我了？”

    葉棠這個時候已經(jīng)拿起了自己的外套與手包。

    “你知道嗎？你一有煩心事左腳就會不停地點地。”

    秦意猛地一收長腿，他這時才注意到剛才自己在不停的顛腳。

    同時秦意也想來：有一次他和葉棠視頻會議時說到了遲遲難以攻克的建模bug。那時的他因為瘋狂顛腳，一不小心把桌面上的筆筒給弄倒了。

    “既然我們也詳談過了，相信今晚的視頻會議與以后的視頻會議都不用繼續(xù)了?！?/br>
    葉棠提步。

    “等等！我、我不是……！”

    秦意追上前來，他想辯解說自己剛才說的那些難聽話都不是出自他的本心。然而他剛摸到葉棠的手腕，就被葉棠一把揮掉了手掌。

    “有你這種大哥在，也難怪秦安和秦洛會變成小畜生?！?/br>
    “——！”

    小畜生。

    他希望那兩個小的能模仿著自己學(xué)聰明點兒，結(jié)果在molly的嘴里，兩個小的成了“小畜生”。

    那么他呢？

    他是……大畜生么？

    丟下愣在原地的秦意，葉棠回首道：“最后祝你的線上博物館能夠早日上線?！?/br>
    “雖然這與我無關(guān)。”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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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6章 從法制咖手里保護女兒26

    秦暮嚴受邀出席財經(jīng)論壇的峰會周, 深夜兩點才乘私人飛機回到嘉城。

    想到明天還有會議要開，秦暮嚴面露疲憊。他沒叫起下人，自己去冰箱拿了瓶氣泡水。

    天知道秦暮嚴回來的路上會見到大兒子失魂落魄像個孤魂野鬼一般游蕩在長廊上。

    被大兒子那慘白慘白的背影給嚇得潑了一手水的秦暮嚴抖抖手, 這才走到秦意身邊, 問：“你小子怎么了？”

    白夢就是曝光了秦意和秦暮嚴沒有血緣關(guān)系的事實，秦暮嚴依然把秦意指定為秦家的繼承人。別說秦家內(nèi)部、秦氏的各個企業(yè)了，外界也完全明白了秦暮嚴的意思。眾人對秦意這位秦氏太子爺只有奉承諂媚的份兒，哪兒能給他受什么委屈？

    現(xiàn)下看到秦意這要死不活的頹喪模樣, 秦暮嚴沒想過要收拾害秦意變成這鬼樣子的人, 倒是好奇上了誰有這能耐帶給秦意這么大的打擊。

    “……有人說我是畜生?！?/br>
    在大人面前一向表現(xiàn)得圓滑，圓滑到讓人覺得他有些過于世故的秦意這會兒懵得跟個傻子一樣。他連清晰表述都做不到。

    “也不對。是有人說那兩個小的被我教成了小畜生?！?/br>
    “哦？”

    秦暮嚴挑起一邊眉毛：“你教了那兩個小的什么？”

    “我——”

    秦意欲言又止, 帶著一種近乎于抓耳撓腮的局促低聲道：“我不過就是讓他們學(xué)聰明點兒……”

    越說越心虛，秦意不光聲音低了下去，話到嘴邊也成了問句：“我們這樣的身份，也沒必要什么事都親自動手對吧？”

    “那要看什么事了?！?/br>
    秦暮嚴這會兒能有興致在秦意的身上浪費時間，不過是心血來潮。他可沒想過從精神層面盡到一個父親的義務(wù)——生母死后, 秦暮嚴就沒有了親情觀念。他也沒把自己和秦意當(dāng)成是父子。

    在秦暮嚴看來，他和秦意更像是合作伙伴。他給秦意作為一個優(yōu)秀繼承人應(yīng)當(dāng)擁有的一切, 秦意回報他給他一個優(yōu)秀的繼承人。

    就這么簡單。

    “打擊競爭對手這樣的事, 我會交給其他人來做。不過痛打復(fù)仇對象這種事，我就會親自動手了?！?/br>
    深邃的眼睛里升起血腥的亮光，秦暮嚴如同潛伏在黑暗里的一頭兇獸。他感覺自己的腳底上還殘留著他踩碎親生父親每一根手指時的觸感。他似乎還能聽見那個把他當(dāng)狗踹的男人在卑微的求饒。

    “要我?guī)湍銌?？?/br>
    秦暮嚴的大手壓在秦意的頭頂。

    秦意莫名地感覺到自己嗅到了血腥味。

    “不, 不用……”

    大手拿開了。秦暮嚴只是輕松地說了句：“哦，那算了?！本妥唛_了。

    一個人站在走廊上，秦意頭一次發(fā)現(xiàn)秦家的走廊像是浸過墨水。這里是這么的昏暗, 這么的寒涼。

    而走廊的盡頭什么都看不到，那里只存在一片像是會吞噬掉一切的黑。

    被夜風(fēng)吹得一個激靈, 秦意突然清晰意識到：是自己太習(xí)慣秦家了，所以才從來沒有發(fā)現(xiàn)這個長廊如此可怕。

    誠如他太習(xí)慣秦家的做事方式，已經(jīng)將之當(dāng)作了理所當(dāng)然。

    ……

    深夜在秦家走廊上游蕩了大半夜的秦意沒著涼，倒是葉棠這一回家就一病不起。

    推測是自己太久都沒有好好休息過，終于拖垮了原主的免疫力?；忌狭鞲械娜~棠這一躺就是好幾天。

    怕把感冒傳染給衛(wèi)詩語，葉棠這些天都沒讓衛(wèi)詩語進自己的房間。她出自己房間也都戴著口罩，避免咳嗽噴嚏制造出飛沫。

    衛(wèi)詩語實在是個非常乖巧、懂得心疼大人的孩子。她知道葉棠不想傳染她，就和葉棠視頻，每次視頻的時間也不超過一刻鐘。

    衛(wèi)詩語和王姨一起商量著給渾身都疼、尤其是嗓子冒煙的葉棠燉了枇杷雪梨，還用玻璃壺給葉棠沖了蜂蜜檸檬水。

    葉棠口渴下床，一開門就看到放在門口的茶盤。茶盤上不光有一滿壺的蜂蜜檸檬水，還有干凈的杯子和脖子痛的人也能咽下去的啫喱與果凍。

    病了四天，到了第五天，葉棠的身體總算松活許多不再酸痛，人也精神了起來。

    葉棠洗過澡換過衣服，等在家門口準(zhǔn)備給放學(xué)回來的衛(wèi)詩語一個久違的擁抱。

    衛(wèi)詩語沒有放學(xué)后還留在學(xué)校里和同學(xué)一起玩的習(xí)慣。她一放學(xué)就回了家，只是——

    “我們來啦！”

    “阿姨好?！?/br>
    和衛(wèi)詩語一起回來的還有秦安和秦洛。

    見葉棠微微瞇細眼睛，打量自己和秦洛，秦安連忙舉手表示投降。

    “阿姨不要誤會，我們今天是來向你道歉的。”

    秦洛的話讓秦安點頭如搗蒜。

    為了證明自己和兄弟不是在撒謊，秦安還大聲道：“我們真的不是想先接近你和衛(wèi)詩語，和你們打好關(guān)系以后再伺機報復(fù)你們！”

    “嚯？這么快就轉(zhuǎn)性了？”

    身體剛轉(zhuǎn)好的葉棠看起來有些懶洋洋的：“你們只打算對我一個人道歉？”

    “這不是我們在學(xué)校里給衛(wèi)詩語道過歉了嘛！”

    秦安“嘿嘿”直笑，看起來竟頗有兩分小傻狗的憨厚可愛。

    “是真的?！?/br>
    衛(wèi)詩語趿拉著拖鞋，先噠噠噠地跑去洗了手，這才又噠噠噠地跑回來，用力抱住葉棠的腿。

    “……茉莉阿姨?！?/br>
    還是沒能朝著葉棠叫出一聲“mama”的衛(wèi)詩語仰頭道：“秦安和秦洛真的在學(xué)校里給我道了好多次的歉。我也原諒他們了?！?/br>
    葉棠抱起了小姑娘：“就算他們之前命令人綁架你，還想讓你跪在青石板上向他們求饒？”

    小姑娘認真地想了想，她思考的表情讓雙胞胎同時咽了咽唾沫，僵硬的如同雕塑。

    “嗯。”

    “我這幾天一直在想，如果我遇到的大人不是茉莉阿姨，我大概也會像秦安、秦洛那么想。我不能因為自己遇到了好人，就……”

    小姑娘說到這里，因為詞匯量不夠而卡住了。她很難用言語來表達自己的感受，可葉棠是明白她想說什么的。

    除了先天就有精神障礙、精神缺陷的人以外，絕大多數(shù)的人都是被其身處的環(huán)境塑造出來的。

    秦安、秦洛說葉棠養(yǎng)衛(wèi)詩語是覬覦衛(wèi)衍的財產(chǎn)，是把衛(wèi)詩語當(dāng)飯票，那是因為白夢就是這樣利用他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