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這個地方。

    睜開眼睛時，我就發(fā)現(xiàn)自己已經(jīng)出現(xiàn)在這里了。

    看不到任何東西的漆黑空間，還有不知從哪里打下的聚光燈，一切都跟上次完全一樣。

    這是我第二次來到這里。還記得上一次進入這個地方時，我曾自以為是地把它當作夢境，然而，如今的我已經(jīng)知道這大概并不是夢。

    「……你在這里吧？」我對著黑暗問道，同時環(huán)顧四周圍。

    如果我的猜測屬實，那這個地方就不會是夢的產(chǎn)物，而是能夠讓我與「他」交談的特殊空間。

    「回答我，你在這里對不對？」我又問了一次。

    「是，我在?！?/br>
    那個人終于回答我了。也是在這一刻，我忽然明白上次之所以覺得他的聲音很熟悉的原因。

    因為，那正是我自己的聲音。

    「現(xiàn)在是時候好好談談了?！?/br>
    隨著這句話，漆黑的空間里赫然傳出腳步聲，聽聲音判斷的話，對方似乎正朝這邊走過來。

    噠……躂……

    聲音愈靠愈近，總算到了可以準確判斷出方向的距離，于是我瞪著來者的位置，雙手緊緊握拳維持警戒。

    腳步聲到了我面前，對方的輪廓也逐漸清晰。最后，那個人終于走入燈光下，站在我面前露出極淺的微笑。

    我不禁倒抽一口氣。

    他穿著黑色的襯衫和長褲，腳上套著同色的皮面工作鞋，手上還戴著黑手套。至于臉的部分，則跟我長得一模一樣，但頭發(fā)稍微短了點，而且是黑色的。

    「……這還是我們第一次見面。」我刻意擺出微笑說。

    然而，對方卻輕輕搖頭。

    「不，我早就見過你了，但你從沒意識到我的存在?！顾脽o法讀出情緒的眼神看著我說。

    他早就知道我了？是因為這樣，所以他才能偶爾替換掉我嗎？

    「就算之前不知道，現(xiàn)在也已經(jīng)知道了?！刮疑晕⑻岣吡艘袅?，不想在氣勢上輸給他，「你就是我的另一個人格吧？說吧，你到底是誰？」

    那個男人忽然勾起單邊嘴角，露出似笑非笑的表情。

    「你說的不完全正確，但我們的確是兩個人格?！?/br>
    他朝我伸出了手。

    「我是胡熠玄。熠熠生輝的熠，玄黑色的玄?！?/br>
    「……我是鐘東學?！刮要q豫了一下才回握他的手，「東邊的東，學習的學?！?/br>
    他的話直接證實了我有多重人格這件事，不過我卻沒有自己預期的那么慌張，反而莫名其妙能心平氣和地接受。

    只是，我有點在意何謂「不完全正確」，但還沒來得及問，胡熠玄就先開了口。

    「你一定有很多問題想問我，對吧？」

    「那當然。如果你能夠全部如實回答，那我會很感激?！?/br>
    「我會將一切告訴你，因為那就是與你對談的理由?！购谛荒樒届o地說。

    「那么首先，你就先告訴我你是不是那個委託人吧？」

    我語帶挑釁，實際上心里卻有點緊張。這種心情真的很復雜，既想知道更多，卻又對即將到手的真相感到恐懼。

    「是?！购谛鏌o表情地凝視著我，「那些信正是我寄的，我希望你調(diào)查那起案件?！?/br>
    「為什么？」

    這句話幾乎是脫口而出，隨之而來的是加快的心跳。

    胡熠玄沒有馬上回答，沉默就這樣持續(xù)了將近一分鐘，然后他閉上眼睛，吁出一口氣。

    「因為，我必須想個辦法面對這一切?！?/br>
    他的眉頭緊皺，似乎非常痛苦。

    直到這一刻，那張臉上才第一次出現(xiàn)了明顯的情緒。

    我自然不明白背后的原因，可是看見他的表情，卻忽然有點猶豫要不要繼續(xù)問下去。

    「……他為我付出了一切，我不該就這樣逃避?！购谛粗艺f。

    「那個『他』，是誰？」

    「是絢粼……邱絢粼?！?/br>
    「邱絢粼……」我不禁睜大眼睛，「所以，你郵件地址上寫的『chiu』，真的是『邱』？他真的叫做邱絢粼？」

    「對，邱是他的舊姓?！?/br>
    「那零時零分呢？你為什么總在那個時間寄信？」

    「因為……」胡熠玄臉上的痛苦忽然加深了，「那是他死去的時間?！?/br>
    「死去……？」

    我訝異地張嘴，一時間說不出任何話。

    他怎么會知道這種事？

    不可能，他不應該知道的啊……

    就算是法醫(yī)，也只能推算出大概的死亡時間而已，普通人怎么有辦法得知如此準確的時間？

    除非……

    「你……看到了？」我的心中不由得涌出恐懼，「所以，案發(fā)當天晚上，你在現(xiàn)場嗎？」

    「沒錯?！顾c頭道。

    我的腦子瞬間變得一片空白。

    「為、為什么？難道你……你殺了許志承一家人嗎？」

    我一直在追查的傢伙，就是眼前這個人嗎？所以，何雯婷才會認為我想殺了她……因為我跟胡熠玄用的是同一副身體，看起來完全一樣。

    也就是說，我自己就是那個兇手……

    「不?！?/br>
    這時，胡熠玄搖了搖頭。

    「我沒有殺他們，當然你也沒有?！?/br>
    他直接否定了我那恐怖的猜想?？墒?，如果我或他都沒有殺害任何人，那當時究竟是什么情形？

    「那你為什么會在那里？」我發(fā)覺自己的聲音在顫抖，「而且……而且還知道許絢粼的確切死亡時間……」

    「我會把所有事都告訴你。」

    胡熠玄深呼吸一口氣，相當認真地盯著我。

    然后，他開始講述那段往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