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王偏愛 第17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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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沉煙被安排到長秋宮,距離陸清玄所居的章臺宮很近,莊美人則被安排到另一處宮室。 長秋宮是一座臨湖的宮殿,夕陽西下時,推開窗戶,可看見湖光瀲滟。 此時正是寒冬,湖面上結(jié)了一層薄冰。 夏沉煙坐在窗前,執(zhí)筆畫一張輿圖。 含星端著一碗蜜梨水過來,笑道:“姑娘在畫什么?” “西山行宮附近的輿圖?!?/br> “這附近的輿圖,陛下不是給過您嗎?為何要再畫一遍?”含星一邊問,一邊將蜜梨水遞給夏沉煙。 夏沉煙接過,啜了一口,說:“我擔(dān)心記錯了,多畫幾遍,看看有沒有缺漏。” 過了一會兒,一個宮女進來,稟報道:“娘娘,陛下來了,在大殿等您。” 夏沉煙擱下筆,走出寢殿。 先帝早年奢靡,為了擺脫皇宮規(guī)矩的束縛,他一年四季都居于西山行宮,縱情享樂。 于是有許多行宮的宮女被他召幸。這些宮女,有些成了先帝妃嬪;有些仍在做宮女,但也得到了一些先帝的賞賜。 夏沉煙看見陸清玄時,他身邊就有一個行宮的宮女。 這個宮女有一種小家碧玉的美貌,她端著一碗蜜飲,低頭和他說話。 陸清玄坐在一張?zhí)珟熞紊?,夕陽的光從窗戶照進來,映照他的側(cè)臉。 他表情平靜,沒有接宮女的蜜飲,而是對宮女說了兩句什么。 宮女臉上的神情從殷勤轉(zhuǎn)為蒼白,不一會兒,她就端著蜜飲,略帶踉蹌地走了。 夏沉煙慢慢地走過去。 他身上除了龍涎香之外,還有很淡的墨香味——他今天應(yīng)該是處理完政務(wù),然后才過來的。 “陛下和她說了什么?”夏沉煙問。 陸清玄的目光落在她身上,安靜地看了她一會兒。 “沒什么?!彼f,“朕告訴她,她們這批宮人可以被放出宮了。” 夏沉煙:“……” “要來下棋嗎?”陸清玄問。 “今日不想下棋。”夏沉煙說,“妾身聽聞,西山行宮有一座摘月臺,可以俯瞰整個西山的美景,妾身想去看看?!?/br> 陸清玄沉默片刻,“可以?!?/br> 摘月臺,是先帝為他寵愛的貴妃——夏沉煙的姑母所建。 先帝流連于西山行宮時,曾經(jīng)說:“昔日紂王為妲己建摘星樓,今日朕便為愛妃建摘月臺?!?/br> 夏沉煙從沒有來過這座著名的高臺。當(dāng)她和陸清玄一起抵達摘月臺時,殘陽如血,摘月臺在無邊暮色的籠罩中,顯得格外軒峻崢嶸。 兩人慢慢地走上臺階,宮人們侍立一旁。 陸清玄說:“朕很久沒來這處高臺了?!?/br> “陛下以前來過?” “嗯,小時候來過?!彼A隧汈Вf,“朕小時候,還聽過你的名字?!?/br> 夏沉煙抬眸看他。 陽光寸寸西斜,北風(fēng)拂動枝丫。夏沉煙的眼睛美得像暮色中的霧。 陸清玄望了一會兒她的眼睛,收回視線,繼續(xù)拾階而上。 他說:“大概是十二年前吧,朕在皇宮的時候聽說的。” “十二年前,妾身六歲那年?” “正是。” 夏沉煙不說話了,她知道陸清玄在說哪件事。 她六歲那年,最有名的事情,是隨家人外出踏青,碰見了王家家主。 那年,王家家主任大司馬,權(quán)傾一時,連先帝都要暫時避其鋒芒。 王家家主好幼女,看見她,說出一句有名的話:“夏姬姿容冠天下,當(dāng)娶之?!?/br> 他回去后立刻休棄了他的妻子——一個日漸沒落的世家的女兒。 隨后,他上門求娶她,但被夏家拒絕。 …… 陸清玄走在夏沉煙身前,距離她半步的距離。 他語氣溫和地說:“當(dāng)年,朕還在宮中做太子,先帝把那件事告訴朕,問朕的看法?!?/br> “陛下是怎么回答的?” “朕當(dāng)時說,應(yīng)是出于政治目的,夏姬之名,恐怕難副其實。” 夏沉煙笑了一下,“確實是出于政治目的?!?/br> 陸清玄腳步未停,嗓音一如既往的平靜如水。 他說:“但是現(xiàn)在,朕覺得,或許不僅如此。” 第14章 偏愛 夏沉煙微微頓步,仰頭看了他一眼。 出于禮數(shù),她落后他半步,只能看見他的背影。 他比她更高一些,傍晚的天光從側(cè)方打過來,他的背影頎長挺拔。 他聽見夏沉煙停下腳步,也跟著停了下來,回頭看她。 暮光斜籠在他身上,他眼睫纖長,容色清雋。 他望著她,詢問:“怎么了?” “無事。”夏沉煙說。 陸清玄頓了頓,繼續(xù)往上走。 終于,他們登上了摘月臺。 摘月臺的視野極好,舉目四望,可以看見廣袤無垠的森林、隱藏在林中的重重宮闕,以及守衛(wèi)在高臺附近的侍衛(wèi)們。 夏沉煙站在摘月臺上,將地勢與她腦海中的輿圖一一對應(yīng)。 夕陽的風(fēng)吹拂而過,夏沉煙的發(fā)梢隨風(fēng)飛舞。 陸清玄望著她的發(fā)梢。 夏沉煙看著高臺下的景象,說道:“妾身從未登過如此高峻的殿宇亭臺。” 在夏家,她居住于夏家最高的樓閣。 但那樓閣也只有九尺,它唯一的作用,便是烘托她高貴的身份。 “如果你喜歡,以后可以常來?!标懬逍f。 夏沉煙正想應(yīng)好,她的鼻尖忽然嗅到血腥味。 這是被寒風(fēng)送過來的血腥味,帶著冰涼的鐵刃氣息。 夏沉煙把視線投于高臺之下,她看見高臺下的侍衛(wèi)們少了一些,叢林中的枝丫在震顫,里面似乎有人在打斗。 “那是什么?”她問。 陸清玄瞥了一眼,“刺客。” 他的語氣平淡無波,仿佛并不在意這些刺客。 夏沉煙想到了近來的田地改革。 “是世家?還是胡人?”她問。 “都有可能?!?/br> “他們經(jīng)常派人來刺殺陛下嗎?” “偶爾吧。要培養(yǎng)這么多武藝高強的刺客也不容易?!?/br> 夏沉煙沉默了,她意識到西山的密林中可能潛伏刺客。 片刻的寂靜后,陸清玄問:“你似乎不太開心?” 夏沉煙沒想到他能體察到自己的情緒。 但她仍是說:“沒有?!?/br> 她轉(zhuǎn)了個身,說道:“妾身有些累了,先回行宮吧?!?/br> 陸清玄若有所思地看了她一會兒。 “好?!彼f。 兩人走下高樓,暮色漸漸四合,隨風(fēng)飄蕩的血腥味讓夏沉煙有些心不在焉。 她走下一級臺階時,不知為何,突然踩空了。 她沒有摔到臺階上,因為陸清玄把她扶住了。 他的反應(yīng)很快,幾乎沒有任何停頓。 夏沉煙聞到了他身上的龍涎香。 她抬起頭,看見了他線條流暢優(yōu)美的下巴。 他垂眸注視她,問道:“你還好嗎?” 夏沉煙站直身體,說:“妾身很好,多謝陛下?!?/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