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娘娘 第53節(jié)
不會是趙家這一代都有什么隱疾吧,怎么一個兩個,年紀輕輕的身體就出了問題。 李肅一邊給皇上把脈,一邊對回來的得展道:“去通知內宮門上固國公府的人,就說圣上密召秦洞天入宮?!?/br> 閉著眼忍著痛苦的趙涌彥一聽李肅要叫秦洞天來,心里泛起恐懼,他這是得了什么病還是中了什么毒?要秦洞天來了才能看。就在這時,皇甫宇光來了一句:“李大人,你這是什么意思?不召太醫(yī)卻要召私醫(yī),皇上到底怎么了,我看這癥狀怎么與先帝有些像呢。” 本就怕到極點的趙涌彥聽到皇甫宇光這樣說,一下子睜開了眼,他抓住李肅問:“朕是中毒了嗎?” 李肅道:“圣上先別慌,看著癥狀像,但臣摸您脈象,又好似不是。所以才要召來秦洞天一看?!?/br> 他接著說:“圣上,現(xiàn)在最主要的是您要站著走出去,告訴眾臣,晚時祭取消,能做到嗎?” 趙涌彥閉了閉目:“朕需要時間?!?/br> “好。皇甫大人,一會兒到了該出的時間,您先出去宣布取消晚時祭的圣意,能幫圣上托一會兒是一會兒。” 皇甫宇光滿臉擔憂的點頭,心里想的是,難道這種癥狀就是中毒,那先帝的死果然并不簡單。其實他是懷疑過當今圣上的,但現(xiàn)在看到圣上也出現(xiàn)此種情況,那下毒要害兩位帝王的到底是誰? 他把目光投到李肅身上,但哪怕他們大部分時間里是政敵,皇甫宇光也覺得不是李肅。他臉上對皇上的關切與擔憂,看上去不像做假。 皇甫宇光出去后,李肅把趙涌彥扶了起來,然后他在皇上耳邊道:“堅持住,這點坎不算什么,用你的意志力撐住,別忘了你是一國之君,你要維護君主的尊嚴與體面,不可在眾臣面前出丑,更不能讓想害你之人得逞偷笑。” 趙涌彥眼中冒出堅毅的光,李肅強有力的掌心托起了他的重心。他聽李肅又說:“如果臣在后面撐著您,有可能會被人看出您有不妥,如果我不撐著,” 趙涌彥松開了手道:“不用,朕能行,朕撐得住。” 李肅在松手前,不動聲色地輕拍了趙涌彥后背一下,像是在安撫他,實則他是頂了些內力進去。趙涌彥看著挺堅強,但誰知道他出去后,會不會露餡。 好在,一切還算順利,眾臣散去,李肅命宮人背起皇上,直接上輦回到圣康殿。沒一會功夫,秦洞天在管青山的護送下,悄悄地進入圣康殿。 秦洞天重新給皇上把脈,然后問了皇上有何癥狀以及最近都吃了什么。聽圣上說完,他又問了一句:“草民上次制的萬解丸,圣上有吃嗎?” 趙涌彥忍不住去看李肅,老實說,在他剛發(fā)病的時候,懷疑過李肅,但李肅后來的表現(xiàn)足以讓他打消這個念頭。他不知秦洞天為什么這樣問,那藥不是他制的嗎? 趙涌彥氣若游絲地道:“有吃,按李大人所言,取中四日一食,今日起床后剛服過一顆?!?/br> 秦洞天:“那就難怪了。圣上確實是中毒,只這毒比較奇特,若無藥引,光是服毒,并不會發(fā)病。待下毒之人覺得藥量夠了,或是時機成熟了,只要再放藥引,此毒就會馬上發(fā)散出來。而圣上因一直在服用萬解丸,是以這才幫您抵消了一些傷害,否則的話,后果不堪設想?!?/br> 趙涌彥聲音陰沉下來:“會是什么不堪的后果?” 秦洞天如實道:“輕則昏迷不醒,重則一命嗚呼?!?/br> 趙涌彥氣得胸口那里不由自主地起伏著,這導致了疼痛的加重,秦洞天作為醫(yī)者馬上勸道:“圣上莫動氣,對解毒不利?!?/br> 可趙涌彥一想到張憲空與宋衛(wèi)會用害死哀帝的方法來害他,他就怒不可遏,直到李肅把手放到他肩上,只道了一句:“皇上?!?/br> 趙涌彥竟慢慢地冷靜了下來。 第56章 容靜居的后廚, 清心邁了進來,廚娘們都知這位是夫人身邊的大丫鬟,輕易也不往這里來,可不敢怠慢。 廚房孫管事是最先迎上來的:“姑娘來了, 可是夫人有什么吩咐?” 清心道:“夫人說前些日子總見的一盅熱補湯, 最近怎么不常見了, 近日天寒, 夫人想飲些,讓廚房連做些日子才好。” 正在灶上忙著的總廚, 聞言后, 主動走過來,笑著詢問清心:“姑娘剛說夫人想進些熱補湯, 可是身上感到寒涼?” 清心打量對方,覺得眼生,她道:“這是?” 孫管事馬上道:“這是我遠房表親, 姓胡,胡二娘。姑娘不知, 以前這灶上的總廚, 她兒子犯了事,她忙著家里的爛事別的都顧不上不說, 再加上咱們府上是有規(guī)矩的, 家里人有犯重罪的,是不能再留在府中侍候的,尤其是廚房這樣, 主子們要入口的地方。” 清心聽后點點頭:“所以, 這是新來的總廚。這是什么時候的事啊?前個月里, 夫人喝著好的那些湯湯水水, 都是你弄的嗎?” 胡二娘臉上帶著笑意道:“是的清心姑娘,是我做的?!?/br> 清心:“很好,就按那些接著做吧,夫人想喝了。” 胡二娘沒有馬上答應下來,她問道:“要說那些熱補湯,也不是能天天喝的,所以我得問問姑娘,夫人最近只是因為天寒還是身寒?” 清心想了想反問:“這有什么區(qū)別嗎?” 胡二娘:“區(qū)別可大了,天寒是外因,與熱補湯無關,身寒是內因,那就得具體情況具體配比,湯里的內容也是不同的?,F(xiàn)在這日子正是愛發(fā)熱懼寒的季節(jié),吃食上貴人還是要注意些的,要是由飲食上引出病灶就不好了。” 清心被她說得開始緊張,她道:“這,我也沒聽夫人具體說啊?!?/br> 胡二娘給她出主意:“你可以觀夫人面色啊,夫人面色若是偏紅,那就是,” 清心打斷她:“胡二娘是吧,你也別說了,說了我也記不住,再耽誤了事。這樣,一會兒上菜時,你跟著去,是觀面色也好,還是詢問情況也好,你親自去看去問?!?/br> 胡二娘垂眼低頭:“是,我聽姑娘的?!?/br> 清心說完扭頭又對孫管事道:“甭管她跟你什么關系,總還算府里進的新人,正好讓夫人瞧上一眼。” 孫管事只管點頭稱是。 清心離開后,廚房里又恢復了各種cao作,胡二娘沖一旁年輕的小廚娘道:“一會兒你端上東西與我過去?!?/br> 被她點名的小廚娘心里一哆嗦,非常不想去,但她又不能違背總廚的意思,只得點了點頭。還沒離開的孫管事道:“也不知你看上她哪了,一個小啞巴,話都不會說,怎么就挑上她給你打下手了。這是主子仁善,否則像她這樣不能言的殘廢,能進到這樣大戶里為奴都不可能?!?/br> 胡二娘與小啞巴都不言語,孫管事的牢sao卻沒停,她繼續(xù)道:“你說你是不是給自己找事,夫人愛喝,你做了就是,哪那么多話,這下好了,多出那么多事來。我可提醒你,不是舞到主子面前,就以為能得了什么機會,有這種想法的,那都是豬油蒙了心做夢呢,你心里可得有數(shù)?!?/br> 前面吐槽小啞巴的話,胡二娘可以不理她,但現(xiàn)在這話里的意思,胡二娘就不能不理了。她馬上道:“您還不知道我嗎,二娘向來是個心里有數(shù)的,當初若不是您,我怎么可能得了這么好的差事,我心里一直感念著您呢。” 孫管事這才滿意,一番敲打后離了廚院。 小啞巴名叫林燕云,一開始她覺得自己能被胡二娘挑中,十分幸運。像她這樣話都不能說的,就怕別人把她當成廢物不肯用她,這府里事少主子善,被留下的她很是感激與知足,總怕人家覺得白養(yǎng)了閑人再把她趕出去。 所以林燕云十分珍惜胡二娘給她的機會,她也兢兢業(yè)業(yè)地做著對方的幫工。但慢慢地,她就發(fā)現(xiàn)了不對勁的地方。 為什么胡二娘給主子,尤其是夫人的飯食飲子里,所配之料有不易孕身的功效。林燕云被嚇壞了,她可不想被卷到內宅陰私里。再說這若是府上大人的授意呢,不管出于哪一點,林燕云都拿定主意,把嘴閉得嚴嚴地,好在她是啞巴,不會有人逼她說。 唉,也正因為她是啞巴,才被胡二娘挑中的吧。胡二娘自然是不知她以前經歷,所以也不可能知道她懂這些食療藥理,否則的話,哪怕她是啞巴,她也不會選中她來打下手。 到了午膳的時候,胡二娘帶著林燕云親自送飯食到正屋。 屋里只有夫人在,食碟一一擺好后,胡二娘與林燕云側身站在一邊,沒一會兒,側目就見夫人與大丫環(huán)走了過來。 王承柔落座后,清心道:“夫人,今日送午膳來的是廚房新來的總廚,您還沒有見過,她好像懂些食療醫(yī)理,她說的那些奴婢聽不懂,就把人叫了過來,讓她親口與您說?!?/br> 王承柔看向一邊,確實站了兩個人,她問:“什么食療醫(yī)理?” 胡二娘低頭站過來道:“夫人,是這樣的,奴婢于廚藝這一塊兒,因自己愛好,所以研究頗深,如今正是天寒地凍之時,于飲食這方面還是要注意些的好。我聽清心姑娘說,您覺得上月的熱補湯好,可是身上有寒涼之感?” 王承柔想了想,她從小到大從不畏寒,她道:“哪有什么不適,不過是想喝罷了,怎么這么麻煩啊?!?/br> 胡二娘抬起頭來,看了王承柔一眼,這一眼看完她就放了大半的心,再聽對方言,胡二娘就完全放下心來,她道:“是奴婢想岔了,奴婢明白了,廚房里自會按夫人的喜好準備起來的?!?/br> 王承柔接過清心遞上來的筷子,點頭道:“我說近幾個月來,這飯食的種類與以往有了些許不同,原來是換了人?!?/br> 胡二娘道:“沒敢做太大改動,怕夫人吃著不合口?!?/br> 王承柔:“很合我心意,回去后,按你的習慣來,不要怕改動,這樣我倒天天有了期待?!?/br> 王承柔說著看到那里還站著一人,手里捧著個托盤,她問:“那是什么,怎么不放下一直捧著?!?/br> 林燕云忽然被點了名,她后背一緊,就聽胡二娘道:“您這里的管事說,讓臨時改送到這個桌上,這桌有些小,這最后的一盅湯放不下了,想著等您撤下第一道菜后,再擺上來的。” 清香接話道:“是那個房廳的門該修了,管事說是大人說的,縫隙大了有風吹進來,怕您用膳時沖了胃,所以,今日才改到了這里用膳。” 王承柔聽完解釋,道:“行了,別端著了,把這個撤了放這里吧。” 胡二娘上前去撤王承柔指的那碟菜,林燕云則捧著湯盆的托盤,靠近桌子。她把托盤先墊在桌上,本想借完力,騰出一只手來把湯盆放到空出來的位置上。不想,天太冷了,她手指凍的有些僵,一時沒拿穩(wěn)湯盆,里面的熱湯打翻撒了出去。 清香清心同時驚呼,事情發(fā)生的太快,誰都來不及阻止,最終那熱湯落到了王承柔的腿上,以及反應過來想要補救的林燕云的胳膊上。 胡二娘斥林燕云:“怎么這么不小心??!” 清心與清香顧不上別的,只忙著查看王承柔是否被燙到。林燕云嚇壞了,跪在地上不停地抖,嘴動了動卻一直沒有發(fā)出聲音來。 王承柔大腿上只是感受到了溫熱,好在現(xiàn)在天冷,湯里的熱氣散得快,她并沒有被燙到,但是衣服濕了,在這種天氣里,濕的地方馬上就沒了熱氣,濕冷的感覺讓人很不舒服。 王承柔:“我沒事,沒有燙到?!?/br> 經歷虛驚一場的清心,對胡二娘道:“別在這怵著了,我們得帶夫人去換衣服,帶著這個笨手笨腳的快下去吧?!?/br> 比起吃飯,王承柔確實該先去換件衣服,就這一會兒功夫,她就感到了冷意。站起身后,發(fā)現(xiàn)跪著的奴婢還在無聲地磕頭,王承柔道:“別磕了,下去吧?!?/br> 林燕云像是聽不到她的話似的,一點都沒有停下來的意思。她太害怕了,以前在別家做奴婢時,只要犯錯,主家是會把她往死里打的,根本不拿她當人。 這種恐怖的記憶深深刻在她骨子里,哪怕她知道新東家不是那樣的人,也得了夫人話讓她下去根本沒提罰她的事,但林燕云就是控制不住自己。 她的舉止太過奇怪,引起了王承柔的注意,還要再問些什么,就聽清香道:“夫人都讓你下去了,你還做出這副姿態(tài)給誰看?!?/br> 胡二娘過來拉林燕云,不想,她身上有股蠻力,竟拉不起她。此時王承柔忽然道:“行了,你先下去吧,我看她衣服濕的地方比我還多,這樣跟你出去,走回廚院那里,該是受寒發(fā)熱了。讓她在我這里換了衣服再回吧?!?/br> 胡二娘:“夫人仁善,奴婢替燕云謝過夫人。” 清香對燕云有印象,知道她是個啞巴,她只是不知道王承柔還記不記得曾收留過這樣一個啞女。 清香:“她叫燕云,也剛入府不久,當時您是看她可憐就收了她?!?/br> 王承柔有點印象,但前因后果她都忘了,只道:“拿個小丫環(huán)的衣服與她換了?!?/br> 清香過去拉林燕云,嘴上道:“不是要罰你,是帶你過去換件衣服,你這濕的,不冷嗎。” 林燕云一聽要給她換衣服,她更抗拒了,直接推了清香,并拿手擋在自己身前。清香一個不備,被她推得坐了個屁股墩兒,她一下站起來,就沒見過這樣的,話聽不明白,好心也不會識,她到底是個啞巴還是個傻子。 眼見清香上了火,王承柔道:“她有問題?!?/br> 說完就找了更多人來,把林燕云帶到了內室,當著她的面讓眾奴婢脫她的衣服。 這時,林燕云已從被東家虐待的記憶里掙脫出來,發(fā)現(xiàn)她最大的秘密要被人發(fā)現(xiàn)了。于是她又開始反抗別人脫她衣服,她越是這樣,疑點越大。 最終,林燕云敵不過眾人,她的秘密召告于眾,藏不住了。 王承柔看著她肚子上纏的那些布條,雖然驚訝,但至少說明,這廚娘沒有更大的問題,只是懷孕了不敢報而已。 “給她新衣服,孕婦更不能凍到了?!?/br> 林燕云沒想到,在她騙了人后,夫人的第一句話會是這個。她呆楞地看著王承柔離開的背影,清香把一身新衣服遞給她:“快點穿上,夫人一會兒還要問你話呢。” 林燕云穿戴好后,進到另一邊內室,見夫人也換好了衣服坐在椅中。她跪了下來,等待夫人發(fā)落。 王承柔:“你起來說話吧?!?/br> 林燕云抬起頭來,執(zhí)拗地搖了搖頭,王承柔也不勉強,她問:“你這啞癥可是真的?” 林燕云心頭一跳,但她指了指喉,又點了點頭。 王承柔又問:“你這幾個月了?” 林燕云伸出四根指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