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三、重生歸來(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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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實上,鵶也不是打從一開始就是「鵶」。 如同大多數(shù)的同類一樣,他并不知道自己從何而來,但身為一隻夢魔,打從有意識以來,他便感受得到睡夢中人類的喜悅氣息,并且以之為食。 夢魔原沒有實際形象,但他曾出入過無數(shù)人類的夢境,偶爾甚至會化身為不同的形象、置身其中。 在偶然之間,他遭遇了幾名同類。為了方便彼此交流,他和那幾名同類,開始會以固定的形象出現(xiàn)在彼此面前,甚至也為自己取了個名字。 若非如此,別說難以辨認對方了,在無盡穿梭夢境的過程中,甚至還有可能會忘了自己是誰。 或許,即便是他們這樣虛無飄渺的存在,也會渴望一點「真實」吧! 而在他們看來,會有人開口叫喚的名字,便是一種真實。 由于夢魔喜食美夢,所以鵶遇到的那幾名同類,也多以自己在夢中所見過的、感覺最美好的事物,作為自己的形象。 最熟悉的那兩名同類:紅蛉和阿白——一隻紅蜻蜓和一隻白貓,就是這么來的。 紅蛉是隻個性活潑跳躍的夢魔,就像是名年輕的人類男孩,而這或許也和他自身選擇的形象有關。 讓他印象最深刻的一場美夢,正是屬于一名男孩的童年。夢里,草色青青,成群的紅色蜻蜓,在藍色的天空下飛舞著。 即便是后來男孩長成了男人,曾經(jīng)的純真,也在現(xiàn)實的洗鍊下,變成了市儈而虛榮,但在記憶深處,他卻依然牢記著這段美好。 阿白是鵶所見過最高深莫測的一隻夢魔。他并不知道他已經(jīng)存在了多久了,只覺得這世上就沒有他不知道的事情。 最開始也是阿白,勸他要試著在無盡的壽命中找點樂子。 讓阿白印象最深刻的美夢,屬于一位彌留之際的老婦人。夢里,老婦人抱著她最心愛的那隻老貓,一下一下的輕輕拍著。 雖然沒有聲音,卻像是訴盡了這世上最溫柔的言語。 在那最后一場夢境之前,阿白似乎也曾出入過那名老婦人的幾場夢,不過夢境的內(nèi)容為何,就沒聽他特別提起了。 只知道,在那之后,他就一直沒有換下那身白貓的形象。 ……而「阿白」,似乎也正是那位老婦人所養(yǎng)白貓的名字。 相較于其他同伴,鵶選擇的夢,則比較特別些——鵶甚至不知道那算不算得上是美夢,至少,夢的味道并不如以往所嚐過的甜美。 枯樹、墓園、哀嘆的男人,與死去的女人……在那場無聲電影一般的夢境中,色彩似乎也同時黯淡了下來。 鵶無法確切地形容這場夢的味道,也不清楚縈繞在夢境主人身上的,究竟是何種情緒。 在至今為止,他所經(jīng)歷的漫長歲月中,那是種截然陌生的存在。 為了尋找這個陌生的答案,他反覆多次地進入了這個男人的夢境。或者化作墓碑、或者化為烏云,甚至是男人懷中冰冷的尸體……為了從不同角度發(fā)掘問題的答案,他曾經(jīng)化作過夢中許多不同的形象。 吶,為什么你要一直抱著她不放呢?這個人類已經(jīng)沒有生命、也不會說話了。 你會希望她醒來同你說說話嗎?付出的言語得不到回應……是怎么樣的感受? 身為一隻存在時間悠久的夢魔,鵶曾見識過無數(shù)人類的夢境,是以,他能讀懂男人的悲傷,但沒有「陪伴」這個觀念的他,終究無法讀懂那股隱藏在更深一層的情緒。 ……有沒有辦法能做些什么,讓情況有些改變呢?實在是間得發(fā)慌的他,開始想要試著影響這場夢境。 然而,正如同阿白先前所說的:縱使夢魔一族,在夢中的感覺是多么地神通廣大,能掌控夢境的,始終只有夢境的主人而已。 能自由地穿梭于其中的夢魔,充其量只能算是一名過客。 除非夢境本身的性質(zhì)便帶著超現(xiàn)實的色彩,否則夢里發(fā)生的一切,全都會按照夢境主人所認為的「常理」運行。是以,就算化作了尸體,鵶也無法讓尸體開口說話;化作烏云,也無法自行散去,讓天空放晴。 只因為男人認為它們「應該」就是那副模樣。 在這場冰冷寂靜的夢境中,唯一能行動自如的,似乎就只有在附近徘徊的烏鴉們了。 為此,鵶一次又一次地化作這種渾身漆黑的鳥,在男人的夢中徘徊著。 停在男人的身旁,他不曾一次地想過:在人類短暫的生命中,是什么樣的情緒,能讓他們魂牽夢縈如此之久? 在人類之中,男人的壽命也算是滿長的,這一場夢,卻跟著他將近半生之久。 然而,一直到男人死后、夢境消失,鵶卻始終沒能弄明白那股無以名狀的情緒究竟為何。 而那個夢中渾身黑羽的形象,就像是一種對未解答案的執(zhí)著,在那之后,便一直被他沿用下去了。 一直到很久很久以后,他遇到了林妍…… 他聽到林妍說起:人類都是渴望陪伴的,沒有了陪伴,那樣冰冷而寂靜的感覺,稱之為「寂寞」。 至此,鵶總算是找到了那個在他心中盤桓已久的問題答案了。 但他還是無法對此感同身受。 就像他無法瞭解:何以自己的存在,能讓林妍感到開心? 「(我只是為了一己之欲而存在于此,而你,也明白這一切都是虛假的吧?)」 以往,為了讓夢境變得更加美味,他也曾冒充神明、精靈……等等的存在,讓夢境主人有更合理的理由能夠為所欲為。 就像這次,當被林妍誤認為鬼魅時,他也沒有直接否認。 但真要說起來……除了那幾次在受到壓迫后下意識產(chǎn)生的反抗以外,他似乎也不曾聽說過林妍有什么「愿望」。 除了最初的那個「陪我說說話」,后來就是…… (「鵶,你有什么愿望呢?」) (「……鵶,我想要知道,你是個怎么樣的人?」) 有生以來第一次,他這隻夢魔的存在,成為了夢境主人喜悅的理由。 「(不明白的疑問,又多了一個了啊……)」 為了尋找這個答案,他往這場夢境的盡頭——也就是另一場夢境的開端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