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笙不曾問過我。”

    “那我現(xiàn)在問你就答嗎？”湖風劃過臉頰，撩起元阿笙一絲長發(fā)。他淺笑著，像春日柔軟舒展的春芽。

    顧恪決心里一軟。

    “幼年時我長在江南。后來父親回京都復命，我跟著才回來?！?/br>
    “自小在水鄉(xiāng)。即便是坐盆里摘菱角，我也試過。劃船，學一學便也撿起來了?！?/br>
    元阿笙粲然一笑。

    抓著小船兩邊，將盤起來的腿伸直。“我想象不起來顧大人你摘菱角的模樣?！?/br>
    “阿笙若是想看，回去后我拿個盆試試。許久沒練生疏了?！鳖欍Q說得認真。

    元阿笙笑意更盛。“那要是你落進湖里，多給我抓幾條魚好不好？”

    顧恪決點頭?！昂谩！?/br>
    元阿笙肩膀笑得顫動，彎起的眼睛里有湖面倒映的金光?！皼]想到首輔大人還會開玩笑。”

    “也并非全是開玩笑?！?/br>
    顧恪決放下?lián)未臈U子，在元阿笙的腳邊坐下。

    腳踝一熱，元阿笙腳丫子便放在了顧恪決的腿上。

    湖上人不多，但也并不是沒有。元阿笙晃了晃自己的腳丫子?！邦櫞笕?，你注意一下自己的形象。”

    “別動手動腳?！?/br>
    顧恪決充耳不聞。

    剛剛玩了一會兒水，小少爺腳底冰涼。顧恪決捏著，用帕子一點一點擦干。

    小少爺?shù)哪_不見天光。上面青筋淡淡，藏在牛乳一樣的皮膚下。

    以前睡覺的時候顧恪決從不刻意去看，這會兒小少爺玩兒也玩兒了，不穿鞋會著涼。

    他擦得仔細，那骨子精細的勁兒看得元阿笙腦袋冒煙兒。

    等穿上鞋子。

    他立馬掙脫那雙手，重新盤好雙腿。順便用衣擺蓋了個嚴嚴實實。

    顧恪決抬首看去，低低笑出了聲。

    元阿笙被他笑得急了，手胡亂在身上摸了幾下?！澳膬翰粚Γ俊?/br>
    顧恪決搖頭。

    他只是歡喜而已。

    元阿笙發(fā)下的耳朵緋紅，嘀咕：“毛??！”

    “顧大人，還真是你?。　?/br>
    作者有話要說：

    第62章

    不遠的畫舫之上, 立著一個翩翩郎君。他揮著一把扇子，人模人樣的。

    就是可能眼睛有點毛病。眼珠子不疼不停地在元阿笙與顧恪決之間打轉(zhuǎn)。

    “這是……嫂子吧。嫂子好！”

    元阿笙一臉懵。

    誰？

    顧恪決：“隔壁鄰居，安順侯府世子祁牧?！?/br>
    元阿笙沖著那邊笑了笑。

    顧恪決眸色一暗?！安挥霉芩！?/br>
    “時候差不多了, 咱們也該回去了?！?/br>
    “哦, 好?！痹Ⅲ蠀s是注意著那畫舫。

    色澤斑斕, 連有輕紗。

    極大，是他們這小舟的好幾倍。

    兩層高，外頭還掛著描摹了百花的燈籠。栩栩如生, 煞是好看。

    畫舫停得久了, 有淡淡的香氣傳來。微甜，像一朵大型棉花糖, 把人輕飄飄地托舉到云端。

    京城原來還有這么好看的玩意兒。

    “他們那個好看?！?/br>
    “云霽兄，何不上來坐一坐？你放心, 佳人早已經(jīng)離開。”

    元阿笙腦子里兩根筋忽然搭在了一起。他立馬轉(zhuǎn)向顧恪決，低聲試探：“老顧，看看？”

    “不看。”

    “阿笙記得, 以后也別看?！?/br>
    顧恪決直接將小舟調(diào)轉(zhuǎn)了一個方向。湖風徐徐，將他寬大的衣袖灌得像個鼓起的袋子。

    元阿笙挪著屁股往前，在小舟的微微晃動中坐到了顧恪決的腿邊。

    他揪住他的衣擺, 仰頭。“為何？”

    “祁世子為人情深?！?/br>
    情深？

    “不檢點？”

    顧恪決點頭。“嗯，不檢點。”

    “云霽兄, 過來玩兒啊，你們在嘀咕什么？”

    “那畫舫也是他的？”

    顧恪決繃緊下顎。“不是?！?/br>
    元阿笙動了動眼珠?！澳鞘钦l的？”

    “不知。”

    “秦樓楚館?！?/br>
    “阿笙怎知？”

    原來就是湖面上的青樓啊。

    他沖著顧恪決咧嘴。“我猜的。”

    邊說邊注意著顧恪決的臉色，這會兒隱隱見顧恪決磨牙。又冷臉瞧了一眼后邊還在嚷嚷的祁牧。

    元阿笙想, 若不是還要撐船, 他手里的桿子怕是都得給后頭的人扔過去。

    顧大人的第一次黑臉。

    元阿笙沒忍住笑得歡實。腦門一下子撞在他小腿上。

    船一個不穩(wěn)。

    元阿笙只聽砰的一聲, 隨后便被冷香壓在了船中。船的重心不穩(wěn), 搖搖晃晃好一會兒才平靜下來。

    元阿笙被緊緊摟著，呼吸中全是顧恪決的氣息。淡淡的，他越來越喜歡的味道。

    咚、咚咚……

    聲音很大。是顧恪決心跳的聲音。

    元阿笙后腦勺被他護著，整個人平攤開來，被顧恪決完全攏住。

    元阿笙輕輕笑了。

    他抬手，勾住顧恪決的腰。勁瘦，有力。臉在他胸膛蹭了蹭。“對不起老顧?！?/br>
    “有沒有傷到哪里？”

    “有沒有傷到哪里?！?/br>
    元阿笙彎眼?！皼]有，倒是你……”

    顧恪決緩慢摟著人坐起。

    元阿笙順勢曲腿，隨意落在他身側(cè)。下巴搭在他肩膀。“我不動了，你慢慢來?！?/br>
    顧恪決輕拍懷中人的脊背：“嗯。”

    “嘖嘖嘖，你說你，要上來直接說就是了，非得把自己的撐桿扔了?！?/br>
    顧恪決掃了畫舫一眼，毫不掩飾對祁牧的不爽。

    他把人松開，然后將水里的撐桿撈起。一副與祁牧不熟的樣子。

    “顧云霽，問你話呢！”

    竹竿一劃，小舟遙遙而去。留給他層層合攏的水波。

    祁牧瞧著那此刻被他護得見不到一丁點正面的人，驚愕得像湖里探頭出來的王八，脖頸伸得老長。

    重色親友，沒想到顧云霽你是這樣的！

    *

    船靠岸，兩人下來。

    元阿笙回首，才草草看清那艘漂亮畫舫的輪廓，便被捂了眼睛轉(zhuǎn)回了身子。

    “我只是看看而已?！?/br>
    顧恪決：“看看也不行?！?/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