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冬提溜燈籠，眼觀鼻，鼻關(guān)心。盡職盡責地做好一個燈籠柱子。

    “嗷~”大狼青不明白為什么又不走了。

    “貓兒?！?/br>
    “嗚嗚嗚……”元阿笙委屈不已地指著邊上，“魚?！?/br>
    一說這個，顧恪決展顏。

    這是釣不到魚，平日悶著不吭聲，這會兒知道說委屈了。

    他微微側(cè)頭，注意著路重新提步，帶他遠離這個傷心地。

    元阿笙的額頭滑到他側(cè)臉。嘴上不停。“魚魚……貓毛貓貓……”

    “等你醒了，我教你釣魚可好？”

    “魚，嗚嗚……魚！”元阿笙沉浸在自己釣魚的失敗之中。想不明白，混沌的腦子也不允許他想個明白。

    試問，有誰三番五次釣魚，一條魚兒都不上鉤。

    顧恪決悶笑。

    “不是阿笙的問題，是湖里的魚兒太會跑?！?/br>
    “魚……跑了?！痹Ⅲ嫌植涞匾幌轮逼鹕碜??！棒~跑了！”

    顧恪決手臂穩(wěn)穩(wěn)的。

    “沒跑，在湖里。今天釣不到還有明天，再不濟還有明年。阿笙慢慢來?！?/br>
    元阿笙歪頭?！搬烎~?！?/br>
    顧恪決直視他一雙迷蒙的眼睛?！懊魅蔗烎~可好？”

    “明日?！痹Ⅲ下掏痰嘏踝∷哪??！澳銊e、別晃，我暈?！?/br>
    顧恪決眸色柔軟?！昂?，不晃。那回去睡覺?！?/br>
    “釣魚?！痹Ⅲ蠐u了搖頭，吧唧一下，沒骨頭似的側(cè)臉貼在了顧恪決的鼻子?！棒~?！?/br>
    “這會兒魚也睡覺了。阿笙也該睡覺?！?/br>
    “睡覺？”

    顧恪決輕拍了拍他的后背，低喃：“嗯，睡覺。”

    “嗷。”

    元阿笙腦袋一重，埋在顧恪決的脖頸?！皶灐?/br>
    “很快就到了?！?/br>
    顧恪決收緊胳膊，加快了腳步。

    *

    “老娘真真兒是到了八輩子霉，今兒個出門遇到那不要臉的。“

    “你說說，怎么會有人一把年紀了，臉皮子還是那么厚?！?/br>
    “呸！晦氣！”

    大門口的花園，姜敏剛剛從外面回來。本來昨兒個大兒跟大兒媳婦那和和美美的樣子讓她心情好極，這才一早上出去找玩兒得好的姊妹吃吃茶，哪里想到會遇到那么個晦氣的東西。

    春和撫著自家夫人的后背。

    “夫人消消氣，為了那種人氣壞了身子可不值當了?！?/br>
    景明：“夫人，要不告訴大少爺。”

    “別，他一天忙得都沒時間陪兒媳婦，別給他多事兒?！?/br>
    “是?！?/br>
    春和一個轉(zhuǎn)頭，看見了從大門口進來的顧恪決。她忙道：“大少爺?！?/br>
    姜敏將將要出口的話止住。她動了動腮幫子，笑著回頭?！皟喊?，回來了?！?/br>
    顧恪決拱手：“母親?！?/br>
    “嗯，母親不是出去吃茶了，怎的回來這么早？”

    “還不是！”

    “還不是惦記著，惦記著我孫兒，回來瞧瞧?！?/br>
    “誒？你走的那么早，怎么知道我出去了？”

    顧恪決與姜敏并行?！澳赣H，你若是在外面受了氣，盡可以告訴……”

    “哪里，哪里受什么氣?！?/br>
    “只是聽了幾句污耳的閑言碎語，當不得什么事兒。”

    “你還沒用朝食吧。顧冬！還不領(lǐng)著你家大少爺去用飯。”

    顧冬心說都辰時了，少爺已經(jīng)在宮里吃過了。不過他還是道：“少爺，不是說去云瀟院那邊看看嗎？”

    顧恪決點點頭。

    “母親，兒子在朝廷行得正，坐得直。坐那么高，我也想護著家人，而不是讓您在外束手束腳?！?/br>
    說完，顧恪決離開。

    姜敏站在原地，看著他寬厚的背脊。滿臉欣慰?！昂冒。瑑鹤咏K歸是長大了?！?/br>
    景明：“夫人，您忘了，少爺他二十六了?！?/br>
    “二十六怎么了？我兒子厲害著呢?！?/br>
    春和瞪了景明一樣。隨后笑著攙扶著姜敏：“那是當然?！?/br>
    “現(xiàn)在大少爺已經(jīng)有著落了，二少爺也踏實了。夫人您就好好頤養(yǎng)天年吧?！?/br>
    “是，我可比那什么狗屁的武國公夫人日子好過太多了?！?/br>
    ……

    云瀟院。

    日上三竿。

    元阿笙拱著被子慢吞吞地從床上爬起來。

    “唔，這一覺睡得可真好?！?/br>
    “是嗎？”

    “咦？你怎么來了？”元阿笙默默將腦袋縮回被窩，攏了攏，將自己裹成一個蠶繭再坐起來。

    “我是你送回來的？”

    元阿笙說話慢吞吞的，看著是記不住昨晚的事兒了。

    “嗯，我送的。”

    “不會被……”

    “不會，你安心?！?/br>
    “好吧?！?/br>
    “那你出去，我要穿衣服了?！?/br>
    顧恪決撩起衣擺在凳子上坐下。見他犯懶的樣子，沒忍住逗弄。

    “我可以不出去嗎？”

    “不行。”

    顧恪決：“為什么？”

    “男、男有別?！?/br>
    *

    “男男有別?！?/br>
    顧恪決面對著房門，雙手負立。重復著這句話。

    這是他第二次在阿笙的口中聽到了。

    以阿笙的身份來說，好像是有點道理。但是仔細一想……

    “阿笙，你這是耍賴?！?/br>
    “怎么就耍賴了！”元阿笙一把拉開門，跨步上門檻，居高臨下地……不是，與顧恪決視線平齊的對視。

    顧恪決眉頭舒展，鳳眼幽深。像繁茂綺麗的彼岸花，瞧一眼像能吸了神。

    元阿笙氣勢陡然弱了一瞬。他搖晃而迅疾地抓住門框。

    顧恪決抬手扶著他腰，拿他沒辦法?！皼]耍賴，快下來?！?/br>
    “哦?！?/br>
    元阿笙一身杏山嵐色胡服。衣身緊窄，將少年人的身姿勾勒得筆挺修長。像春日里山雨的嫩竹，脆得很。

    “你懲罰的東西做完了嗎？”

    “昨天的做完了。”顧恪決松手，握成了拳頭藏在寬袖之中。

    元阿笙蹙眉?！澳秦M不是今天的還有。”

    “嗯。”

    元阿笙連連搖頭。他幾步下了臺階，舀了一小碗米往后頭院子去。

    顧恪決頭一次來，自然跟著他。

    “你還不去做你的事兒？”小池塘邊，元阿笙頓步。

    平靜的水面倒映著男人頎長的身姿。他目似朗星，帶著淺淺笑意注視著眼前人。

    “不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