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抱著書，兩條腿兒恨不能跑出殘影。

    “你怎么現(xiàn)在才來！”

    大門外側(cè)，忽然蹦出個健壯的人。正是賀子瑜。

    龐靖一個急轉(zhuǎn)，喝道：“賀子瑜，你別攔著我！“

    “誰他奶奶的攔著你了?！?/br>
    “給我，我去還。”賀子瑜伸手。

    顧府拿出去的書都是登記在冊的。

    誰拿的，什么時候拿的，因為什么原因拿的。該哪年哪月哪天哪時辰歸還都有記錄。

    更苛刻的是，這歸還時辰的設(shè)置都是算好blue wind了的。要真是自己抄，那必定一天要花好幾個時辰。

    自然，他們不傻，也不是沒有辦法應(yīng)對。

    他們手頭寬裕，多多找人模仿著抄不就行了。

    龐靖就是因為有事兒忘了去取抄好的書，這才晚了。

    他匆匆跑來，眼看著時辰到了卻被攔了。

    他能不急？

    回去的時候也是要消記錄的。若是逾期……

    自然是不可能逾期的！

    曾經(jīng)有一個人逾期不還，顧大管家親自去請人到顧府。

    一連兩個月，那人在顧夫子的監(jiān)督下愣是將狗爬的字練成了顧夫子口中勉強能認識的字。且，還重新一筆一劃抄完了他借了去的那本書。

    后頭，那人從顧府出來的時候他們還見過，人都瘦了。

    這還沒完。

    沒多久，這本書就被顧夫子送到了國子監(jiān)的藏書閣里，供大家賞閱。

    顧府出來的書，都是世代存下來的。

    能入顧家人的眼，那就沒有差了的。大家自然蜂擁去借著看。

    本來嘛，有的看就不錯了。

    但國子監(jiān)那些書呆子們是看一次罵一次，說的就是那人爛兮兮的字影響觀感。

    甚至后來都傳到朝堂，言官以字喻人，再胡扯說那位大人兒子都教不好又如何處理好政務(wù)。

    反正這事兒之后，各家長輩就開始狠抓家族子弟的字跡。

    嘖嘖嘖，想想都可怕。

    龐靖爬怕過了時間，焦急道：“你又沒抄書！”

    賀子瑜也急，不過他不放過絲毫能諷刺回去的機會?！罢f得好像是你抄了的一樣?！?/br>
    “你！”

    “怎么，還想打一架？！”

    “哎呀！我說誰在外面呢，原來是龐少爺跟賀小將軍呀。正好，主子在呢，請你們?nèi)ヒ惶??！?/br>
    兩人同時心里一怵。

    龐靖：“都怪你！”

    賀子瑜冷笑?！澳隳秦i腦子也不想想，到底是誰借的書?！?/br>
    他去了龐靖家兩三次，就想問問他何時還了從自己手中搶過去的書。結(jié)果倒好，他每次去這人都不在家。

    龐靖猛然滯住。

    他哆嗦著手指著賀子瑜?！澳阍趺匆恢辈徽f！”

    “呵，老子找了你多少次，你見我嗎？！”

    龐靖氣得跺腳。

    “那你剛剛憋了半天也不吭！你報仇也費不著這時候吧！”

    賀子瑜撞了他一下，跟上卻前面的顧襄。“沒辦法，我就是看你不爽。反正又不是我的錯，可是你搶的書哦?！?/br>
    “你！我不就是在五歲是說了你三歲還尿床的事兒，你至于記仇記這么久罵嗎？！”

    “龐益川！你還是那么欠揍！”

    *

    “打得挺開心？”

    飯廳，顧恪決半闔著眼坐在凳子上。

    龐靖跟賀子瑜猶如兩條竹竿立在桌前，悶悶低頭。

    顧母早在顧恪決喝了就之后便帶著兒媳婦跟孫兒離開了。唯一還留在這里的，只有被血脈壓制的顧行書。

    見這兩個倒霉蛋來了，顧行書立馬道：“大哥，那我就先回去了哈。”

    說完，他立馬起身墊著腳就想跑。

    顧恪決：“不準。”

    “哦?！鳖櫺袝桶偷刈嘶厝?。

    他求救似的望著顧襄。

    顧襄給了他一個愛莫能助的眼神兒，自個兒溜得飛快。

    他家大少爺哪哪兒都好，就是喝醉了之后經(jīng)常不按常理出牌。他一身老骨頭可經(jīng)不起他折騰。

    顧行書后悔極了。

    他知道自家大哥酒量不好。

    本來他想的是給人先灌醉了他就能不用遭受他大哥的壓迫。可，哪想到這次居然跟上次不一樣！

    他大哥直接就不放人了！

    “你倆，吃完飯再說。”

    顧恪決聲音淺緩，聽得龐靖兩人略微詫異。他們何時見過這么溫和的顧夫子？

    龐靖直覺不妙。

    “那個，顧大人我們已經(jīng)吃過了?！?/br>
    賀子瑜白了他一眼，撩起衣擺坐下?！八慌隳?，我陪您喝一杯?！?/br>
    門外，顧襄立馬讓人上了兩副新的碗筷。

    賀子瑜先是友好地對著顧行書笑了笑。

    顧行書：“呵呵?！?/br>
    還灌酒，等著吧，待會兒有你好笑的。

    顧行書悶頭干飯，為等會兒他大哥的毒打做好準備。

    賀子瑜滿上了酒杯，端起對著顧恪決。

    “一歲一禮，一寸歡喜。”1

    “愿顧大人‘鴛鴦交頸期千歲，琴瑟諧和愿百年?！?

    說完便一口悶了。

    顧恪決掃了邊上蠢蠢欲動的顧行書一眼。

    隨后，他挪開小酒杯，穩(wěn)穩(wěn)拎著酒壺倒了一大海碗的酒。他舉起來，沖著一臉受驚的顧行書笑了笑，隨后一口氣喝完。

    “好！顧大人海量！”

    “再來！”

    賀子瑜擼起袖子一臉興奮。

    只有顧行書欲哭無淚。

    “大哥，你不能再喝了！”

    顧恪決點點頭，瞳孔更是漆黑。不過上面已經(jīng)蒙了一層淡淡的水霧，早就醉了。

    他重復(fù)道：“不喝了?！?/br>
    “那大哥，我就回……”

    “去書房?！?/br>
    他慢慢起身，語氣輕飄飄的。“顧行書，請?！?/br>
    “大哥……”

    “帶路?！?/br>
    顧行書只得領(lǐng)頭出去，路過門口的顧襄，他苦哈哈道：“管家，你幫幫我?！?/br>
    顧恪決：“管家？”

    顧襄立馬背過身去，假裝看天。

    賀子瑜見龐靖有出去了，他摸饑餓的肚子只能跟上。算了，他跟顧大人喝酒了?；厝タ梢院煤谜f一說了。

    肩膀一重，顧恪決拍了拍他：

    “你吃飯。”

    “管家，換菜?！?/br>
    書房。

    顧恪決在休憩的小床上端端正正坐著，眼神放空。

    隔著一張屏風(fēng)的書桌前，顧行書和龐靖一人腦門兒上頂著一本書，在默寫著顧家家訓(xùn)和龐家家訓(xù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