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顧恪決一時岔氣, 咳得差點沒背過去。

    “喝茶，你喝茶?！痹Ⅲ馅s忙將身前的茶杯遞上去。

    顧恪決接過，放得離元阿笙遠(yuǎn)了一些。他黑沉沉的眸子盯著元阿笙的腦門兒, 盯得他頭皮發(fā)麻。

    元阿笙立馬低頭認(rèn)錯：“對不起, 是我冒犯了！”

    “阿笙, 你腦瓜子里一天天裝的是什么東西？”

    元阿笙心虛別開眼。

    顧恪決：“你怎么就沒想過我還姓顧呢？”

    姓顧！

    跟顧老頭一個姓！

    對耶，他怎么忘了！

    元阿笙臉上的笑容燦爛極了，像這會兒開得正茂盛的金絲菊?！八圆皇菍Σ粚?？”

    “不是?！?/br>
    “顧家家風(fēng)清正, 不許這些?！?/br>
    “那還抬男妾進(jìn)門呢?！痹Ⅲ相止?。

    這個無法反駁, 但——

    “那也是光明正大將人抬進(jìn)門的?！鳖欍Q注視著元阿笙，一字一句含著認(rèn)真。

    “哦?！痹Ⅲ虾鋈槐凰吹糜行┚o張。

    他目光觸及自己懷中。手一哆嗦, 立馬松了顧恪決皺巴巴的衣袖。

    他這么好看，不是男寵, 還姓顧。又跟顧二少爺差不多年輕。那他應(yīng)該是顧府的旁支，顧家的表少爺之類的。

    顧恪決：“我……”

    元阿笙：“那！”

    顧恪決：“你說。”肯定又不是什么好話。

    元阿笙湊近，聲音極低?！澳悄阒涝趺春皖櫪项^和離嗎？”

    顧恪決一聽, 嘴角緩緩上揚。他放松地靠著小榻。

    “為何？”他問得淡然。

    “什么？”元阿笙一驚，四處警惕著。

    顧柳、顧棲應(yīng)該在他身邊，小聲密謀的事兒怎么能被這么大聲地說出來。

    “為何要和離？”顧恪決掌根撐著頭, 虛虛望著他。“你既然是男妾，同妾一樣, 本無和離的說法?！?/br>
    妾同物件，為主家的半個仆人。

    “若不是主家自愿放你走，即便你跑了, 也能報官把你抓回來?！边@話說得冷冰冰的, 半點不像元阿笙認(rèn)識的那個顧云霽。

    元阿笙忽然生出一股委屈, 悶悶道：“你小聲點。我把你當(dāng)朋友才問你的?！?/br>
    顧恪決見他蔫兒, 穩(wěn)了穩(wěn)被他一句話刺激到的心臟。語氣也柔了下來。

    “阿笙為何想走？”

    元阿笙看他一眼，巴巴地將腦門抵在桌子上?！半m然顧府月錢很高，阿餅他們也很好，吃的穿的也不缺，環(huán)境也好……”

    “這么數(shù)下來，顧府好好啊?！?/br>
    “好你還走?！?/br>
    “但是還沒說呢?！?/br>
    “你說。”顧恪決將茶壺又往離元阿笙遠(yuǎn)一點的地方移了些。

    元阿笙腦門磨著桌面?zhèn)阮^面向顧恪決，清透的眼睛展露無遺?！暗菗Q做是你給一個五六十的老頭子當(dāng)妾，你愿意不？”

    “只是這樣？”

    顧恪決劍眉舒展，一臉了然。果然還是小少爺?shù)哪X子會想。

    “什么就只是這樣？！這么嚴(yán)重的好嘛?！痹Ⅲ蠁世飭蕷?，“他老牛吃嫩草?！?/br>
    顧恪決單手握拳，抵著唇悶咳幾聲。

    也沒那么老的。

    “若我說，我就是你口中顧老頭呢？”他對著元阿笙的小發(fā)旋，輕聲道。

    “你？”

    元阿笙抬起頭仔仔細(xì)細(xì)打量他。眼睛都快看出花兒來了。

    讓一臉篤定地?fù)u頭：“你不可能?！?/br>
    顧恪決點點頭。早有預(yù)料不是嗎？

    他坐端正：“那，你以為我是誰？”

    “你是顧府的表少爺?！痹Ⅲ狭鹆е樗频捻佣ǘ粗欍Q，“對不對？”

    顧恪決眉心攏了攏，又松開了去?！班?，是。”

    “看吧，我就知道?！?/br>
    “是，阿笙厲害?！?/br>
    既然小少爺喜歡，那他當(dāng)一回表少爺也不是不可以。反正顧府又沒什么表少爺。只要人在他府中，那便走不了。

    “那你知道怎么才能讓顧老頭放我離開嗎？”

    這顧老頭顧老頭的聽得多了，他倒有些習(xí)慣了。習(xí)慣將顧老頭與自己區(qū)分開。

    “我不知?！?/br>
    “不過想要離開顧府，最好是阿笙親自去說。”讓小少爺親眼看看，他可能才會相信自己是顧恪決。

    小傻子。

    “好吧，我知道了。”

    元阿笙雙手交疊，枕在自己的臉下。

    “那我能跟你玩兒嗎？他知道了會生氣嗎？”

    顧恪決輕嘆?！爸荒苁俏?，不能有其他人?！?/br>
    “哦。”

    “藥擦了嗎？”顧恪決目光落在他頭頂。

    元阿笙下巴抵著手臂，像不倒翁一樣將腦袋緩慢搖了搖?！皼]有。待會兒回去擦。”

    “嗯?！?/br>
    元阿笙聞著清冽的茶香閉眼。耳邊，一陣窸窸窣窣過后，鼻尖忽然沾上一股涼意。

    發(fā)絲被撥動，癢癢的，元阿笙一驚。

    顧恪決早已預(yù)料地把他按住?！皠e動，在上藥。”

    元阿笙趴回去，悶悶道：“這樣不好。”

    顧恪決指腹貼著那一塊凸起尋摸，雙臂幾乎將元阿笙整個攬入懷中。遠(yuǎn)看，兩人像是抱在一起的。

    “都起了包了，阿笙乖?！?/br>
    干凈清冽的聲音直直鉆入耳中，刺激著耳膜。

    元阿笙鼻尖一酸，眼眶微紅。“我們也才認(rèn)識不久，干嘛對我這么好?！?/br>
    自從爺爺奶奶去世，他就再沒感受過人與人之間的溫暖了。難得有一點的，他便會一直記在心底。

    “我說過，我們是一家人?！?/br>
    “我是你……”罷了，總得讓他長個教訓(xùn)。不要隨意聽信謠言。

    元阿笙笑著將臉埋入臂彎。“你是我朋友?！?/br>
    顧恪決：“好，朋友。”姑且算是朋友吧。

    “你跟顧老頭關(guān)系親近嗎？”元阿笙被揉著頭頂?shù)陌?，舒服地昏昏欲睡?/br>
    “嗯?！?/br>
    “那云瀟院里的東西都是他下令送來的嗎？”

    “是?！?/br>
    “他是不是想把我養(yǎng)好了再收拾我啊？”

    顧恪決手一頓?！澳氵@么想？”

    元阿笙抬起頭望著他，像找到靠山告狀。

    “可不是嗎，進(jìn)你們顧府的時候他不是就叫我安分待在后院。我現(xiàn)在是不是就不算安分了，那他現(xiàn)在忙，等他想起來了，我就沒有好日子過了?！?/br>
    “不會的?！鳖欍Q洗了手坐回來，用帕子擦干。

    “你要是不確定，去見一見他便知道了?！?/br>
    “哦，那我找時間去吧?！?/br>
    “你明天還來嗎？”

    “不了，有事兒?！鳖欍Q想著小少爺?shù)纳睿瑖诟懒艘痪洌骸皩こＩ偻巫由咸芍?，多出來走走?！?/br>
    “那不是無聊嘛?！?/br>
    元阿笙腦子轉(zhuǎn)了幾圈，嘴上嘀咕：“要是養(yǎng)一點小雞打發(fā)時間也好?？墒穷櫪项^應(yīng)該不會愿意的。”

    這個時候，天色黑得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