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宋寧醒來時，床邊空著，枕頭也是涼的，床頭柜上放著迭好的衣服。

    宋寧進(jìn)浴室洗了個澡，換上衣服后，趁著外面沒人悄悄離開了沉聿修的房間。

    吃過早飯后，宋寧打算回房間取新年禮物，想著等下見到沉聿修就把禮物給他，沒想到中途遇見了蘇清如。

    蘇清如正坐在一個老人身旁，周邊圍著7、8個人，她見到宋寧，向她揮手，示意她過去。

    宋寧嘴角抽了抽，有些不大樂意。

    蘇清如大約猜到了，干脆自己過來，走到宋寧身邊，拍了下宋寧的腰：“你這孩子，一天到晚不見人，mama晚上就要回去了，就不能坐下陪mama聊會兒天。早飯吃過沒？”

    “還沒，我先去吃早飯?！彼螌幭肱?。

    蘇清如拉著宋寧的手不讓：“剛好，我讓人給你單獨(dú)做一份，想吃什么？”

    宋寧知道瞞不過蘇清如，只好認(rèn)命：“算了，我不餓?！?/br>
    “長壽面吃過了？”蘇清如拉宋寧朝人群走去。

    “嗯。”

    蘇清如瞥了宋寧一眼，笑道：“你啊。”

    待兩人走近蘇清如剛才坐著的地方，一個白發(fā)蒼蒼的老人顫巍巍地問：“阿如，這就是你女兒啊？長這么水靈，叫什么名?。俊?/br>
    “是啊，三叔婆，她叫宋寧，跟嘉與同校。”蘇清如將宋寧輕推到老人面前，“這是三姥姥?！?/br>
    “三姥姥好?！彼螌幋蛄藗€招呼。

    “乖，別站著說話了，坐下，坐下。”老人擺擺手，興許年紀(jì)大，忘性也大，問了句：“結(jié)婚沒??？”

    其他人挪了個地，多讓出了一個位置，讓宋寧坐在蘇清如旁邊。

    “還小，才19，男朋友都不知道有沒有?！碧K清如睇了宋寧一眼。

    “有了。”宋寧直接回答，截?cái)嗥渌丝赡芙o她推薦男友的機(jī)會。

    蘇清如吃驚：“什么時候有的？你怎么不跟我說？”

    宋寧：“前段時間剛追到的?！?/br>
    “哈哈……清如，你女兒跟你可真不像，你當(dāng)初跟效岳可是通了5年書信才在一起的吧？”有人說。

    這事宋寧知道，不過每次聽都還是蠻震驚的，她實(shí)在很難想象沉效岳坐桌前寫信的表情，寫公文的表情倒是很清楚，但每次一代入，那種違和感實(shí)在太割裂。

    “是啊，她像她親生mama，長得像，性子也像。要不是她爸媽走的早，說不定，現(xiàn)在都成我們家聿修女朋友了?！碧K清如說。

    宋寧看了蘇清如一眼，以往蘇清如很少在她面前提起她父母的事，也從不在別人面前說她收養(yǎng)的事，甚至還會因?yàn)閯e人提及而生氣，今天怎么自己主動提了？

    “我記得她從小就黏聿修。有一次聿修就陪阿思家那個孩子玩了半天，她就鬧了好大脾氣，那時候我們都說等聿修娶老婆了，她得把你家給掀了?！?/br>
    “可不是嗎？阿思那孩子要是女孩也就算，就一個小男寶寶，她就醋成那樣。不過，你們聿修快30了吧？怎么還不交女朋友？”

    蘇清如說：“他心思不在那上面，工作也忙，平時不是上課就是做研究，還跟朋友合伙開公司，哪有時間談戀愛?！?/br>
    宋寧聽蘇清如這么說，嘴角微微上揚(yáng)，暗想，誰說他沒有的。

    “咱們家從軍從政從商都有，就你家那孩子選了當(dāng)教書先生，是個有主心骨的孩子?！崩先私舆^別人遞過的茶，慢吞吞地喝了一口。

    蘇清如笑：“他呀，就是不想被束縛。這有多大權(quán)力就得擔(dān)多大責(zé)任，您看他爸，30多歲起，那白頭發(fā)就一根接一根往外冒?！?/br>
    “哎呦，說曹cao曹cao到。這兩人一大早被老爺子叫去，也不知道說些什么，關(guān)門說了半天，現(xiàn)在才被放了出來?！庇腥送嫘Φ?。

    走廊處，沉聿修和沉佳怡正在商量什么，并排走著，在看到廳里這么多人后，同時朝這邊望來。

    宋寧抬頭，想起昨晚沉聿修在她昏昏沉沉?xí)r說的話，再對上他此時冷靜自持的眼，有些恍惚。

    她都答應(yīng)他了，他對她笑一笑會死嗎？再說，昨晚是誰把她弄得睡死過去。

    沉聿修和沉佳怡走過來，兩人向其他人一一打了招呼，各自找了張椅子坐下，陪著閑聊。

    等時間差不多，沉聿修找了個理由，帶著宋寧一起離開。

    三人一離開，沉佳怡走在走廊前面，單手掐腰，扒了扒頭發(fā)：“下次能不能麻煩你們小聲點(diǎn)，大半夜吵死人了?！?/br>
    沉聿修嗯了聲。

    宋寧不服：“誰讓你那么晚不睡，出來瞎轉(zhuǎn)悠?！?/br>
    “我就是在睡覺，你們那床動得……”見前面走來其他人，沉佳怡改了個說法，“我住他樓下，現(xiàn)在懂了嗎？”

    宋寧收聲，不好再講話，橫掃了沉聿修一眼，發(fā)現(xiàn)他耳尖有點(diǎn)紅。

    等走到沉佳怡房門口，沉佳怡對倆人擺擺手：“我補(bǔ)個覺，你們自己去鬧吧。”

    說完，沉佳怡就進(jìn)了房。

    宋寧房間在另一頭，兩人繞了個路，從花園繞過來，避開正廳聊天的人。

    “我有禮……”花園的回廊上人來人往，宋寧剛想說話，一個小孩拿著一只玩具槍從一個拐角跑了出來，撞到沉聿修身上。

    沉聿修彎身護(hù)住小孩，問了句撞疼沒，小孩站直紅著臉搖了搖頭，在為自己的冒失道歉后，跟另外兩個追上來的小孩推扯著跑開。

    沉聿修繼續(xù)剛才的話題：“有什么？”

    宋寧見到沉聿修對那小孩的溫柔勁兒，忽然想起剛才他們提起的一件往事，脫口而出：“你喜歡小孩嗎？”

    沉聿修今天氣色不太好，像是一晚沒睡，他打了個哈欠，聲音慵懶：“還好，要看小孩討不討喜?！?/br>
    “哪種算討喜，哪種算不討喜？”宋寧初衷本來只是擔(dān)心沉聿修喜歡小孩，而她一向沒小孩緣，所以才順嘴一問，但聽他這么一說，又忍不住好奇。

    “長得漂亮、聰明、有主見、有目標(biāo)、有毅力的，算討喜?！背另残抻喙鈷哌^宋寧。

    你這說的是小孩嗎？

    “那不討喜的呢？”

    “愛耍性子，愛逞強(qiáng)，愛裝大人，總是胡亂傷害自己的那種?！北绕鹫f討喜的時候，沉聿修說不討喜時，語速慢了很多。

    “沉聿修，你怎么不指名道姓算了?！彼螌幰俨幻靼?，她就真傻了，她冷冷拋下句話，快走兩步，沉聿修就默默跟著。

    兩人走到宋寧房間門口，宋寧開門：“進(jìn)來，送你個禮物?！?/br>
    沉聿修點(diǎn)了下頭，跟著進(jìn)門。

    宋寧給沉聿修的禮物就擺在入口的一張桌柜上。

    是一個黑色的方形盒子。

    宋寧眼疾手快拿過藏在身后，看著關(guān)上門的沉聿修，故意逗他：“你猜下是什么禮物?！?/br>
    他們從小到大送給彼此的禮物太多，有事的時候送，沒事的時候也送，但每次宋寧都喜歡讓沉聿修猜。

    猜中了才肯給他。

    “以前送過嗎？”沉聿修輕笑。

    “沒有?！?/br>
    “袖扣或者領(lǐng)夾吧?！?/br>
    “你是不是偷看我購物車了？”宋寧拿出禮物，愿賭服輸?shù)剡f給沉聿修。

    “小件的，又沒送過，前段時間還翻我領(lǐng)帶和衣服，不難猜?！背另残藿舆^，打開看了看，又合上盒子。

    “你不喜歡？”宋寧問。

    “不是，喜歡，只是我今天沒戴領(lǐng)帶?！?/br>
    宋寧哦了一聲，沉聿修除了上班和重要場合，平時日常的確不怎么穿西裝，反而更喜歡穿舒適的休閑服，今天他穿的就是。

    “不過，你為什么跟我在一起之后，連眼鏡也不帶了？”

    宋寧貼近沉聿修，微仰著頭看他那對眼睛，里面有她的影子，比起昨晚的霸道蠻橫，今天溫柔了很多，也清心寡欲了很多。

    “經(jīng)常忘記，干脆就不帶了。”沉聿修將禮物放到一旁，直接環(huán)腰抱起宋寧。

    宋寧雙腳離地，上下筆直地被沉聿修抱到了床上，她以為沉聿修想做一次，誰知道他只是躺了下來，聲音困倦：“我們也補(bǔ)個覺?！?/br>
    “沉聿修，想我給你唱歌，哄你睡覺嗎？”宋寧盯著沉聿修閉眼時黑絨般長而密的睫毛，吹了一口，看著它們隨著眼皮扇動，有種纖細(xì)的脆弱感。

    沉聿修嗯了聲。

    宋寧湊到沉聿修耳邊，清唱了兩句。

    沉聿修手本來圈在宋寧腰上，在宋寧唱到一半時，突然使勁把宋寧從耳邊拽下，把她頭壓進(jìn)胸口，不讓她再唱。

    宋寧躲沉聿修懷里，不懷好意地憋笑。

    沉聿修嘆息了聲，長腿一勾，把宋寧鬧騰的腳一并圈了住，純正的英式英語夾雜著倦懶的腔調(diào)，重復(fù)歌詞：“Call  me  babydoll？”

    “你車?yán)镉校愣疾宦爢?？”他身上清淡的香味卷著困意襲來，宋寧閉上眼。

    “不敢聽。”十首里，七八首歌詞露骨又熾熱，就像她，叛逆又乖張，張揚(yáng)又坦蕩，每聽一次就想她一點(diǎn)。

    “那就是聽了。”宋寧彎起嘴角。

    “聽了。”沉聿修下巴抵在她頭頂，聲音更懶了。

    “喜歡嗎？”

    “喜歡什么？”

    “我，喜歡我嗎？”

    沉聿修思考片刻，手撐起頭，宋寧跟著他睜眼，對上他深情的目光，

    沉聿修摸著她脖子上的項(xiàng)鏈，一字一頓地說：“知道嗎？人們在討論量子力學(xué)時，會說一句很有趣的話。上帝擲骰子嗎？”

    見宋寧迷惑，沉聿修繼續(xù)說：“如果上帝真的擲骰子，那么我想無論上帝擲多少次骰子，我的答案都是我愛你。”

    這句淺顯易懂，宋寧懂了，剛心里美得冒泡，又聽到沉聿修說：“這句話不科學(xué)，也不理性。”

    他故意停了下，看宋寧嘴角下垂，笑道：“但因?yàn)槭悄悖@一切又都是合理且確信的。所以，無論你問多少遍，我都會告訴你，我愛你，且會一直愛你。”

    宋寧覺得自己心臟肯定又出問題了，不然怎么跳得那么快。

    她臉上發(fā)燙，假裝困了，將臉埋進(jìn)沉聿修懷里：“沉聿修?！?/br>
    沉聿修嗯了聲。

    宋寧有些難為情：“你真的很會說情話?！?/br>
    沉聿修放下手，抱著她，低沉的笑聲在胸腔里滾動，很細(xì)微，幾乎沒有震顫，但就是無端端地勾得人抓心撓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