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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臨近期末,燕京室外冷得讓人不想出門,尤其是像今天這種暴風雪天氣,1米開外人畜不分,就連平時勤上圖書館的唐馨兒和陸路都選擇窩在寢室復習。 寢室門被打開,寒風灌進,靠近風口的宋寧不禁打了一顫。 林淺芊從門外進來,手上抱著個不大不小的快遞,手指勾著份打包的飯菜,她羽絨服還沒脫,就開始像小狗甩水般甩羽絨服上的雪水。 “淺芊,飯幫我?guī)Я藛??”唐馨兒從書桌抬起,推了下快掉落的眼鏡。 “帶了,外面太冷了,凍得我直哆嗦?!绷譁\芊走到座位,放下手上的快遞,才將唐馨兒那份飯遞給她。 唐馨兒接過道謝,林淺芊應(yīng)了句后走到宋寧桌上,把剛才從快遞包裹上取來的信封遞給宋寧。 “謝謝?!彼螌幗舆^。 “你買了什么?”林淺芊走回自己位置脫掉保暖衣物和護具,開始拆包裹,眼睛卻盯著宋寧手上的快件。 “不知道,不是我買的?!彼螌幩洪_封條,將里面的東西倒了出來。 黃色牛皮紙信封掉出。 “情書?也不像啊,誰用這種當情書啊,還用快遞,直接郵寄就行了啊?!?/br> 林淺芊的聲音引來其他兩位的關(guān)注,但礙于關(guān)系沒好到可以八卦對方隱私的程度,另外兩個都很有分寸,只看了眼就轉(zhuǎn)了回去。 宋寧自己也不知道是什么,但她確定這如果是情書,估計表白成功的概率得為負數(shù)。 她伸手拿起桌上反扣的信封,剛翻轉(zhuǎn)過來,鼻間驟然呼吸一滯。 信封上沒有任何信息,只有一只用暗紅色顏料勾畫的蝴蝶輪廓,蝴蝶像是浸了血,紅色顏料從翅膀流了下來,干涸凝結(jié)。 宋寧聞到信封上一絲令人作嘔的血腥味,刺激著她剛吃過飯的胃部微微抽搐。 “這什么???”林淺芊停下拆箱的動作,想湊近看清。 宋寧手抖了一下,裝作漫不經(jīng)心地將信封對折,塞回原來的快遞包裝:“不知道誰的惡作劇,以前經(jīng)常碰到,習慣了?!?/br> “什么惡作劇?”林淺芊想去拿出來看,但大約看出宋寧不想給,便只能忍了下來。 宋寧將那個快遞扔進書桌角落,后仰起頭,笑道:“都是以前我被別人欺負的事,你要聽?” 林淺芊臉上寫著“想聽”倆字,但在看了眼宋寧后,回身繼續(xù)拆包裹:“算了,不聽了?!?/br> “淺芊,你竟然也有不想聽的時候?”陸路吃驚道。 “我平時那叫求知若渴。再說,誰敢對她惡作劇啊,這一聽就騙我的,我又不傻。”林淺芊嘟囔。 宋寧笑了笑。 也不全是騙她,當初她剛上小學的時候,大家都知道她是被收養(yǎng)的孤兒,加上每次被別人碰到都會大喊大叫,很快就被班上學生當成了他們眼中的“異類”。 而“異類”總是最常被欺負的那個,尤其是無權(quán)無勢、還沒有還手之力的“異類”,所以那時候她的桌上總會有一些奇怪的涂鴉、死掉的蟲子,惡心的鼻涕…… “你不聽,搞得我們也沒得聽?!碧栖皟撼灾垼蛉?。 “你看,其他人都想聽?!绷譁\芊尋著機會就不想放過。 “看心情?!彼螌幍皖^,繼續(xù)復習,但在視線瞥到角落那封信后,書上的字卻是一點兒也看不進去了。 宋寧知道林淺芊并不好騙,很多事情,林淺芊不說破是因為自身性格,不是因為傻。 于是晚上,寢室四人瞞著宿管偷摸吃火鍋時,宋寧編了幾件小時候遇到的惡作劇,真假參半地滿足了林淺芊的八卦心。 吃完后宋寧說要去跟男朋友約會,便假裝扔垃圾把那份快遞一起拿了出來。 林淺芊站在門口,戀戀不舍地送宋寧:“你男朋友到底什么時候請吃飯?要不行,我請他也行?!?/br> 沉教授還沒窮到連個飯都請不起,宋寧暗笑。 對于宋寧的嫂子和男友已經(jīng)走火入魔的林淺芊趴著門,樣子像極送丈夫出征、眼含熱淚的妻子:“真的不能帶我去見見他嗎?照片也行?!?/br> “過段時間?!彼螌幠弥涂爝f。 “你這話都說好幾遍了?!绷譁\芊不依不饒。 “淺芊,你還要站多久?好冷?!蔽堇锾栖皟捍叽俚?。 “走了?!彼螌庌D(zhuǎn)身。 “你晚上還回不回來???”林淺芊問。 肯定不回。 長清是有校內(nèi)大巴的,但平時上課高峰期實在太擠,所以大多學生都是選擇自備自行車。 宋寧也有一輛,是當初寢室購置車輛時一起買的,不過今天這種天氣,宋寧實在沒心情騎。 宋寧裹緊身上的羽絨,登上大巴,前往離沉聿修住所較近的東側(cè)門。 沉聿修不在家。 來之前,宋寧就確認過了,他今天有研討會,還在校外,一時半會回不來。 而這正合她意。 她本就打算,如果信里的內(nèi)容跟她想的一樣,她就告訴他,如果不是她想的那樣,她就沖廁所。 宋寧取出快遞包郵,快遞上面的信息她剛才在大巴車上已看了很多遍。 “南蘇濱海區(qū)解放大道108號” 地址她上網(wǎng)查過,是南蘇的一家監(jiān)獄。 至于這個“丁先生”和聯(lián)系方式,她一時半會是查不到了。 宋寧坐到沙發(fā),沒有摘下皮質(zhì)五指手套。 她將里面的信封取出。 信封上的血腥味散了一些,沒有剛?cè)〕鰰r重。 宋寧又看了眼那只蝴蝶,嘔吐感再次襲來。 她不想再看,轉(zhuǎn)過信封,小心地去開封口。 封口膠水粘得很牢,扣的時候為了不破壞信封,費了點勁。 在終于打開封口后,宋寧撐開封口,朝里看。 里面是一張紙。 她探手去夾,取出一張折迭的A4紙,是平時打印最常用的A4紙。 紙上有幾道淺淺的折痕,是她剛才折的。 宋寧打開,還未看字,紙上右下角那只側(cè)飛的蝴蝶便飛進了腦中。 一個女人坐在庭院的搖椅上,手捧書籍,瀑布般的未干長發(fā)披在肩上,陽光照在她身上,膚如凝脂,豐腴婀娜,妖而不艷。 她穿著一件無袖亞麻短衫,短衫的扣子沒系,微微敞開,露出脖頸,脖頸處隱隱可見半只側(cè)飛的蝴蝶。 白紙暈濕,一圈水痕在蝴蝶上化開,宋寧茫然抬手,摸了下臉,再放到眼前時,手套上已滿是淚漬。 宋寧脫掉右手手套,用手擦干臉上的眼淚,左手拿信,細讀信上的內(nèi)容。 信上的內(nèi)容是打印出來的,蝴蝶也像是誰畫好后,拍下來再粘上去一起打印的。 “我可愛的小殺人犯,我最愛的朋友的女兒: 一想到你還活著,你知道我有多高興嗎?我現(xiàn)在每晚都興奮得睡不著覺。 你呢?一定也時常想起我吧?不過不用著急,我們很快就能再見了。 真是期待啊,希望這次你的選擇不會讓我失望。 順便一提,你胸口的紋身很漂亮,跟你母親身上的那個很像,但我想,你應(yīng)該不記得你母親紋身的正確樣子了,畢竟,那時候你還那么小。 沒關(guān)系,我可以幫你畫下來,這次別忘了?!?/br> 沒有署名,只有那只蝴蝶。 這只蝴蝶的上半部跟她母親照片里的紋身一模一樣,也跟她胸口的一樣,區(qū)別就在于翅膀上的紋路。 宋寧面色發(fā)青,搭在腿上的右手捏拳,血液在身體翻滾。 她的確記不得這只蝴蝶的樣子了,胸口的紋身也是因為當初想要找東西遮擋疤痕,所以選了母親照片里的紋身,可因為紋身后半部分被遮擋,所以她身上的后半部分是宋寧自己設(shè)計的。 這個寫信的人,為什么語氣這么確定?他不可能看過她母親的紋身!那個地方太私密了,她母親不可能給別人看。 還有,他為什么叫她殺人犯,他是誰的朋友?她母親的?他跟她母親到底什么關(guān)系?他說的選擇又是什么? 太多的疑惑和猜想浮現(xiàn)腦中,宋寧腦中曾經(jīng)信以為真的記憶宮殿再次開始崩塌。 如果不是她從小就懷疑她mama不是死于車禍,她或許會把這封信當成一個惡作劇,可現(xiàn)在,這封信就像是驗證她多年的懷疑,讓她連自己都不敢相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