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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穿之大齡寵妃 第128節(jié)

    這就是貴妃聰明之處了, 她是絕不會跟汪氏相爭的,汪氏辦得好是她教導(dǎo)有功, 辦不好也是汪氏自己無能, 還能連消帶打在皇帝那里減一波印象分,實(shí)在是百利而無一害的事。

    汪氏也并不怎么失落, 她本就沒指望擔(dān)起這么大的責(zé)任, 皇帝若開口準(zhǔn)許她還得嚇壞呢, 如今可好,既省了氣力, 萬歲爺對她的寵愛也只增不減。

    如今她方信了和敬所言,看來貴妃是真心要幫自己得寵的, 汪氏更得牢牢巴緊這兩棵大樹, 至少在混出個名堂之前,叫她往東她不敢往西。

    郁宛對帝后間的風(fēng)波幾乎有點(diǎn)麻木不仁了,她只覺得世上有些人真心不適合做夫妻,拿她以前的小叔小嬸來說罷,外人看著亦是郎才女貌佳偶天成,可偏偏三天一小吵五天一大吵,真真是前世修來的怨侶。

    當(dāng)然郁宛對那拉氏的同情還是更多些,因這個位置不是她自己選的, 放現(xiàn)代社會感情不睦還能離婚, 古代能有什么辦法?

    只能用余生互相折磨罷。

    就在眾人恰如其分地露出憂色、以示對先皇后的懷念時, 汪氏那頭又生出些新文來, 她精心搜羅了乾隆寫給孝賢皇后的悼亡詩, 親手抄錄數(shù)份,一份送去靈前燒化,另一份送往長春宮供奉,至于最后一份么,當(dāng)然是留給皇帝。

    乾隆向來自負(fù)詩文字字珠璣,難得汪氏又寫得一筆娟秀的簪花小楷,叫他老人家看著龍心大悅,可見宮里誰的心都不及惇貴人虔誠——她只是從旁人口里聽得有關(guān)孝賢皇后的只言片語,已然心懷孺慕之思,可見是個實(shí)誠的女子。

    于是將今春新進(jìn)的一批貢緞悉數(shù)送進(jìn)了咸福宮,算是給汪氏善解人意的獎賞。

    六宮嬪妃難免升起危機(jī)感,沒想到忌日也能做文章,這個惇貴人還真是手段超群。本來往年象征性地靜默一下也就是了,汪氏陡然跳出來這么一出,豈非顯得她們待先皇后不夠虔心?便是萬歲爺恐怕也頗有微詞。

    于是宮里爭相流傳起抄錄乾隆爺?shù)脑娂?,那些個不識字的便改為誦讀,死記硬背也得背下來??粗┢愕脑娢乃屯B(yǎng)心殿與六宮各處,儼然成為一道奇景。

    那拉氏來郁宛宮里看望十公主時便發(fā)起牢sao:“汪氏倒開了個好頭,如今四面八方都能聽見書聲瑯瑯了?!?/br>
    郁宛笑道:“若能趁此機(jī)會引得嬪妃宮人們向?qū)W,倒也不失為一件義舉。”

    那當(dāng)然是不可能的,這些人不過是眼紅汪氏得寵,想來個東施效顰罷了——可第一個用花比美人的是天才,第二個是庸才,第三個就成蠢材了。

    越往后效果越弱,除開汪氏切切實(shí)實(shí)被皇帝另眼相看外,其他人頂多得兩句夸贊。

    因而郁宛也不想白費(fèi)氣力,她字丑,就不出來跟風(fēng)了。

    那拉氏唏噓,“若本宮哪日薨逝,不知萬歲爺可會留下佳篇傳頌?!?/br>
    郁宛笑道:“萬歲爺?shù)脑姴拧€不如找個文士代筆呢?!?/br>
    反正她是不稀罕的——當(dāng)然乾隆詩文里也有名篇,如惇貴人抄錄的那篇《述悲賦》,哪怕郁宛這個外人讀來也是字字血淚,句句含情,可見孝賢皇后與兩位嫡子的夭亡給了他多大打擊。

    不過這樣強(qiáng)烈的感情碰撞,往后大概再不會有了,文章憎命達(dá),乾隆爺還有幾十年順風(fēng)順?biāo)暮脮r光,所以他的才華也只能到此為止。

    *

    先皇后祭典過后,宮中復(fù)又恢復(fù)如常,仿佛先前只是場鬧劇,唱戲的人落了幕,看戲的觀眾也該散場。

    當(dāng)然惇貴人的風(fēng)光是有增無減的,本就因容貌而大放異彩,又借著皇帝對富察氏的懷念讓自己更上一層樓,就連容嬪都退后一射之地,好在容嬪本就無爭寵之心,終日只窩在宮里安心養(yǎng)她的香獐子,任憑云卷云舒。

    而郁宛這位老員工的業(yè)績則十分穩(wěn)固,憑皇帝對阿木爾的寵愛,暫時無人能攖其鋒芒,除非汪氏也懷上龍?zhí)ィ駝t在郁宛面前依然得畢恭畢敬的。

    而忻妃的日子就不怎么好過了,因著燒傷之后不注意保養(yǎng),大片肌膚出現(xiàn)潰爛,后來又在汪氏手里吃了虧,忻妃氣結(jié)之下干脆閉門不出,旁人也不敢去打攪她。

    以致于景陽宮的消息再傳來時,竟是忻妃病重的噩耗。

    郁宛目露惻隱,“怎么之前沒聽見說起?”

    早知道該讓杜子騰去瞧瞧。

    新燕道:“她連太醫(yī)院都信不過呢,還能相信咱們么?”

    郁宛啞然,倒也是,在惇貴人出現(xiàn)前,忻妃一向視她如仇,只怕她即便派杜子騰過去,忻妃也以為她居心叵測,不肯讓杜子騰診治。

    想到阿木爾跟八公主,郁宛又覺得自己得親自去看看,“她現(xiàn)在能見人不曾?”

    新燕道:“昨兒萬歲爺剛?cè)ミ^,她連萬歲爺都不見呢,”

    郁宛輕聲道:“漢武帝李夫人病重時也是這般?!?/br>
    看來忻妃希望她在皇帝記憶里永遠(yuǎn)是年輕姣好的容貌,她到底是不曾怨怪皇帝的。

    也是希望皇帝能待她多一份眷顧,好好對她的家族,好好對她留下的八公主。

    春泥詫道:“這么看來,忻妃娘娘竟是聰明了一回?”

    郁宛道:“大概人之將死其言也善罷?!?/br>
    她一直覺得戴佳氏是個糊涂顢頇的,連骨rou親情都不顧,還曾幾次三番拿多病的女兒邀寵,可如今瞧著,戴佳氏總歸有點(diǎn)慈心——沒有一個母親會不愛自己的孩子。

    四月二十八日,戴佳氏病逝于景陽宮,死前還特意差人送了一條親手縫的腰帶去養(yǎng)心殿,針腳綿密,錯落有致,可知病中費(fèi)了極大的精神。

    皇帝感念其癡情,下旨以貴妃禮斂葬,還命將金冊金寶隨葬于棺槨中,極盡哀榮。

    戴佳氏生前十年未得晉位,如今卻在短短一年里兩次晉封,也不知九泉下作何感想。

    至于戴佳氏留下的八公主,乾隆本來想交由郁宛撫養(yǎng),但被郁宛婉拒了——她很有自知之明,如果做不到一碗水端平,就別去禍害旁人家的孩子。

    最后是舒妃把八公主抱了過去,她到底跟戴佳氏有些同袍之誼,不忍見其骨rou流落,雖然舒妃私心里更想養(yǎng)個皇子,但格格也算聊勝于無罷,豫妃膝下就只有一位公主,皇帝不是也很寵她么?興許看在過世的忻貴妃面上,往后她也能得些眷顧呢。

    但舒妃對戴佳氏的情緒終究是有些微妙的,原本她倆的結(jié)盟源于同出滿洲大姓,而戴佳氏又比她低了一階,舒妃心里方才平衡,可如今戴佳氏都能以貴妃身份享香火供奉了,自己卻還只是個妃,舒妃實(shí)在氣苦。

    她不羨慕戴佳氏早死,可她自個兒也很想當(dāng)貴妃呀!

    許是因戴佳氏離去前的舉動實(shí)在悲壯,皇帝終究冷落了惇貴人些許。還記得先前惇貴人怎么來告狀、害得他苛責(zé)戴佳氏的,如今想來,戴佳氏或許沒那么跋扈,而惇貴人也沒那么無辜。

    這讓汪氏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戴佳氏不是已經(jīng)毀容了么,怎么萬歲爺對她的懷念反而更深了些?

    她又哪知道乾隆是個最會自我感動的人物,戴佳氏生前或許未能得到片刻真心,不過她死時的一幕終將成為美談,并為人津津樂道。

    何況還有那條腰帶為證,有這件遺物在,皇帝恐怕一輩子都忘不了戴佳氏對他的癡情。

    汪氏也只好背地里腹誹兩句罷了,好在今年的圓明園行還有機(jī)會,若能陪萬歲爺度夏,必能重拾萬歲爺對她的熱情。

    而她對圓明園也早就向往久矣,迫不及待想看看里頭風(fēng)光。

    可惜汪氏的盤算注定要落空了,五月的蟬鳴帶來的并非出宮喜訊,而是皇帝高燒不退的消息。

    宮里頓時亂成了一鍋粥。

    郁宛甫一聽聞就怔住了,差點(diǎn)還以為她先前在痘疹娘娘跟前發(fā)的誓應(yīng)驗(yàn)——難道是因?yàn)榍敍]按時吃齋,老天爺終于處罰他了?

    可隨即便將這些怪力亂神的東西從腦中驅(qū)逐出去,不能迷信,得相信科學(xué),她要是也跟著求神拜佛就亂套了。

    遂叫來杜子騰詢問,可知里頭什么情況。

    杜子騰的資歷是進(jìn)不去養(yǎng)心殿的,可他聽太醫(yī)院的同僚們商量,皇帝的癥狀像是天花:高熱、寒戰(zhàn)、乏力,皮膚上起了大片大片的皰疹。

    郁宛為之悚然,這可是能要命的病!況且乾隆不是種過痘嗎?怎么還會感染?要么他老人家是天選之子,要么是小時候沒種進(jìn)去?可聽太后娘娘說起,乾隆小時候也見過喜的,按理應(yīng)有抵抗力才是。

    郁宛想了想,“會不會是疥瘡呢?”

    她記得乾隆十年也曾發(fā)過一次類似的怪病,那個仿佛是寄生蟲感染。

    杜子騰搖頭,“癥狀不太像?!?/br>
    想來也是,如果真是疥瘡感染,太醫(yī)院早有備案,也用不著束手無策了。

    郁宛這會子無計(jì)可施,只得先去看看究竟再說,把阿木爾留給乳娘照顧,自個兒且?guī)е卵啻耗鄟淼金B(yǎng)心殿中。

    那拉氏也在里頭,臉上倒是看不出傷心欲絕來,實(shí)在已過了感情豐富的階段。

    不過眼中仍有些焦急,“你怎么來了?”

    還沒確定是什么病,萬一過了病氣可不好。

    郁宛拍了拍那拉氏的手背,安撫道:“娘娘放心,我遠(yuǎn)遠(yuǎn)地看一眼就走?!?/br>
    身后杜子騰也被她渾水摸魚帶了來,正拱手侍立一旁。

    那拉氏掀起帳幔,讓她查看里頭情況,乾隆只穿著明黃寢衣,雙眸緊閉,臉頰凹陷,一副不省人事的模樣。

    看來是燒得太厲害了。

    那拉氏道:“御醫(yī)已經(jīng)開了退燒的方子,只是尚未確診,不敢胡亂用藥?!?/br>
    郁宛端詳片刻,乍一看還真挺像天花癥狀,可乾隆是萬萬不可能得天花的,這可真是件怪事。

    郁宛以目示意,杜子騰斗膽上前將衣裳掀開,只見胸口處有大片的紅色透明狀斑疹,甚是駭人。

    那拉氏以手掩面,不忍卒視。

    郁宛看著看著,倒覺得分外眼熟,好像她自己也曾得過類似的一種病,腦中靈光一現(xiàn),“這不是水痘么?”

    杜子騰怔了怔,“娘娘是指水花?”

    水花即是水痘的俗稱,郁宛頷首,“你再請幾位太醫(yī)共同參詳,看到底是不是?!?/br>
    因?yàn)檫@種病小兒容易得,成人反倒罕見,太醫(yī)們乍一時想不起也正常。

    只是,皇帝究竟從哪得來的?總得有個傳染源罷。

    郁宛忽然想起戴佳氏親手縫的那條腰帶。

    第168章 侍疾

    那拉氏也覺出不對, 叫人去將景陽宮的侍女召來盤問。戴佳氏已經(jīng)裝殮,總不能開棺驗(yàn)尸,那就只能旁敲側(cè)擊打聽了。

    戴佳氏的貼身使女菖蒲還差幾個月就到出宮年歲, 本想安生留幾個月就回鄉(xiāng)養(yǎng)老的,不曾想忽蒙皇后召見, 嚇得兩股戰(zhàn)戰(zhàn), 幾欲尿流。

    那拉氏看這副模樣更覺其中有異,面上卻是溫聲細(xì)語, 問她戴佳氏離世前有何不妥。

    菖蒲訕訕道:“奴婢也不知情……瞧著倒是好好的。”

    那拉氏勃然變色, “還不從實(shí)招來!來人, 拖下去打二十板子?!?/br>
    菖蒲慌了手腳,趕緊撲通跪倒在地, 痛哭流涕分辯起來,她是真不知道, 娘娘那陣子脾氣惡化, 動輒得咎,連陛下都敢拒之門外,她們這些伺候慣了的人也得打發(fā)出去,除了隔著紗簾按時將一日三餐送進(jìn)內(nèi)殿,其他的她是一概不敢多問的。

    連太醫(yī)要來請平安脈都不許呢——她估摸著娘娘那時候就已心存死志了。

    那拉氏氣結(jié),“這樣大的事為何不早來稟報?”

    菖蒲哆哆嗦嗦,隱瞞不報視為失職,可若是違拗了娘娘心意, 只怕會被當(dāng)場拉出去打死, 她自然是兩害相權(quán)取其輕的。

    郁宛想了想, “那煎藥的人呢, 都是誰侍候?”

    她記得上次去景陽宮也曾聞見一股濃重的藥氣, 可見戴佳氏忘了吃飯也不會忘記吃藥——至少那時候她還沒想死。

    菖蒲低頭,“是個叫小玉的宮女?!?/br>
    那拉氏深吸口氣,“傳。”

    菖蒲這會子也不敢做聲了,心想莫不是跟皇上發(fā)病有關(guān)?可她真是無辜,她就幫娘娘送了一回東西而已,倒霉催的。

    不一會兒小玉就被帶了來,是個身形瘦削、分外聰敏伶俐的丫頭,吊梢眉下一雙眼睛骨碌碌轉(zhuǎn)著,可知心思靈活。

    那拉氏照例問了幾句,小玉對答如流,亦看不出有何異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