庫房這等油水最重的地方還是自己的人才最為放心。

    主母下頭的管事嬤嬤與嬌客身前小丫鬟打了起來，如何看都是己方的失責(zé)。

    元幼薇還受不了刺激，昏厥了過去。

    一昏就將事扔到了自己這邊，是罰崔嬤嬤還是罰柳意都得先安撫芙蓉院。

    桑桑心頭不快，淑環(huán)縣主倨傲的面容在那廂房的印象揮之不散，她還記得淑環(huán)為正妻，元幼薇為貴妾的話。

    正妻之說荒誕，但貴妾。

    男子多有納妾，像爹娘那樣攜手走完大半生的少見。

    元幼薇來了府內(nèi)這些日子了，吃穿用皆是上乘，出了府門也沒人敢說閑話。

    一切都借了段殊的名頭。

    他離京親自接人入府的，眾人皆知。

    藏在府內(nèi)，未必沒有納妾的心思。

    表哥表妹本就青梅竹馬，再說，就昨日里那境況他也沒碰自己不是嗎？

    事情經(jīng)不起細(xì)想，沒有明確的感情也經(jīng)不起推敲。

    沒準(zhǔn)他當(dāng)自己是個玩物，玩弄舒緩欲望，但不給自己子嗣。

    桑桑沾染情/欲的小臉漸漸泛白，她不懂太多的東西。

    但老話都聽說過，若漢子都不愿碰婆娘，心里定是不喜。她知道自己長的好，身段也好，是十里八鄉(xiāng)都夸贊的美人。

    昨夜意識朦朧時好像求著人，桑桑感到既難堪又有不可名狀的心情。

    喉間干澀，抬眼看了看段殊坐在太師椅上，眉眼低垂手上把玩著一杯盞。眉眼暗沉沉似是在聽自己如何處置人。

    實則段殊是在想街尾巷那頭如何了，礙眼一直蹦跶在眼前的玩意兒終于能解決了。

    明槍易擋，暗箭難防，一直有敵意的人時不時出招?，F(xiàn)下一次性處理了桑桑日后便不用再防著了。

    他知道，上回沈氏借機(jī)生事亦是淑環(huán)做的惡。

    這回，若有心思害人那苦果便自己吞下。

    桑桑收回了目光對春曉道：“先去尋了醫(yī)師去芙蓉院看看表小姐的情況，剩下的事見了崔嬤嬤再說不遲?！?/br>
    思及段殊對人的重視，她看著春曉起身接著說道：“你親自去，將庫房內(nèi)那老參帶去?！?/br>
    春曉聞言抬起頭來，那頭竟還得了根老參。但主子發(fā)話，她身為奴婢無權(quán)置喙。

    “是，奴婢這就去?！?/br>
    見著人退下了，桑桑呼出口氣，起身想先穿衣裳。

    拿起一旁的小衣系好帶子，側(cè)過身去依次穿上里衣，裙裳。

    搖了鈴讓丫鬟送水進(jìn)來，盥洗坐于梳妝臺前由著銀屏梳頭描眉，心里卻在思考這件事。

    當(dāng)家這般久，府里頭都知道崔嬤嬤是自己的人。

    柳意是撥到芙蓉院身邊伺候的，她應(yīng)當(dāng)知道自己在芙蓉院待不長久的。

    伺候一個表小姐能成什么氣候，不夾著尾巴好好做人還敢招惹當(dāng)家主母身邊的嬤嬤。

    不是仗著自己有依仗還能是什么。

    桑?？粗R中人柳眉瓊鼻，眉心的花鈿呈桃花瓣狀，微粉襯的眉眼若一汪秋水，嬌媚可人。

    很好看，但她無心去賞。

    人皆是有私心的，身為當(dāng)家的夫人，她想護(hù)著自己身旁人。起碼敲一敲府上人心，一改下人對蒼梧院的印象。

    起碼也得存著些敬畏才是。

    作者有話說：

    第一次用了橙瓜，有點神奇。桑桑一直都覺得段殊心里有人，現(xiàn)在更甚。段世子再不挽回人就，嗯嗯嗯。

    第五十八章 身敗名裂

    馬車從熱鬧的街市上行過, 七拐八歪入了一小巷子。

    在一處二進(jìn)院落停下。

    淑環(huán)沒有一時間就下馬車，纖細(xì)的手指拉開窗帷縫隙，從里頭向外看。

    一扇木質(zhì)的院門大開, 青石板路灑掃的干凈，不染塵埃。

    有幾輛馬車帶著徽印, 穿戴上好的丫鬟扶著一婦人下來，里頭青衣女子迎著去了后院。

    她微瞇眸子，進(jìn)去幾位官家夫人, 幾盞茶功夫又出來一位。

    有的還是熟人。

    她唇角彎起, 看來沈白蔻確實沒有騙她。諒她也沒那個膽子！

    這王神婆供的八仙堂香火旺盛，位置隱蔽。

    粗略了解實情后，淑環(huán)倨傲的聲音響起：“拉簾子吧，我要下馬車?！?/br>
    外頭馬夫擺了小凳, 容長臉那丫鬟一手撩開帷簾扶著淑環(huán)下了馬車，沈白蔻緊隨其后。

    二人如前人般進(jìn)了院落，被帶入一僻靜廂房內(nèi)等待著。

    四腳銅爐香鼎內(nèi)燃著檀香，青眼裊裊娜娜從鏤空雕花處升起，室內(nèi)還擺著一方香案，上供三清。

    瞧著是那么回事。

    稍坐一回兒，有侍女進(jìn)來上了一盞茶，又屏息凝神退下。

    好在沒有等多久, 就有侍女畢恭畢敬請著入內(nèi), 穿過不長的走廊。

    就要入那室內(nèi)二人被攔住了。

    一女子的臂膀橫在眼前, 淑環(huán)正要發(fā)作聽的一道無甚感情的聲音：“不知二位貴客是誰要看事。八仙堂規(guī)矩只允事主入內(nèi)?！?/br>
    女子姿容寡淡, 低眉不容拒絕的語氣, 絲毫不在意來者身份。

    若真想一窩蜂進(jìn)去勢必不行。

    這正是絕好的脫身之法, 沈白蔻抓住時機(jī)。

    “縣主, 鬼神之流都不愿做法時被人看去。防止消息外流，也防止有人壞事。這的規(guī)矩一向如此，不若我在外頭等著你。”

    所言也有理，區(qū)區(qū)一個破堂口怕這怕那。

    淑環(huán)頷首，抬腳進(jìn)去了。

    一老嫗聽聞腳步聲轉(zhuǎn)過身來，將焚著的三支香插入灰盆中。見來者身著華服，用料皆是上等布滿褶皺的眼皮子一動不動。

    只消在一蒲團(tuán)式樣的墊子上盤腿坐著，開門見山問道：“施主所求為何？”

    一舉一動很像那么回事。

    幾炷香的時間，淑環(huán)眼底帶笑從里頭出來。

    手上拿著些黃紙，過往人見了也不奇怪。

    求符之人多了去了。

    符紙里頭還夾著一頁藥方，說是藥方其實是一異域奇花。

    食其根部日久頭暈?zāi)垦?，心肌抽搐，目中見怪誕之象。久而久之癔癥成，大羅金仙來了也難救。

    吃食入口是要仔細(xì)，但那花根細(xì)細(xì)研磨成粉末用水泡了花茶。

    花茶晾曬過后于平常無異，借段皎之手，不借段泠之手送過去許是更有效。

    時辰還早，她跟著青衣女子進(jìn)入一廂房等候。

    王神婆這還有存貨，她在等下人去取了來。

    絲毫未注意這廂房離著院墻極近，不高不厚的石磚砌成的一墻之隔便是外頭的小巷，住著平頭百姓。

    想要翻進(jìn)來易如反掌。

    進(jìn)了這八仙堂有了一會兒了，適才說了那些子話，淑懷拿起桌上清茶淺酌了一口。

    她不愿喝的，粗茶爛葉要澀了她的口舌。

    廂房內(nèi)四腳香爐飄起一縷縷帶著幽藍(lán)色的青煙。

    空中之物漸漸扭曲起來，點點燥熱從人心底開始漫漫往外爬。

    窮兇惡極之人貫來會選擇鋌而走險。

    爛命一條，能快活一天便快活一天。

    院落外一渾身破爛散發(fā)著難聞的惡臭的人看不清面龐，不知道多少年月未洗過的發(fā)黏在一塊，胡亂披散著掩住面容。

    臉頰沾著點點泥，里頭似是一塊字印瞧不清，幾只蒼蠅嗡嗡繞在上頭打著轉(zhuǎn)。

    過往行人進(jìn)了這巷子無不繞著人走，以為是城外又新逃進(jìn)來的叫花。

    好手好腳不去碼頭抗包袱賣些力氣賺銀錢，躺在墻根等著人接濟(jì)。

    呸，一日糊口甚難，誰理這骯臟玩意兒。

    他舔了舔唇，終日未進(jìn)食餓極了。

    不知道是誰開了牢門，本該幾步一巡邏的牢房竟沒了人。

    他一路逃竄，本是死囚能多了活了這一天。

    貼著這院墻往上看見屋頂烏黑的瓦片，心頭一動，翻了身便進(jìn)去。

    依著本能往最近的一處廂房靠近，棱格的木門糊著一層薄薄的紙，有女人的低喘聲在里頭。

    迫不及待捅一指窟窿，看見香案后頭一女子不著絲縷，想來是哪家媳婦寡了許久白日見無人便自行解決。

    他臉上猙獰的笑一閃而過，踏入了室內(nèi)，亦開始淑環(huán)墮入深淵的路途。

    她不知怎的，渾身又熱又癢，解下了裙裳不住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