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溫僖貴妃她不想奮斗了/溫僖貴妃在線養(yǎng)老躺平

    第二百一十四章

    這段日子安兒與敏若“瘋”得京城上下人盡皆知,如今永壽宮一脈明擺著是只求大格格能活,旁的事都不顧忌在意。

    真正盼望芽芽好的人有,說閑話看熱鬧的人也有,但無論是哪一批人,對于安兒如此干脆地答應了上門的那坤道的條件,和永壽宮里立刻著手為大格格準備道袍的動作,都沒有半點意外。

    ——畢竟這娘倆這么多年就沒按常理出過牌。

    而且捫心自問,自己的骨rou到了如此地步,若是出了家便能保孩子活下來,有幾個會不情愿呢?

    就是康熙自己,若真到那一步,他也不可能對最后一條法子置若不聞。

    ——都說帝王涼薄,可再涼薄,自己的骨rou總不能半分都不在意。

    所以對安兒這個決定,他并沒多什么,只在第四日忽然有人來報敦親王府大格格醒了時驚了一下,道:“那女道還真有兩分本事。”

    梁九功在旁湊趣笑道:“毓貴妃、敦親王和福晉這會不知高興成什么樣呢?!?/br>
    “留住了一條命,他們是該高興?!笨滴跣睦镆菜闪丝跉?,雖說沒多在意吧,但到了這個歲數(shù),總是不想聽到關于晚輩的報喪聲。

    他交代道:“吩咐太醫(yī)院好生配合那道士用藥治療——人家能把安兒家老大救回來,就說明本事不一般,何況又是方外之人,應該尊重兩分。朕倒是也想見一見她了……”

    梁九功道:“皇上想見個人還不簡單,直接召她入宮便是?!?/br>
    康熙輕輕按住自己的右手,垂眸思忖著,沒說什么。

    消息傳到后宮時敏若正在院子里裝模作樣地捻珠子祈?!既绱巳倘柝撝亓?,再不讓看到的人更多一些,豈不虧本?

    于是雖然天還尚未完全轉暖,敏若還是非常頑強地披著斗篷在院里捻珠子誦經(jīng)。

    這臺戲,但凡少一位觀眾看到,都對不起她一條咸魚大把年紀還要翻身起來,如此兢兢業(yè)業(yè)地奮戰(zhàn)。

    阿娜日她們幾人這段日子都時常待在敏若這,一是若是宮外有信,在永壽宮聽到的一定是第一手消息,二則是敏若最近的狀態(tài)實在嚇人,雖然書芳和黛瀾都猜出其中必定有些貓膩,阿娜日也憑直覺感覺有些不對,但到底還是放心不下。

    于是消息傳來的時候三人都在,聽到消息俱都驚喜極了,阿娜日拉住敏若的手直道:“快別念了,快別念了,芽芽醒了!芽芽醒了!”

    敏若似是松了一大口氣的樣子,xiele力坐在那,滿面是笑,又明顯心有余悸,還不安地問:“真是大格格醒了?”

    冬葵滿臉帶笑地答:“是,咱們大格格醒了!大格格一醒,王爺趕忙就打發(fā)人入宮來報信,奴才絕不敢有半句假話!”

    “賞,都賞!”敏若欣喜若狂地吩咐:“傳信的給頭等紅封!王府里,所有芽芽近身侍候的拿雙份!咱們宮里上上下下這段日子跟著擔驚受怕,也都賞!——可是那位仙姑醫(yī)治得的?”

    她這副模樣渾然天成,就是一個為孫女活下來了而歡喜的祖母形象,哪怕是稍微知道些內(nèi)情的黛瀾都險些被她的情緒感染了,回過神后內(nèi)心不禁有幾分感慨,又在敏若目光掃去時配合地露出兩分驚喜之色。

    敦親王府大格格被十三爺引薦的那個道長醫(yī)醒了的消息很快在宮中、京里傳遍,一時各處驚的驚、喜的喜,也不免有人對那位守靜道長生出好奇之心,想要結交一番。

    ——在她來到之前,敦親王府這位大格格已是藥石無醫(yī)幾乎是大家默認的了,畢竟多少太醫(yī)、名醫(yī)都束手無策,據(jù)說只靠參湯吊著命呢。

    而宮里這段日子又大把大把的人參賜下,果毅公府也大張旗鼓地換買野山參,更加證實了這種說法。

    守靜能將一個在眾人的認知里幾乎已經(jīng)是死人了的人救回來,本事不可謂不大。誰沒有個生病的時候,都想結交結交這高明有神通的大夫。

    康熙本來預備尋機召見守靜,然而芽芽的轉醒當日,守靜竟然就對安兒辭行了,道她此行事務已盡,不應再流連塵世,要回山繼續(xù)清修去了。

    而后沒等安兒挽留,轉身抬步就走,步履看不出有多急切,但只一時之間,便從安兒眼前劃過,行到門外了。

    安兒連聲呼喚:“道長!道長!”

    守靜不為所動,安兒忙追出去,在踏出府門后,守靜終于是松了一口氣的模樣,然后轉過身,對著安兒微微一禮,“無量壽福,請王爺與王妃一定遵守諾言,如此方可保姑娘余生?!?/br>
    言罷,飄然而去,留下安兒與潔芳四目相覷,似是怔然,而后夫妻二人又連忙向守靜所去方向行禮,“多謝仙姑救我兒大恩,我夫婦一定遵守承諾,決不食言!”

    闔府跟隨追到門房的人都齊齊行禮,一時場面好不壯觀。

    而在他們眼中“飄然而去”的守靜一口氣奔出數(shù)里地,感覺身后無人跟著了才拐進一旁的小巷,來回拐了七八處巷子,最終才拍拍身上的塵土,扣響了偏僻小巷里一扇不起眼的大門。

    門被從內(nèi)“咯吱”一聲打開,一個生得五官端正、氣質(zhì)穩(wěn)重的男人對守靜微微點頭,而后側身讓開,請守靜入內(nèi)。

    “事情都辦妥了?!笔仂o進去后便干脆地道:“那兩個字我也留下了?!?/br>
    蘭齊客氣地為她斟茶,又問:“準備何時動身回去?”

    “立刻就走,還得從公主那取個東西帶回去。”守靜抱怨道:“這鬼地方,你們是真待得住。就這一段日子,我腿都遛細了!再有這種事,我可不干了?!?/br>
    蘭齊只笑,道:“主子在這,萬事咱們只管辦便是了,其實并不比你在外頭費心多少,你只是一時不適應罷了?!?/br>
    “我還是回去吧?!笔仂o道:“來之前圖紙已畫出大半了,也不知如今他們有沒有做出個結果。”

    蘭齊并不多問,只輕聲道:“辛苦你們了?!币慌缘哪凶右膊谎月?,守靜沒待一會,進屋換了身早就準備的低調(diào)衣服,拿著新路引,在京中所有人都沒找到她的時候悄悄上路了。

    而安兒那邊,他與潔芳起了身,眼前不見守靜的蹤跡了,剛要回去,卻見潔芳的貼身嬤嬤急匆匆地捧著一張紙走出來,潔芳生怕是芽芽又有了什么事,忙問道:“怎么了?”

    “王爺,福晉,您們看!”湊近些,二人才看到那嬤嬤手里捧著的是守靜寫下留給芽芽用的藥方子,嬤嬤將藥方一翻,被面赫然是端正清雋的兩個字“澈行”。

    二人都不禁愣住了,潔芳盯著那兩個字看了一會,方道:“這是守靜道長為芽芽取的道名吧?”

    安兒也屬實迷茫了一會,一邊與潔芳往回走,一邊小聲對潔芳道:“我怎么記著他們都是有字輩的啊。”

    這一點潔芳看得很開,將那張藥方子小心收到荷包里,一邊道:“芽芽出家,叫什么還不是咱們——說了算?!?/br>
    她指尖似是不經(jīng)意地往上一抬,安兒心里有數(shù)了,二人回到芽芽院里,芽芽正安穩(wěn)闔目睡著。

    雖然方才是貨真價實見到芽芽蘇醒了,這會乍一見芽芽闔目,夫妻二人還是一慌,忙問照顧芽芽的mama:“這是怎么了?”

    “大格格等了半日,見王爺和福晉還沒回來,實在累得狠了,才睡下的?!眒ama知道二人驚忙的關鍵,忙道:“老奴聽著呢,格格呼吸勻稱,喚一喚隱約也能應答,可見只是累得睡著了,格格重傷又大病一場,身子可虛得很呢?!?/br>
    安兒與潔芳這才放下心來,又見芽芽榻上被子里、緊靠著芽芽的地方鼓鼓囊囊一團,不知是什么,又瞥見腳踏上還有一雙小靴子,不禁笑了。

    他搖頭問:“開耀幾時來的?”

    “聽說小阿哥醒來聞大格格醒了立刻就過來了,約莫也就是您與福晉去不到半盞茶的時間。”mama回道。

    潔芳稍微揭開點被子,見弘杳縮成一團供在jiejie身邊,芽芽一只手摟著他,姐弟兩個都安睡著,不禁微微一笑,又忽覺眼睛有些熱。

    從前日日擁有,雖然十分珍視,卻也未曾深刻認識到這兒女康健、家人在側的日子有多珍貴、幸福,這一回女兒“大病”一場,躺在榻上無知無覺的這樣長時間,才叫她深刻地認識到,這兒女和樂、一家平安的日子有多珍貴,多難得。

    她憐惜地摸了摸女兒和兒子的小臉,將大被重新給女兒掖好,安兒已將書房榻上搭著的絨毯遞了過來,潔芳給弘杳蓋好了,輕輕拍了拍這兩個孩子,才床沿坐了好一會,總舍不得離開。

    安兒干脆就在腳踏上坐了,看看這個、看看那個,眼睛總是舍不得離開他們娘仨。半晌,安兒忽道:“額娘原先沒說道名這事,我這會忖思著,只怕是防著皇父安給芽芽一個‘肅恭’‘恭讓’一類的道名,所以才借守靜道長的手先下手為強?!?/br>
    潔芳低聲道:“我猜也多半是這樣,但……”她輕輕拍著孩子,忽然小聲問安兒,“可是咱們這一次計劃得太順了?”

    她話沒說得很明白,但安兒知道她的意思,是擔心敏若這一舉是否代表康熙在猜疑他們。

    安兒搖了搖頭,道:“額娘辦事素來縝密周全,大概也只是防范于未然吧。到如今這一步,婚事是黃定了,如今芽芽畢竟平安了,……帝心再有些變動也實屬正常。額娘這一手,也是以防萬一。”

    萬一到后面他那位皇父忽然賜下的恭敬肅讓一類的道名給芽芽,他倒是沒什么,反正這么多年敲打吃多了不痛不癢的,但難道還要讓他家芽芽帶著這膈應人的名號一輩子嗎?

    潔芳心沉了沉,但握住安兒和榻上這兩個孩子的手,她便覺著心中安穩(wěn)無比,又覺得身上有無窮力量,哪怕前路有千山萬水做阻礙,她也能為了他們一一破開。

    安兒低聲道:“明年咱們接著走……無論到哪一步,我都會護著你們的,你要相信,咱們家既然能平平安安熬過這一關,那日后哪怕有再多的困難,也都不值一提了?!?/br>
    這一關,不只是讓芽芽免于與弘杳聯(lián)親,更是為女兒爭出了一份“自由”來。

    在帝王家,這份自由才是最難得可貴的。

    他們咬著牙,用最令他們揪心、也最狠的法子才贏了這一局,自然不怕日后的任何坎坷艱難了。

    潔芳握緊了他的手,定定道:“咱們一家人,風雨同擔。”

    安兒將她攬入懷中,用力點了點頭。

    他道:“只要一想到有你,有額娘,有瑞初,如今還有芽芽和開耀,我就什么都不怕,刀山火海我都敢闖,只要你們能平平安安?!?/br>
    meimei要走的路太長、太艱難,他甚至不敢說出“順遂”這兩個字來,生怕愿望太大反而不好,只能全心祈禱她們能平安。

    潔芳輕輕笑了一下,道:“有你,我也什么都不怕?!?/br>
    雖然老夫老妻多年,孩子都大了,但忽然聽到潔芳這句話,安兒還是忍不住臉紅了一下——主要潔芳平日是不大說情話哄人的。

    他聽出潔芳的認真,也聽出潔芳溫柔的笑意,心里已為此開始天女撒花了,腰板不自覺挺得更直,憋了半天,憋出一句:“你放心吧?!?/br>
    “咱們得收拾收拾,預備等會入宮了?!睗嵎家娝绱?,忍俊不禁,笑了一會,才道:“額娘這會應該已經(jīng)接到消息了,但還得咱們親自過去,有些話才好說,額娘也才能安心?!?/br>
    安兒點點頭,道:“這是正事?!闭f著,他又忍不住伸手去摸摸女兒的脈搏,也不知是不是心理因素,此刻他竟然真覺著芽芽的脈搏比前些日子稍微有力了一點。

    他不禁道:“真是神奇啊?!?/br>
    潔芳亦認真道:“論博學廣識,你我合一也萬不及額娘。”

    安兒嘆道:“若非……想來此刻,額娘應也能自己有所作為,而非將所有盛名都加諸于‘皇父的貴妃’身上?!?/br>
    這些年,從牛痘、到治瘧的青蒿素再到大蒜素,敏若前后提出不少點子、拿出許多用處頗大的東西,然而因為她已成為康熙的貴妃,所有的聲名功勞便順理成章地成為了盛世的點綴、帝王仁厚得上天眷顧的證明。

    雖然敏若并不在意這些——她腹誹康熙的理由有一千種、一萬種,唯有在這些事情上,她從沒有計較過。

    一是因為那些東西原本也不是她的原創(chuàng),她只是仗著曾經(jīng)看過更高闊的天空,而提出了想法、稍微標注道路,然后讓這個時代的能人們?nèi)パ芯慷选?/br>
    那份功績并不屬于她,既屬于這個時代負責研究的能人醫(yī)者們,也屬于原本研究出這些東西的偉人們。她只是拾人牙慧而已。

    二則是這些東西既然提早問世,自然是盡快大面積推行,能夠拯救更多人的性命,才算對得起原本研究出它們的那些偉人們。

    這些東西落到任何一個家族手里,都有可能成為牟利的武器,而非真正利國利民,那敏若就真正是罪大惡極了。

    只要被康熙握在手中,它們才能被最大限度地、以最快速度推廣開,利于百姓。至于康熙從中刷的那些名望,敏若就當是雇他干活給的傭金了。

    他們兩個相互利用,算不上誰占了誰的便宜。

    潔芳與安兒不知敏若所想,從“局外人”的目光看,理所當然地會覺得敏若在這其中吃虧了。

    潔芳對此感觸其實更深,她一時靜默無言。

    安兒握緊了她的手,嘆道:“好像這世間的女子啊,成了婚,便再不是她了。她所做的一切、她所得到的成就,都會被世人理所應當?shù)貧w于另一個男人身上?!?/br>
    潔芳看著他,道:“有你體諒我,時時刻刻記著我,我比額娘幸運?!?/br>
    而后,她用力與安兒十指相扣,道:“接下來,讓天下所有女子在無需有男人體諒的前提下便能名正言順地擁有自己的成就與功績,這條路很長,你愿意與我們一起走下去嗎?”

    安兒盯著她看了一會,潔芳定定回視,安兒忽然笑了,道:“你幾時也上了瑞初的船了,還來拉我上船?額娘總說,瑞初若做生意,憑這招攬人手的本事就定不會虧,如今看來,果然額娘的話是真?!?/br>
    潔芳道:“那敢問郎君,上船不上啊?”

    女兒安全了,事情成了大半了,安兒這會心里大石落地,笑瞇瞇地跟潔芳打趣:“我若不上,你待如何?”

    潔芳揚揚眉,忽然抬手拔下發(fā)髻上的簪子,慢悠悠比向安兒的頸間,道:“那自然是——殺人滅口了!知道了我們的秘密,我豈還能容你活著?”

    安兒連忙告饒道:“謝姑娘,謝姑娘,您話都說到這份上了,小的豈有不認的道理?就是您這手——可得端穩(wěn)了,不然年紀輕輕做了寡婦,再醮時可難找到我這么英俊瀟灑又可愛的了。”

    潔芳險些沒忍住笑,反手拿簪子頭頂了他一下,順手將簪子插回頭頂,白他道:“你若死了,我再找你甘心?我還怕你夜夜入我夢來哭呢,還是罷了吧?!?/br>
    安兒聞此,不禁也笑,而后不知是不是輕嘆了一聲,倒是正經(jīng)起來,抬手為她扶正了插得有些歪的簪子,低聲道:“我若死了,你念我三年,便忘了我,另找一個好的吧。只是他一定要比我更好,更憐惜你、更懂你、更愛你,不然我是定然不依的——”

    倘或真有那一日,他怎么舍得心愛的人為了他孤零零地度過余生?所以念他幾年,然后忘了他,再去找一個對她更好的吧。

    潔芳聽不下去了,皺眉拍他,“你說什么亂七八糟的?你與我結了夫妻,生是我的人、死是我的鬼!”

    夫妻倆就為了這個問題險些激起一番辯論,幸而安兒的理智還讓他記得孩子們就在里面睡著,宮里還有個額娘正在等他們,在潔芳難得倒豎的柳眉下乖乖巧巧地認了錯,承認自己“老言無忌”——潔芳說他三十多的人了,不配童言無忌這四個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