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僖貴妃她不想奮斗了/溫僖貴妃在線養(yǎng)老躺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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康熙心里無聲一嘆,他瑪法、皇父都不是長命之人,他如今也活了三十余歲,年將不惑,雖然雄心勃勃自認(rèn)還在壯年,卻不得不為大清江山做好準(zhǔn)備。 可太子,他連一個索額圖都掌控不住,真能掌管好這大清江山嗎? 敏若不知康熙心內(nèi)的憂愁,她擦完手指,將手中絹帕輕飄飄往地上一扔,先對皇貴妃道:“您身子不好,先坐下?!辈耪径?,慢悠悠開腔,“我這胭脂是十一日之前贈與惠妃、又被惠妃賞與大福晉的,若有人想在這其中動手腳,必得在我將胭脂送出之后,才能想出法子。 胭脂是我從杭州采買來的,自京師至杭州,哪怕日夜兼程,一路快馬,也需……” 她頓了一下,倒不是不知道,只是她的身份不適合對這些事情知之甚詳,不然怕會引來些麻煩,給日后留下隱患。 康熙皺眉算著,大阿哥立刻答道:“三日!日夜兼程,快馬而行,三日左右便可?!?/br> “好,三日?!泵羧魮P了揚眉,道:“來去六日,哪怕胭脂一回來就被送入宮中,拋去其中浪費的時間,以每日晨妝使用算,老大媳婦滿打滿算也只用了三日,短短三日,如何能讓這微量的藏紅花起效呢?” 她忽然扭過身,眼中似乎帶著漫不經(jīng)心的淡笑,細(xì)看實則鋒芒暗藏,令人不寒而栗,她傾身向錢嬤嬤,低聲道:“那老大媳婦今日這身子,究竟是怎么回事?你不說,宮里有得是能人。為了天家血脈子孫,便是把這阿哥所翻過來又如何?總有能發(fā)現(xiàn)你的貓膩的地方,是不是,錢mama——” 她懶洋洋地拖長了調(diào)子,錢嬤嬤身上不禁起了一層雞皮疙瘩,咬著牙沒吭聲。 沒意思。 她這會要是怒起與敏若對罵然后一頭撞死,敏若還算她有膽氣。 大阿哥聽了敏若這話,已經(jīng)急得就要去吩咐,惠妃死死掐住他,上前懇求康熙道:“皇上,貴妃所言并不無道理,請您恩準(zhǔn)徹查阿哥所,還老大和他媳婦一個公道?!?/br> 惠妃語中已有哀求之意,康熙與她相伴多年,惠妃為他誕育子嗣,他看著惠妃哀求的神情,半晌說不出一個“不”字來,終是輕輕點了點頭。 于是御前太監(jiān)們魚貫而入,將大阿哥這小院徹查一遍,可惜最終也只從錢嬤嬤屋里搜出那盒原本是敏若送給惠妃的胭脂而已,除了再次證明敏若的清白、與錢嬤嬤確實是下手之人以外,并無其他收獲。 惠妃想要的交流信紙、銀票財物,都沒有見到。錢嬤嬤屋里雖有些金銀,可皇子乳母本就待遇極高,大阿哥平日出手也闊綽大方,錢嬤嬤作為他最敬愛、信重的乳母,手里有這些金銀并不是什么稀罕事,惠妃見了,不免有些失望。 黛瀾一直安安靜靜地與茉雅奇并立在皇貴妃身后,在殿內(nèi)一片死寂時,忽然道:“既然胭脂的藥效不足,那大福晉今日可用了什么湯藥飲食?不如也取來,叫太醫(yī)一一查驗。” 黛瀾此言一出,大阿哥立刻相應(yīng)——他這個人就是一點好,永遠(yuǎn)站“理”。 康熙已經(jīng)有些鬧心了,閉眼點點頭,皇貴妃便知道他是抱著破罐子破摔的心。 這邊大福晉帶進(jìn)宮的心腹侍女忙去取大福晉用藥的藥渣、與未曾送走的膳食殘菜,康熙忽然道:“貴妃無辜,老大你方才口口聲聲不敬貴妃,是否應(yīng)該向貴妃請罪?” 他話有些重,惠妃便知道他是有些惱了大阿哥今日的言行,其實她心里也惱,恨自己當(dāng)年生大阿哥的時候怎么少給他生了一個腦子,可惜孩子都養(yǎng)這么大了,她也已不能再生育,兒子長成這樣,也只能咬著牙認(rèn)下。 這會被康熙這樣命令,大阿哥也有幾分羞憤,但敏若是他的長輩,他賠個罪,似乎也沒什么可丟臉的。 惠妃在他身后掐著他的手愈發(fā)用力,大阿哥沖敏若跪得干脆,磕了個頭,道:“兒臣不敬毓娘娘、行為放肆,請毓娘娘治罪。” “罷了,我與你額娘相交多年,你也是為妻兒著急,看在這兩點的份上?!泵羧粞劢堑挠喙庠诖采系拇蟾x身上輕輕掠過,大阿哥這個頭她受得坦然,就為她保住了大福晉腹中那個本應(yīng)死在索額圖的猛藥下的孩子,她就受得起大阿哥這一禮。 見她未加為難,甚至還對自己的行為十分肯定(大阿哥自認(rèn)為的),大阿哥心中卻真生出幾分羞愧,誠心誠意地又磕了個頭,“兒臣日后一定好生孝敬貴妃娘娘!” 敏若嘴角輕微地抽搐,向后退了兩步,甩手道:“罷了,罷了,很是不必,你孝敬你汗阿瑪與額娘便足夠了?!?/br> 康熙見此卻反而笑了,那邊謝選已經(jīng)查驗過侍女端來的所有東西,一次次仔細(xì)嗅聞,一次次地?fù)u頭。 侍女愈發(fā)地失望,大福晉也忍不住閉目,黛瀾忽然指著大福晉床旁高幾上的一只碗:“那是什么?” 侍女一個激靈反應(yīng)過來,忙道:“那是大福晉每日都要用的安胎補湯,正是錢嬤嬤預(yù)備的!” 她快速將那只碗端了過來,并道:“從前都是赤豆龍眼燉雪蛤,因這幾日大福晉睡得有些不安穩(wěn),錢嬤嬤便加了安神的酸棗仁與杏仁?!?/br> 謝選微微蹙眉,康熙略通醫(yī)理,知道杏仁并不是安神之物,聞言,冷冷看了錢嬤嬤一眼。 等謝選說出羹湯中的杏仁并非是杏仁,而是有活血化瘀之效、孕婦禁食的桃仁,康熙的臉色就更難看了。 他大清的皇孫,險些殞命在一個膽大包天、正大光明使用陰私手段的老婦人手中! 謝選說出桃仁之事,眉心卻又蹙起來,康熙看他一眼,問:“還怎么?” 謝選行了一禮,道:“微臣懷疑這碗羹中,還混合了其他藥物?!?/br> 康熙面色黑沉沉得嚇人,“再驗!” 謝選應(yīng)是,打開藥箱,從針囊中取出一只略粗的銀針,往那碗羹湯里一探,似乎要帶取最底層的湯汁,那根針被他捏在手中,重重擦著碗底劃了兩圈,眾人甚至聽到瓷器被尖銳物摩擦發(fā)出的刺耳聲音。 康熙皺起眉,卻見謝選忽然動作極快地將銀針抽出,在一塊潔白的布巾上輕輕一擦,留下一塊紅痕,他又取請人取了一碗清水來,在布巾上輕輕點水,然后放到鼻下細(xì)嗅。 愈是嗅那張巾子,謝選的眉頭皺得越緊,似乎有些遲疑,又小心翼翼地藥箱中取出一只隱隱透光的玻璃碗來,康熙看他對那品質(zhì)極次的玻璃碗竟然珍視到如此地步,不由皺眉,事后不忘吩咐梁九功賞給謝選品質(zhì)最好的、剔透潔凈的玻璃碗十只。 堂堂皇家太醫(yī),把個次得不能再次的玻璃碗當(dāng)寶似的,實在丟臉!縱是謝選沉迷研究醫(yī)藥、俸祿賞賜都用來購入珍稀藥材導(dǎo)致囊中羞澀,也不能拿著那么個破玩意出去給他丟臉! 只說眼下,謝選又將羹湯倒進(jìn)碗中,走到窗邊對著日光仔細(xì)查看,又親口嘗了嘗,半晌回來,低頭回稟道:“此湯羹中,應(yīng)有不下五種對孕婦身體、胎兒有礙的藥材,請萬歲恕微臣才疏學(xué)淺,只能試出藏紅花、石膏、益母草三種,請皇上降罪?!?/br> 康熙聽了他的話,臉色更是陰沉得能滴出水來——這紫禁城是成了篩子,叫人能這樣明目張膽地在他兒媳的安胎羹湯中動手腳,這是安胎羹?這分明是滑胎羹才是! 敏若坐在康熙方面命人搬給她的椅子上,冷眼旁觀大阿哥的狂怒、大福晉的不安、惠妃的慍怒與康熙的痛恨,淡淡看了謝選一眼。 康熙又怎么知道,那些原本也應(yīng)該為針對他兒媳所用、卻被人掉包走的另一半藥粉,就在他眼下、于他們不知不覺間回到了那碗羹中。 查出了“元兇”,康熙心有顧忌,看向皇貴妃與敏若:“天色不早了,你們?nèi)グ??!尥砩先ヅ隳愫腿鸪跤蒙??!?/br> 他說著的是哄人的話,語氣可沒輕柔多少。看他陰沉得好似能滴出水的面色,敏若沒多逼逼什么,麻利地和皇貴妃一起撤了。 當(dāng)然,她覺得康熙這個動作,除了給皇家略留點遮羞布之外,簡直沒有任何的意義。 她和皇貴妃又不是傻,怎么可能猜不出這件事情的幕后元兇究竟是誰? 可能皇家就是比較看中這點遮羞布吧。 回到永壽宮,在暖閣的炕上坐定了,敏若撇撇嘴,想起剛才錢嬤嬤的表現(xiàn),她忽然又有些唏噓,她低喃感慨道:“墮落啦……” “主子您說什么?”蘭杜端上一盞紅豆藕粉圓來,笑著道:“咱們公主都很困了,放心不下您,非要等您回來呢?!?/br> 敏若揉了一把在她回來之后第一時間撲進(jìn)她懷里的瑞初的小腦袋,笑瞇瞇道:“去睡吧,等下午額娘再與你說剛才發(fā)生的事?!?/br> 瑞初乖巧地點點頭,慢吞吞地爬下炕,穿上鞋子,有模有樣地沖敏若福了福身,帶著乳母離去了。 蘭杜才低聲道:“主子您方才說什么?阿哥所那邊究竟是怎么了?” 敏若心里頭滿是感慨,她才說自己墮落了,曾幾何時,她與對手你來我往,那是借刀殺人、運籌帷幄、算計人心,她處死地而謀生存,揣測人心縱覽全局細(xì)致入微只為防明槍暗箭并加以反擊,cao縱棋局談笑間檣櫓灰飛煙滅……這個有點吹過了。 總之!當(dāng)年她打的可都是王者局,如今卻與菜雞如此互啄,她百般手段周全籌備,最終索額圖竟然就給她來了個這? 她準(zhǔn)備的多少環(huán)節(jié)證據(jù)根本沒有派上用場的機會! 敏若一時說不上是氣憤還是懊惱,算了,對手菜點也有好處,至少省事省心省力。 她吃了口軟糯香甜的藕粉小浮元子,喝了口細(xì)膩順滑的豆沙羹,長嘆出一口濁氣,道:“叫蘭芳與你說學(xué)吧?!?/br> 這種局面,她但凡復(fù)盤兩次以上都會對她造成心靈上的莫大傷害,純屬浪費腦細(xì)胞,還是省著力氣,留著下午給瑞初分析局面吧。 不過后續(xù)收尾行為還是不能落下的,敏若等蘭芳向蘭杜描述完上午的事,囑咐她:“叫人給宮外傳信——明目張膽些,讓法喀找索額圖的錯處,再讓顏珠狠狠參他一本!實在不行,套麻袋把他給我打一頓!別打出重傷來,但也要讓他知道疼,最少躺他一個月!” 康熙恐怕不會直接處置索額圖,而是會將他留下給太子磨刀。索額圖還沒到倒臺的時候,但這并不影響敏若先“小小”地出一口氣。 想來康熙也不會阻止、怪罪她這個可憐無辜被人誣陷栽贓的直爽弱女子,為自己出一小口氣吧? 索額圖可是滿洲子弟,自幼諳熟躬馬,身強體健(在很多年前,還沒沾染上酒色的曾經(jīng))折條胳膊腿、再受些黑手、在床上躺個一兩個月,可不能算是重傷吧? 她可是顧全大局,都沒有讓法喀下最狠的手呢! 蘭杜立刻干脆應(yīng)下,氣道:“就是得讓他吃些教訓(xùn),不然他還以為咱們永壽宮軟弱可欺呢!” 敏若吩咐蘭杜所言,很快便被康熙知曉。時已暮色沉沉,康熙面上也有些倦意,聽了這話卻忍不住發(fā)笑,搖頭道:“罷了,隨她去吧。” 面孔平平無奇的宮人應(yīng)聲退下,康熙忽然轉(zhuǎn)頭問趙昌,“你看貴妃如何?心性、眼力……都可以。” 趙昌遲疑,“奴才……” “你只管直言,朕讓你說的,這只有你和朕,別磕磕巴巴?!笨滴醪荒偷財[擺手,趙昌低頭應(yīng)了聲“遮”,似乎忖思半晌,才道:“貴妃心性堅韌,眼光也明,觀人洞若觀火?!?/br> 康熙點點頭:“你說到點子上了。若論心性眼力,敏若與果心都有一比之力……只是更懶怠了些,輕易不愛動她那腦筋?!?/br> 康熙邊說著,邊搖頭感慨,又不知想到什么,原本提起敏若心性腦筋而揚起的幾分笑意微變,冷哼一聲,道:“倒是也好,她若是也勤勉聰明起來,這后宮之中,朕還敢安眠嗎?” 他唇角掛著幾分隱隱的諷笑,趙昌心肝顫顫,低頭不敢言語。 “等吧,等法喀什么時候打過索額圖了,再召索額圖入宮。不管傷多重,哪怕是爬,都給朕爬到宮里來,知道嗎?”康熙目光冰涼,趙昌忙恭敬應(yīng)是。 康熙緩緩站起身,“走吧,去永壽宮……取一對玉玨,分別賜與太子與大阿哥,新進(jìn)的杭羅,賜大福晉十匹?!?/br> 趙昌恭敬應(yīng)下,并快步上前打簾傳稟:“起駕永壽宮!” 阿哥所里,惠妃見大福晉睡安穩(wěn)了,看了眼領(lǐng)了乾清宮送來的賞賜之后臉色一直晦暗不明的大阿哥,嘆道:“無論如何,你就是演,都給我做出個友睦兄弟的樣子來!” 大阿哥咬著牙應(yīng)是,惠妃搖了搖頭,扶著貼身婢女的手出門,上了步輦回延禧宮。 路上,惠妃吩咐:“取我親自繡的那架四季常青的炕屏,小心包好,明日你隨我去永壽宮一趟。老大的性子,是太急躁了些。” 她身子微斜,依靠著步輦的扶手,頭疼地按著眉心。 貼身宮女吉祥小心道:“貴妃今日確實有嫌疑,不怪大阿哥?!?/br> “人家說風(fēng)就是雨,還不怪他?我只恨我生他的時候少與了他半個腦子!……等他媳婦好了,讓他媳婦恭恭敬敬地帶著禮物上門給貴妃賠罪去。貴妃出身果毅公府,又是皇貴妃之下第一人,他可是真敢得罪,還想領(lǐng)兵作戰(zhàn)呢,把貴妃得罪狠了,她那如今在前朝武將中地位極高的弟弟不給他穿小鞋就不錯了!” 惠妃又氣又無奈,吉祥忙勸她兩句,無非是大阿哥還小、有了孩子便穩(wěn)重了云云,過了一會,又小心問:“今日證據(jù)那樣明晃晃地指向貴妃,娘娘您就沒懷疑過貴妃嗎?” 惠妃道:“到底認(rèn)識這么多年,貴妃的性子如何我心里有數(shù),不是會隨意害人之人。她心狠,卻不毒。……何況我們與永壽宮并沒有利益之爭,皇長孫的名分,究竟是哪家看重,傻子都知道!偏保清那個蠢小子……” 惠妃眼里的嫌棄都快要滿溢出來了,若非是親兒子,實在扔不了,她是真不想認(rèn)這個兒子了。 至于兒子心心念念的什么大業(yè)……她如今是不得不承認(rèn),就那腦子,先不說能不能爭過太子,便是太子最終倒在了那古往今來太子們的坎上,她那蠢兒子也不可能有機會。 除非他們找到個法力高超的薩滿,直接將皇上障住,讓皇上除了保清誰都看不到。 可惜,天下哪有那樣厲害的人。 惠妃長嘆一口氣,低喃道:“我如今真是什么心氣都沒了,只盼老大媳婦得力,一舉給我生個孫兒,保清有些臉,我也安心含飴弄孫了。他……隨他怎地去吧,總歸皇上疼他,總能叫他有個后路抽身?!?/br> 明珠都倒了,他們娘倆精挑細(xì)選出來的大福晉娘家也沒剩助力,她左算右算,除了皇上對第一個立住的兒子的偏愛之外,她是真看不出來保清還有什么底牌了。 可皇上對他的那幾分偏愛,哪里比得過對太子呢? 夜幕沉沉,惠妃卸了渾身的力氣,看了眼自己大拇指和食指上劈了的指甲,忍不住長長嘆了一口氣。 滿心的疲憊,也只有在夜幕的遮擋下,才能毫無遮掩地流露出來了。 作者有話要說: 敏若:索額圖,你的福氣在后頭。 第九十二章 這件事情明面上只能不明不白地壓下了,在康熙看來,敏若雖然小有報復(fù)行為,但也算是生生吞下了這口氣,他不能與敏若細(xì)細(xì)說自己心中的打算,只能在別的地方加以補償。 時正值南邊貢上夏衣料子,杭羅細(xì)紗堆滿了敏若偏殿內(nèi)兩張桌子,并有頭面首飾,光是花鈿發(fā)冠就有三四件,樣樣華美不凡,敏若甫一見便知必是內(nèi)帑中所存珍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