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與皇貴妃交情淡泊如水，才會免去兩邊的麻煩。

    無論是宮內(nèi)還是宮外的。

    敏若其實厭煩極了人心利益陰私謀算，從前偶爾還會因此煩躁，雖然她會很快自我調(diào)節(jié)心情，還是難免會有被影響到的那一兩天。

    但自有了安兒，軟乎乎的一個小甜餅，每天睜眼第一聲就是“額涼”，再多的煩躁不耐都被這一小罐蜜糖給驅(qū)走了，她的心態(tài)也愈發(fā)平和，不像從前偶爾是強求自己的平和。

    是真平和，梅花開的時節(jié)，她抱著安兒去折花，站在花木下，看著一樹的紅梅與懷里的嬌兒，只覺心里被填得滿滿當(dāng)當(dāng)，都是歲月靜好。

    就連那些人心詭譎的利益之爭好像都沒有那么煩人了。

    年下京師又有好大一場雪，今年節(jié)下的一切事物由四妃共同主持——敏若推說身子不好，未領(lǐng)宮務(wù)的差事，宜妃這一胎其實也不大穩(wěn)當(dāng)，但也不愿舍下宮務(wù)這一大塊象征著地位權(quán)利的肥rou，好在她宮里還有郭絡(luò)羅常在替她cao心，比起頭次cao辦年節(jié)事物戰(zhàn)戰(zhàn)兢兢處處謹(jǐn)慎的其他三妃，她可以說輕松得多。

    但沒多久郭絡(luò)羅常在代她料理宮務(wù)的事情就被人捅到了康熙那里去，康熙原本未必不知，但有人說了出來就不一樣了，為了規(guī)矩體統(tǒng)，他也不能當(dāng)做不知道。

    于是宜妃手頭的宮務(wù)就被分散給了另外三妃，康熙倒是未曾斥責(zé)什么，只是囑咐她安心養(yǎng)胎便是，郭絡(luò)羅常在被罰也不過抄寫女四書十遍，沒有期限也沒令禁足罰抄，看起來不痛不癢的，明眼人知道康熙是一開始就沒打算怎樣追究翊坤宮。

    但宜妃自覺丟了臉面，又連累了jiejie，郁悶憋屈好久，私下里又給德妃使了兩次絆子，兩宮私下里針尖對麥芒幾乎紅眼，明面上見了還得jiejiemeimei和和氣氣地稱呼相處，敏若看著都覺著心累，更懶得與宮妃們打交道。

    如今皇貴妃尚在，只是代理一時的宮務(wù)，就能叫人爭成這樣，可見人心之好利、人心之不平害人匪淺，人心之貪念亦如長流不絕之水，只要人還活著，就不可能斷絕。

    敏若曾在陰謀堆里打滾，人心利欲以求存，如今安穩(wěn)下來，卻厭煩不耐極了這些事情，所以從一開始便沒打算蹚進那一灘水里。

    年下朝廷事多，康熙難得入一次后宮，晚晌與敏若吃湯鍋做晚點，安兒照例在一邊被饞得口水直流三尺，但這回烏希哈早給他備了香噴噴一碗瘦rou粥，粥里有切得碎碎的小青菜，是敏若特地在偏殿里種的，她用的炭火不多，份例內(nèi)會剩下許多，正好弄個簡易的小暖房，養(yǎng)了幾箱子青菜。

    宮里雖有皇莊上暖房菜蔬供應(yīng)，但每日數(shù)目也不多，要吃新鮮的還是自個動手方便些。

    安兒不挑食，敏若給他添加輔食菜蔬的時候是特地找了胡蘿卜、土豆這一類一般孩子不愛吃的蔬菜開始添加的。

    這些蔬菜倒是不算難尋，只是一般皇子公主開始吃飯食必定是從精細(xì)吃食開始的，何況敏若為安兒吃東西實在是折騰出不不少精細(xì)新鮮玩意，對那些玩意都很喜歡的康熙也曾期待過這些菜最終會被做成什么模樣，結(jié)果是全弄成沒滋美味的糊糊，看著就沒有食欲，康熙不死心私底下偷嘗了一口，咬牙咽了下去，自那以后看安兒吃菜糊糊吃得香噴噴的樣子，目光都復(fù)雜極了。

    這兒子，當(dāng)真是好養(yǎng)啊。

    沒滋沒味的安兒都能吃得噴香，何況本就滋味極好的rou粥果蔬。康熙可恥地愛上了兒子吃播，不知是看安兒吃東西噴香的樣子，更喜歡在安兒面前用膳，桌上定是琳瑯滿目花樣百出的一桌美食，看著安兒一邊流口水一邊用力往嘴里塞勺子他便食指大動。

    敏若在心里深深唾罵康熙，但不得不承認(rèn)胖崽一邊饞一邊用力吃東西的樣子確實令人很有胃口……好吧她承認(rèn)自己是個壞額娘。

    比起康熙來，敏若大概還算個人。今兒的湯鍋很清淡，雖然是骨湯底的，但并沒有添加往日常有的當(dāng)歸、黨參一類藥材，連枸杞也沒放，清凌凌的湯呈上來時康熙還有些意外，看了眼被人抱到一邊餐椅上的安兒，倒是了然了。

    他笑道：“朕有時覺著你可比在意朕更在意安兒多了。”

    “安兒是我的骨rou，您是我的夫君?！泵羧袈月匝雒嫱?，眼中似有盈盈清輝，溫柔含笑，“哪有可比的地方的?！?/br>
    她沒有自稱“妾”，也沒有叫康熙皇上，所以康熙似乎相信了，緩緩地笑了笑。

    桌上有手打的魚丸、牛rou丸，天氣冷了，這些東西放在屋外存得住，烏希哈求了蘭芳過去幫她一日忙，存下許多魚丸、牛丸、蝦丸，時人吃這些東西不多，但敏若喜歡，烏希哈便習(xí)慣了多備些，偶爾給敏若煮面煮粉做宵夜的時候放一些進去，或者用來燒湯、涮湯鍋。

    永壽宮小廚房準(zhǔn)備吃食的標(biāo)準(zhǔn)只有一條：敏若喜歡。

    敏若將這兩種丸子各涮熟一個，煮了很長時間，撈出來之后用小勺子每樣分出一小部分來在碟子里，然后再壓、切成小小的碎塊，拌在安兒的粥里。

    她做這些事情的時候總是很有耐心，微微垂著眼，手上的動作不緊不慢，好像不是在用小調(diào)羹壓割rou丸，而是持著香灰壓壓香灰打香篆，充滿了人間煙火的事情，由她做來好像也是一身風(fēng)雅氣。

    安兒一看到敏若分小碟子就知道是給自己的了——這小子在吃上面總是格外聰明，這會興奮極了，也不用小調(diào)羹大口大口地往嘴里送粥了，眼巴巴地盯著敏若，嘴里不時“額涼”“額涼”地喊兩聲。

    敏若聽到聲音會抬眸看他一眼，眼光帶笑，又溫柔得不像話。

    康熙沉溺在這片溫柔中，哪怕不是對他的——更因不是對他的，他才更舍不得挪開眼。

    安兒從能拿住勺子起就是自己吃飯的，小豆丁自己吃東西，戰(zhàn)況狼狽是難免的，但安兒舍不得浪費自己碗里的吃的，所以除了偶爾會不小心揚出去一點，他自己主觀意識上是絕對不會同有的小孩一樣將食物亂揚、捏在手里玩的。

    在吃飯屆，這小子絕對是架專心奮斗的戰(zhàn)斗機。

    他吃飯的時候，除了敏若偶爾把碗拉過去給他添菜之外，他是絕對不許旁人碰他的碗的。敏若有時候打趣這小子打小就護槽子得很，但看著兒子一口一口奮力吃飯、最后幾勺子吃起來還格外珍惜的小樣子，也覺著有趣得緊。

    吃飯不費事總比費事好，康熙偶爾手欠摸摸兒子的飯碗，小崽崽可不講究什么君父臣綱，敢搶他的碗，天王老子也照瞪不誤，偏生他生得rou嘟嘟白凈凈一張小臉，半點殺傷力沒有，眼睛瞪得圓溜溜的更像貓兒了，勾得康熙松手一次沒多久就忍不住再手欠逗他，父子兩個冤家似的。

    四阿哥還在敏若這住著，晚上一起用膳，康熙忍不住問功課，宮里倒沒有什么食不言寢不語的規(guī)矩，私底下用膳就更放松了，康熙這大概是家長的通病，坐到飯桌上看到孩子就忍不住問起功課。

    阿哥們的課業(yè)繁重，敏若是親眼看著四阿哥睡得比豬晚、起得比雞早，每天悶頭就是學(xué)習(xí)背書，生怕他被學(xué)習(xí)的重?fù)?dān)壓得不長個了，才破例把每天簡單的一頓晚茶變成正經(jīng)飯食，就是為了給四阿哥補充營養(yǎng)的。

    康熙屬于沾兒子光還不自覺。敏若見四阿哥忙要撂下筷子回話，便道：“用著膳呢，您就別問功課了?！?/br>
    她抬手給康熙夾菜，似是嗔怪地道：“這阿哥們課業(yè)本就繁重，飯桌上再想著學(xué)習(xí)，飯更吃不好了。四阿哥若在我這瘦了，回頭皇貴妃還不是找我來？人家好端端一大兒子送過來，回去的時候憔悴得很，我可怎么有臉再見皇貴妃啊?！?/br>
    康熙無奈地道：“你可是無論何時總有自己的說法的，皇貴妃還能怪到你頭上？罷了——用膳吧。安兒也不知是隨了誰，碰他飯碗一下都不許，護食得很?！?/br>
    他說著，還意有所指地看敏若，示意這都是從她身上遺傳下來的陋習(xí)。

    敏若道：“好端端的，您若不去招惹他，他能護食嗎？好了，快吃吧，鍋子開了！”

    康熙這家伙，有時候幼稚勁上來讓敏若覺得他還沒有安兒聰明呢。

    皇帝沒有殺傷力的時候看起來也與普通人無二，而在宮人們看來，貴妃似乎總能夠與皇上相處得融洽平和，恰如尋常人家的夫妻一般，其實心里有多深的防備警惕，只有敏若她自己知道。

    膳后康熙果考校了四阿哥的功課，敏若牽著安兒在正堂里溜達(dá)著消食啊，安兒的路已經(jīng)走得很溜了，亦步亦趨地跟著敏若，偶爾躍躍欲試地拔腿想跑，又會被敏若迅速扯住。

    一來剛才吃過東西，胃里滿滿當(dāng)當(dāng)?shù)鼐团軐ι眢w不好；二來如今是冬日，殿里難免有熏籠火盆，安兒若裝上去，輕則流血重則毀容。

    敏若盤算著改日可以將偏殿收拾收拾鋪上毯子叫安兒在那里練習(xí)跑，晚上躺下的時候也還在思忖這事。

    康熙見她出神，便問了一嘴，得到敏若的回答后頓時失笑，好一會才道：“你每日難道就想著安兒這點事嗎？”

    他話里有沒說出來的意味，比如宜妃與德妃為了那點宮務(wù)私底下斗得針尖對麥芒，一貫無爭的惠妃與榮妃也各有心思盤算，皇貴妃縱在病中每日也要過問一次宮內(nèi)事務(wù)，而貴妃……你真的無心嗎？

    敏若轉(zhuǎn)過身來，枕著臂彎懶洋洋地抬眼看他，眼中也含著幾分疏懶的笑，“妾當(dāng)然不只想著安兒，還想著皇上您啊——安兒就足夠叫妾cao心的了，皇上您就別跟著爭風(fēng)呷醋了，成嗎？”

    康熙似乎白了她一眼，順手搭著她的腰，二人貼得很近，似乎是很親密的姿態(tài)，然而心又離得很遠(yuǎn)，遠(yuǎn)到一個在清朝象征著九五之尊的龍椅上，一個則始終停留在幾百年后自由平等的紅旗下。

    康熙的聲音從敏若的頭頂傳來，帳子落下，床榻間的空間顯得和狹小，他聲音低沉，落在耳中好像也悶悶得。低沉而有磁性。

    但請恕敏若此時滿腦子都是后世wb網(wǎng)友們推出的油膩男人大賞，竟然完全感受不到他這會低沉聲音的魅力。

    康熙的話更讓她神志清醒，這片與現(xiàn)代相差幾百年的溫柔鄉(xiāng)叫敏若半點沒有沉醉在其中的欲望，目光柔和似乎盛滿了情意，心里又是冰冷清醒的一片冰天雪地。

    康熙道：“布爾和的身子不好，沒法打理宮務(wù)，年底下宮中雜事繁多，朕其實更屬意你，惠妃德妃她們到底出身低微，雖勉力而為卻也怕她們有不周全之處，何況她們的身份上也不及你名正言順……”

    “皇上，舊日讀詩，有一句‘長恨人心不如水’1，我記得很深。我不想理那些事，只想關(guān)起門來，守著安兒，安安穩(wěn)穩(wěn)地過一生，若是走進權(quán)利、利益當(dāng)中，我也不知走出來時，我還是什么樣子?！?/br>
    她仰頭望著康熙，賬內(nèi)一盞宮燈燭光微弱，康熙卻能看清她眼中的鄭重真意，“妾之所求，不過守著這永壽故地，安兒健康長大，有您的垂憐眷愛而已。五年、十年、幾十年，對妾而言都是一樣的?！?/br>
    敏若快被自己的一句話給惡心到了，咬著牙柔情似水地抬頭看康熙，心道：看姐用甜蜜炮彈轟死你！

    康熙半晌啞然，良久，方撫了撫敏若的鬢發(fā)，“朕知道了……安置吧?！?/br>
    因為皇貴妃的身子，宮里這個年過得并不安穩(wěn)，正如康熙所說的，惠妃、德妃三人雖然位高，但到底出身低些，也是頭次主持宮中年下事宜，所以難免慌亂些。

    倒是沒有什么大差錯，只是三人才勉力囫圇落個沒差錯，到底不如往年的兩位先后與皇貴妃行事縝密、周全細(xì)致。

    宮人們私下難免有議論，榮妃惠妃還好，前者了了事頓松一口氣心道總算是沒出岔子，后者雖有些遺憾，但她在宮中日久，經(jīng)歷的事多了，并不是很在意這一時事情辦得出挑與否、宮人們?nèi)绾蜗氲摹?/br>
    唯有德妃，她比其他二位比起來年歲尚輕，這邊顧著病著的六阿哥，那邊戰(zhàn)戰(zhàn)兢兢地處理宮務(wù)，是咬著牙憋了一口氣定要做得出挑搏個賢名尊重的，挑了宜妃一是因為見宜妃渾水摸魚心有不平、二也是因為宜妃有寵，分到的是宮務(wù)中比較重要的一部分。

    宜妃脫了手，事情自然分到另外三妃頭上，德妃未與惠妃、榮妃這兩個老資歷爭，但也吃到了口肥rou。

    可人的心力精神到底有限，她這里咬著牙勉強兩邊支撐的，那邊五公主年下又犯了咳疾，她這個做額娘的焦急掛心卻分身無術(shù)無法親身照顧，縱然太后沒說什么，她自己心里卻很過不去。

    結(jié)果這樣狠心舍神地忙了一大場，宮務(wù)還沒能做到盡善盡美得眾koujiao贊，心里怎么甘愿？

    再加上年后六阿哥病勢愈重，她的精力有限又不敢倒下，再見時整個人已又消瘦了兩圈。

    到了皇貴妃見了她，都忍不住叫她好生休息保養(yǎng)的地步。

    德妃低頭應(yīng)是，沒多言聲。

    皇貴妃的身子經(jīng)過一個多月的靜養(yǎng)，在年后有了好轉(zhuǎn)，再見時她的氣色果然好了不少，神采似乎一如往昔，但又總叫人覺著哪里違和。

    經(jīng)此一遭，她再不能生育了，她注視著四阿哥的目光一如往昔，甚至隱隱還有幾分快意，敏若愈見心內(nèi)愈驚，但她對嬪妃、宮人們的態(tài)度都沒有什么改變，一眼看上去也是與從前無二的雍容端莊，叫人無處下手猜測。

    敏若只能將此事壓下去，原身是在今年九月生下的小女兒，但小女兒是八月多月早產(chǎn)生下來的，所以原身懷上身子的時間約莫就在一月里。

    時間愈近，敏若難免會有些緊張。好在已經(jīng)有了安兒的先例，讓她確定不出意外的話原身的小女兒她也會順利懷上，所以還能耐下心靜靜等候。

    三月里竇春庭第一次暗示她可能有了月份較淺的身子的時候，敏若正在帶領(lǐng)蘭芳她們翻地。今年也如往年一樣，她要在永壽宮后院的小花壇里種菜，過了一個寒冬，天氣和暖了，草木萌芽，菜地該翻一翻、除除草才好撒菜籽。

    安兒已經(jīng)學(xué)會磕磕絆絆地跑了，他在娘胎里養(yǎng)得好、營養(yǎng)又充足，發(fā)育得當(dāng)然也很好，敏若種菜，他很熱心地要幫忙，敏若笑納了這個小小勞工，理所當(dāng)然地指揮他幫自己干活，趙嬤嬤云嬤嬤念叨了幾回，見她當(dāng)耳邊風(fēng)一樣，也只能作罷了。

    請脈的時候敏若不忘指揮安兒，她坐在葡萄架下的羅漢床上叫竇春庭給她請脈，一邊葡萄藤萌發(fā)新芽綠意清新。聽了竇春庭的暗示，雖然早在敏若的預(yù)料當(dāng)中，她還是感到有些驚喜，然后是猛松了一口氣。

    她笑道：“那咱們就耐心地再等等，月份深了脈象不也就清晰了嗎？照常報吧?！?/br>
    竇春庭應(yīng)是，又笑道：“還得先恭喜娘娘了。您的身子這一年多養(yǎng)得極好，無論小阿哥還是小公主，定也都是極康健的?！?/br>
    “我倒盼著是個女兒，養(yǎng)兩個臭小子有什么意思？”敏若輕笑著，那邊安兒的小耳朵靈敏地監(jiān)測到她說的話，雖然沒聽清前一句，好像只聽到“臭小子”了。

    他轉(zhuǎn)過頭不滿的道：“安兒不臭！”

    “好好好，安兒不臭，我們安兒最香了，是額娘的乖寶貝?！泵羧魺o奈失笑，對竇春庭道：“瞧吧，成日家盯著我，我說什么都要接一句?！?/br>
    但看她眉眼間俱是笑意，明顯是樂在其中的。

    竇春庭笑道：“娘娘您是有福的人，阿哥這樣聰明懂事，大了也必定是個孝順孩子?！?/br>
    這樣的話說的人太多了，敏若倒沒覺著什么，但竇春庭一向穩(wěn)重寡言，可難得聽他說這樣的話，敏若笑道：“承你吉言了?！?/br>
    哪個當(dāng)媽的還不喜歡別人夸自己孩子呢？

    又過了半個多月，敏若的小菜已經(jīng)出了一捺高的時候，她的胎脈終于明顯清晰了起來，害喜的癥狀也隨之出現(xiàn)，輕微的惡心、嘔吐，正成為了有孕的佐證。

    她有孕的消息一經(jīng)傳出，宮里宮外頓時都熱鬧了起來。

    太皇太后、太后自然都有豐厚賞賜，尤其慈寧宮的賞賜比上回敏若懷安兒的時候也不差什么，分毫看不出中間這一年里因為安兒的事，兩邊鬧出怎樣的齟齬來。

    康熙是驚大于喜，他沒想到敏若這么快就又有了一胎，賞賜當(dāng)然不少，招了太醫(yī)細(xì)問敏若的身子，得到胎氣穩(wěn)固、母體康健的回答之后，倒是沒有多做什么的打算。

    他的孩子，既然來了，就該安安穩(wěn)穩(wěn)地落地。這一年來宮里令人傷心的事不少，宜妃的胎也不大好，他聽了太醫(yī)的回稟，不得不承認(rèn)自己竟也生出些期待來。

    無論是阿哥還是公主，總歸都是他的血脈。

    作者有話要說：

    1：劉禹錫，《竹枝詞九首》·其七。

    第六十一章

    敏若有孕之事傳出宮去，海藿娜很快遞牌子入宮請見。

    去歲康熙指法喀往黑龍江統(tǒng)御兵事，準(zhǔn)備攻雅克薩城，海藿娜留守京師，舒舒覺羅氏又病著，她打理家事cao持人情往來之余還要為舒舒覺羅氏侍疾，倒是一如既往的明媚大方高貴得體，但人也rou眼可見地消瘦下來。

    內(nèi)務(wù)府新進了杭羅細(xì)紗，是早貢上預(yù)備裁制夏裝的，敏若份例內(nèi)的用度便綽綽有余，何況還有份例外親選的貢品、康熙額外賜的布帛，將至春夏交替之際，夏衣要提早裁換，她這幾日收獲不少，蘭杜帶人將布料整理著陳列在偏殿，供她挑選。

    她惦記著要選好花色給海藿娜，聽說海藿娜來了便也沒挪身，命人沏了海藿娜喜歡的六安茶來在偏殿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