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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師姐手握爽文劇本 第2節(jié)

    良久,太上葳蕤終于緩緩開口,叫出了少女的名字:“濮陽鸞?!?/br>
    濮陽鸞有些怔愣,她與大師姐素日雖不算親近,但她從來都是喚自己阿鸞,不曾這樣冷淡地直呼其名。

    在認出濮陽鸞之時,太上葳蕤也終于從那些已經腐朽的記憶中翻出了當年舊事。

    七百年前,鏡明宗,日月殿。

    七百年前,修真界人人聞之色變的妖尊,尚且還是修為低微的鏡明宗弟子。此時的鏡明宗,也并非蒼棲州第一大派。

    鏡明宗掌教門下有五名弟子,其中太上葳蕤為首,濮陽鸞行四。

    這一年,太上葳蕤十六歲,修為停留在煉氣七重,遲遲無法突破,而門中不少年紀比她小的親傳弟子都已經成功筑基。雖然修為低下,但因她是掌教首徒,鏡明宗弟子還是要依禮喚她一聲大師姐。

    而太上葳蕤跪在日月殿外,是為請罪。

    為自己沒有照顧好小師妹泠竹,令她孤身前往云湖禁地以致重傷請罪。

    沒有照顧好泠竹,是她的罪過。

    雨幕之中,濮陽鸞臉上帶著不容錯辨的憂色。

    小師妹向來是師尊最疼愛的弟子,此番她意外受傷,師尊震怒,聽當時在場的弟子說,他對師姐發(fā)了好大的火。

    哪怕濮陽鸞向來與泠竹更為親近,也覺得此事并非太上葳蕤的錯,師尊這怒氣實在來得無理。

    師妹前往云湖禁地之事不曾告知過任何人,連大師姐也是在禁地陣法被觸動后才發(fā)覺此事,立時便趕去相救——大師姐雖然修為不足,但她手中有代掌門令,這才破解了禁地陣法。

    無論如何,泠竹師妹受傷之事也不該怪在大師姐身上。但弟子不可妄言師過,濮陽鸞哪怕不太贊同師尊所為,也只能在心中嘆息一聲。

    她看著太上葳蕤,再次開口道:“師姐,師尊之前應當只是一時情急才會斥責于你,如今雨這樣大,你還是先回去休息吧?!?/br>
    小師妹重傷,師尊此時在殿內為她療傷,大師姐就算跪在這里,只怕他一時也是無暇顧及的。

    師姐身上還有傷,若是一直跪在雨里,之后難免大病一場。

    太上葳蕤沒有在意濮陽鸞的話,她低頭看著自己蒼白的掌心,眼神幽深。

    她為什么要跪在這里?

    哦,是愧疚自己不曾保護好師妹,有負師尊所托。

    她從前總是覺得,自己受容氏大恩,當盡心相報,絕不可懈怠。如今回想起來,卻是好笑。

    她早就不欠容家什么了。

    太上葳蕤站起身,淋濕的長發(fā)緊貼在后背,顯出幾分狼狽。

    濮陽鸞不由被她的動作一驚:“大師姐……”

    雨水從紙傘邊緣滴落,又急又密地打在地面。

    第2章

    太上葳蕤的身量比之濮陽鸞更高些,此時她微垂下眼睫,漠然地看向為自己撐傘的少女,語氣冷淡:“你說得不錯?!?/br>
    “???”濮陽鸞瞪大了眼睛,隨即才后知后覺地想起自己剛才說了什么。

    大師姐這是肯聽自己的勸了?

    她抬頭對上太上葳蕤的目光,那雙眼平靜得近乎漠然。

    雨聲中,太上葳蕤轉過身,靈力撐起光幕,擋住了漫天風雨。

    見此,原本想追上去的濮陽鸞就此停住了腳步。

    少女的身形在雨中顯得有些單薄,袖角血跡褪色,墜落在腳邊,她看著這一幕,失神地站在原地,久久未曾動作。

    于傘下抬眼,天地之間只聽得雨聲連綿,不絕于耳。

    大雨之中,遠處樓閣的輪廓都顯得有些朦朧。

    這里是七百年前的鏡明宗。

    七百年前……

    如果這是一場夢,那也該醒了。

    太上葳蕤閉上眼,神識向外延伸而去,在她感知之中,雨水落下的速度漸緩。

    靈力流轉過經脈,無數(shù)雨水于這一刻匯聚在她身周,奔流不止。

    不知過了多久,她睜開眼,雨水向四周濺落,掀起數(shù)丈水浪,巨浪拍下,發(fā)出一聲轟然巨響,在湖面留下一圈又一圈漣漪。

    聞道閣中,少年少女憑欄而望,忽有一聲巨響自遠處傳來,不由齊齊循聲望去?;野椎奶祀H下,只見水浪潑天,攜不可擋之勢而落。

    “這么大的雨,竟還有師兄師姐在修行道法?”

    “能有如此威勢的,想必還是修為在金丹之上的師兄或師姐?!?/br>
    議論聲落在雨中,漸漸淡去。

    收回手,太上葳蕤看向湖中,神色越顯幽沉。

    不論怎樣精妙的幻境,也不可能改變她體內數(shù)百年苦修留下的痕跡,更不可能偽造天地法則。

    這不是幻境。

    她真的回到了七百年前——

    太上葳蕤抬起頭,雨水從重重烏云之間泄落,她唇邊忍不住揚起一抹略帶諷刺的笑意。

    從前她也聽過重生之說,只是從未想過,這樣的事也會發(fā)生在她身上。

    平白年輕了七百歲,這聽起來倒是不錯,但于太上葳蕤而言,卻是數(shù)百年苦修一朝化為流水。

    原本坐擁半個修真界的妖尊如今堪稱兩袖清風,納戒中除了幾塊靈氣稀少的下品靈石再找不出其他。太上葳蕤如今有的,不過是這具羸弱不堪的人類軀殼。

    這真像是一場荒謬的笑話。

    雨停的時候,已是暮色沉沉。

    太上葳蕤終于動了,她看向自己昔年在鏡明宗的居處,抬步向前。

    鏡花島是鏡明宗掌門大殿所在,此處可見日月同升之異象,歷來是掌教一脈所居之處。

    太上葳蕤如今的師尊正是鏡明宗掌教,身為他的大弟子,她自然也有資格居于鏡花島上。

    推門而入,只見草木寥寥,唯有院墻邊開得正盛的一墻紫藤蘿為院內添了些許顏色。大雨之后,壓得花枝墜下的紫色嬌艷欲滴。

    夜色漸深,房中沒有點燈,月色從窗外灑落,太上葳蕤已經換了一身青衣,墨色長發(fā)披散開,臉上蒼白得幾乎不見一絲血色。

    她坐在矮榻前,指尖撫過琴弦,神色晦暗不明。

    錚——

    將斷開的琴弦收入袖中,太上葳蕤抬頭看向窗外,只見彎月如鉤,高懸天穹之上,一如從前,一如往后。

    時光荏苒,唯有日月如舊。

    左眼在此時感到一陣劇烈灼燙,她不自覺地收緊了手,面上卻并未因劇痛而現(xiàn)出任何異色。

    直到灼燙減弱,太上葳蕤才將手覆上左眼,眸色沉沉。若是記得不錯,少年之時,她左眼并未出現(xiàn)過這樣異狀。

    痛覺消失得太快,幾乎沒有留下任何痕跡,她以神識探查再三,也未曾發(fā)覺任何異樣。

    月影映在湖面,遠望得見群山影影綽綽的輪廓,有風自湖面而來,拂動裙袂。

    庭中月色如水,少女獨立風中,身形纖弱,似山中精魅,將要隨風而去。

    望著遠處燈火通明的樓閣,太上葳蕤墨色的眼眸中是與外表全然不符的冰冷深沉。

    良久,她終于抬步,徑直向院外走去。

    夜色中的鏡花島很是安靜,偶或能聽見幾聲沙沙蟲鳴。

    再往前,只見樹下有黑影幢幢,借著朦朧月色,依稀能辨出是幾道人形。

    “趙師兄,這么做真的好嗎?”黑暗中,身著鏡明宗弟子服的瘦弱少年弱弱開口,“大師姐畢竟是掌教真人的弟子,若是追究起來,只怕我們都會被重重責罰……”

    他身旁個頭幾乎一個能抵他兩個的少年連連點頭:“趙師兄,不如我們還是回去吧!”

    趙立瞪了他們一眼:“怕什么,就算追究起來,也都有本少爺擔著??丛谖业姆輧荷希平滩粫盐覀冊趺礃拥?。”

    鏡明宗是蒼棲州清溪郡最大的宗派,趙家則是清溪郡一大仙門世家,趙立的父親正是當今趙家家主。作為趙家幼子,趙立自幼受到家中長輩偏愛,久而久之便養(yǎng)成個無法無天的紈绔性情。

    而趙家家主每每想要管教這個兒子之時,都被自己溺愛趙立的母親拖了后腿,思及趙家與鏡明宗素有交情,他便索性將兒子送來這里管教。

    不過現(xiàn)下看來,效果好像十分一般。

    趙立布好陣法,催動手中隱匿符,樹下便不見任何痕跡。

    見此,他面上頓時顯出得意之色,自己的陷阱做得真是天衣無縫,這回一定能叫那位大師姐好看!

    趙立對太上葳蕤的不滿,起因在前日值守之時,被她撞見了聚眾喝酒賭斗。

    依鏡明宗宗門律令,宗內嚴禁賭博,眾弟子更不可在值守之時飲酒。

    此事被太上葳蕤告知執(zhí)法堂,按照門規(guī),趙立與當夜值守的弟子被罰了三個月的月例。

    趙立倒不在乎那三個月的靈石丹藥,但他觸犯門規(guī)一事被全宗通報,自覺顏面盡失。

    “這回我非要給她一個教訓!”趙立憤憤道,他還從來沒丟過這么大的臉,“這點小事兒也要告去刑律堂,也不想想小爺是誰,不給她個教訓,她還真以為自己代掌門中事務有什么了不起了!”

    “的確沒有什么了不起?!痹谒砗?,太上葳蕤平靜地接下話。

    如今的鏡明宗掌門,原是個閑云野鶴的性子,便是繼承了掌教之位后,也常常云游在外。因著這般緣故,門中俗務便多由太上葳蕤代掌。

    彼時太上葳蕤滿心感激,自以為這是師尊信任,不可辜負,兢兢業(yè)業(yè)地代理掌門之責,督促宗內弟子修行。

    但在鏡明宗弟子眼中,這位大師姐修為低微,又嚴苛冷淡,實在令人厭煩。

    “沒錯,她這就是拿著雞毛當令箭!”趙立應聲道。

    只是話剛說出口,他忽然覺得這道聲音好像有些不對。

    趙立抬起頭,只見自己面前一胖一瘦兩兄弟面上滿是驚恐之色。

    “大……大師姐!”身形瘦弱的少年結結巴巴地開口,身旁能當他兩個的兄弟悄悄把自己往他身后藏了藏,完全沒考慮過自己的體形。

    這么晚了,大師姐怎么會出現(xiàn)在這里?!更重要的是,剛剛他們做的事,她不會全都看到了吧?瘦弱少年瑟瑟發(fā)抖。

    趙立在看見兩人一臉見鬼的神情時,心中已經有了不妙的預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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