廢后阿寶 第27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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旁人若是能有個知州大人作爹,肯定高興得不知如何是好,可趙從知道,阿寶總是與旁人不同的,他愛她也正是愛的這一點(diǎn)。 于是他急切地道:“你就當(dāng)是為了我罷!阿寶,我真是迫不及待要娶你了,一刻也不能等了!” 他是如此地興奮,幾乎面煥紅光,阿寶本來心中還有些不情愿,見了他這副樣子,只得點(diǎn)了頭:“好罷?!?/br> 太守府的認(rèn)親宴擺得很熱鬧,阿寶奉了茶,不等跪下,李祈的娘子就趕緊將她扶了起來,誠惶誠恐地接過了她手中的茶,李祈夫婦更不敢讓她開口叫一聲爹娘。 敬完父母茶,就是給兄長的茶了。 為了掩蓋阿寶曾是李雄童養(yǎng)媳的尷尬關(guān)系,她需要正式地認(rèn)李雄為兄長。 “阿哥,喝茶?!?/br> 阿寶跪在地上,認(rèn)真乖巧地捧著青花瓷碗說。 “好,好,喝了這碗茶,你就真是我妹子了?!?/br> 李雄眼含熱淚,將杯中熱茶一飲而盡。 雖然自爹娘把阿寶撿回家開始,村里的人都說她是他的童養(yǎng)媳,可兩個小孩一塊兒長大,幾年后,爹娘去世,阿寶還小,李雄幾乎是又當(dāng)?shù)之?dāng)娘地把她拉扯大,這么多年下來,真的把她當(dāng)親妹子看了。 他看著阿寶,那么豆丁點(diǎn)大的小姑娘,從小拉著他的衣角,跟著他從村頭跑到村尾,甩也甩不掉,如今竟然這么大了,出落的這么漂亮了。 “阿寶啊,”李雄說,“以后是大姑娘了,要嫁人了,要懂點(diǎn)事,不要再像之前那樣任性了?!?/br> 阿寶從地上站起來,背著手笑嘻嘻地說:“是李婉,阿哥,你又忘記了。” 李婉,是她的新名字,由趙從親自為她所取。 阿寶沒有姓,她被李家人撿回去時,渾身除了包裹她的一個藍(lán)底碎花的襁褓外,什么也沒有,她的親生爹娘只言片語也沒有留下,就把她遺棄在李家村口一株大槐樹下。 槐樹旁還有一口老井,李家村的人都說,阿寶本來是要沉到井里去的,只不過她親娘突然良心發(fā)現(xiàn),沒把她扔下去,而是放在槐樹下,這才保住了她一條小命。 李家夫婦把她撿回去后,也沒給她取名,就按照當(dāng)?shù)胤Q呼家中幺子的習(xí)慣,“阿寶、阿寶”地叫她,這么一叫就叫到了大。 阿寶有了新的戶籍,新的名字,她不識字,趙從便手把手地教她,在宣紙上寫下自己的名字—— 李,婉。 “李”,是隨養(yǎng)父李祈的李姓。 “婉”,順也,《左傳》有言,婦聽而婉。 “你是要我聽你的話嗎?”彼時阿寶被他擁在懷里,轉(zhuǎn)過臉問。 趙從愣了愣,彎眸笑了,將下巴擱在她的肩上,去嗅她耳畔的芳香:“怎么會?是我要聽你的話?!?/br> - 祐安六年,九月初八,阿寶與趙從在潘園大婚。 她從太守府出嫁,李祈為她備了一百八十擔(dān)的嫁妝,浩浩蕩蕩,送嫁的隊(duì)伍排了老長,是名副其實(shí)的十里紅妝。 趙從騎著高頭大馬,胸系紅花,親自來迎娶她。 半個揚(yáng)州城的百姓都來了,擠在太守府門口觀看這場熱鬧轟動的婚事。 阿寶趴在哥哥的背上,頭上蓋著繡有龍鳳呈祥的蓋頭,什么也看不見,只能聽見鞭炮和吹拉彈唱的聲音。 “吹得太難聽了,”她想,“還沒有我彈的琵琶好聽?!?/br> 李雄將她送進(jìn)花轎里,喜娘尖聲喊著“吉時到,起轎”的那一剎,一只手掀開轎簾伸了進(jìn)來,手腕處一截鮮紅的喜服袖口,掌心躺著一塊棗泥山藥糕,做成海棠花瓣的樣子,中心是棗泥做的一點(diǎn)紅。 阿寶一怔,蓋頭下的雙眼彎成新月。 手伸出去,接過了那塊糕點(diǎn)。 洞房花燭夜,趙從手拿秤桿,揭開她的蓋頭,抱著她向后倒在鴛鴦戲水的錦被上。 他漆黑的瞳被滿室的紅帷幔、紅蠟燭映得驚人的亮,唇迫不及待地在她的脖頸上游移,低喘著道:“婉娘,我終于娶到你了……” 阿寶截住他欲向下解她衣帶的手,說:“你再給我念一遍罷?!?/br> “念什么?” “那首詞。” 趙從怔了片刻,念道:“一片春愁待酒澆,江上舟搖,樓上簾招……” 帷幔落下,對影成雙。 “秋娘渡與泰娘橋,風(fēng)又飄飄,雨又蕭蕭?!?/br> 影子逐漸合為一人,相擁倒下。 “何日歸家洗客袍?銀字笙調(diào),心字香燒?!?/br> 被翻紅浪,龍鳳雙燭爆了燈花,室內(nèi)陷入一片昏暗,紅羅帳里響起衣料窸窣的動靜。 “流光容易把人拋,紅了櫻桃——” “綠了芭蕉?!?/br> 一夜艱難地捱過去,阿寶很疼,不知道昔日鳴翠坊的娘子們開玩笑時,為何要說做那事很快活,她一點(diǎn)也不快活,相反,還很不舒服。 趙從大概是很喜歡的,做完了還要抱著她親個不停,汗水淋漓地和她擠在一起,阿寶被他的手臂禁錮得喘不過氣來,往里挪挪,趙從立馬貼過來。 她氣得想踢他幾腳,又實(shí)在提不起力氣,最后稀里糊涂地睡過去。 夢里,阿寶又見到了那位少年。 她已經(jīng)有一段時日沒有夢見過他了,今晚,不知為何他又出現(xiàn)了。 他如往常一樣,穿著一襲淺青色長衫,袖間繡著竹葉紋飾,撐著一柄紙傘,傘面亦繪有水墨竹枝,他將傘打得低低的,遮住了他的面容,只依稀能從紙傘邊緣看見一張上揚(yáng)的唇。 “阿寶,我要走了?!?/br> “走?走去哪兒?”阿寶追上去,緊緊揪住他的袖口,“不!你不要走!” 那人只是淡淡拂開她的手,轉(zhuǎn)身離去。 高大清瘦的背影漸行漸遠(yuǎn),化作一團(tuán)水墨,迅速洇開,消融于天地之間,阿寶剎那間痛徹心扉,哭著追上去。 “你別走,別走……” 阿寶追著追著,踩到裙角,撲通摔倒在地上。 她捂住面頰,大片水澤自指縫中溢出:“求你了,不要走——” 他的名字叫什么來著?似乎是三個字,是什么?她就快想起來了。 是…… “婉娘!” 趙從將她搖醒,目光擔(dān)憂地看著她:“怎么了?是不是做噩夢了?” 阿寶睜眼,茫然了好半晌,才反應(yīng)過來,“婉娘”是在叫她,這是她的新名字。 她回過神,喃喃道:“是啊,好可怕的噩夢?!?/br> 趙從把她抱進(jìn)懷里,摸著她的長發(fā),說:“我不會走的,婉娘,我會一直陪著你的?!?/br> 阿寶閉上眼,靠在他懷中,輕聲道:“好的。” - 婚后第三日,趙從要啟程回東京了。 京城的信一封接一封地從驛站傳過來,都是在催他即刻回京,他無法再在揚(yáng)州羈留下去了。 阿寶自然是要跟著他一起走的,只是令她沒想到的是,阿哥竟然不跟著他們一起去。 “我跟著你去東京做什么,”李雄說,“揚(yáng)州城我已經(jīng)待習(xí)慣了,生意眼看著也好起來了,又去東京重新開始?阿寶啊,哥哥累了,不想再四處跑了,你就當(dāng)圓了我這個心愿罷。” 阿寶傻眼了,她從未想過會有跟阿哥分開的這一天,從四川到揚(yáng)州的這一路上,就算是再難再累的時候,阿哥也從沒丟下她過。 “可是……承浚說東京很好玩兒的?!?/br> 她只會這一句挽留的話,就好像“玩兒”在她眼里就是天大的事。 李雄忍不住笑了,揉揉她的腦袋說:“那你多替我玩玩兒罷,阿哥等過了年再去看你?!?/br> 又從懷里掏出一根銀簪,放入阿寶的手心。 “從前給你打的銀釧,逃難的路上,為了活命給當(dāng)了,阿哥又親手給你打了支簪子,是如意的樣式,阿寶啊……” 他說到這里,聲音終于有些哽咽,拿袖子抹了一下眼睛,笑著說:“以后,阿哥不在的日子里,要多保重,事事如意?!?/br> 阿寶低著頭一言不發(fā),緊緊攥著那根扁頭如意簪,攥的手心出汗。 直至登了船,樓船駛離瓜洲古渡口的那一瞬間,她才仿佛終于反應(yīng)過來了似的,猛地沖到舢板上,沖著岸邊大喊:“阿哥——” 眼淚一下子涌出來,阿寶貼著圍欄,半個人探出欄桿外。 “阿哥,阿哥——我不走了!啊!我不走了!阿哥你別不要我——” “婉娘!” 趙從嚇得臉色發(fā)白,連忙將她抱下來。 阿寶卻拳打腳踢,在他懷中瘋狂掙扎,大哭大喊:“放開我!我不去東京了!阿哥!” 李雄似乎也聽見了她的喊聲,沿著運(yùn)河長堤一路飛奔,沖她揚(yáng)胳膊大喊,距離太遠(yuǎn),阿寶聽不清他在說什么。 “阿哥,我不走了,別丟下我……” 阿寶被趙從死死地抱著,哭得聲嘶力竭。 秋日的運(yùn)河長堤上,夕陽西下,蘆荻瑟瑟,李雄竭盡全力地追趕著,然而終究追不上船,樓船漸行漸遠(yuǎn),而他化作長堤上一個不起眼的小黑點(diǎn),卻還在追。 阿寶怔怔地想,他的腿不好,有風(fēng)濕的啊。 - “我知道,我的心愿是什么了。”黑暗中,阿寶抹了下臉上不存在的淚水。 “是什么?” 這么晚了,梁元敬竟然還沒入睡。 “我想見我阿哥?!卑氄f。 遣懷 [唐] 杜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