廢后阿寶 第17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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謠言傳至朝廷,趙從大怒,將張虞臣一家貶至儋州,其家中仆人悉數(shù)入獄,然而天子雷霆一怒,換來的卻是謠言的徹底失控。 在趙從為了緋聞而焦頭爛額的時候,阿寶卻沒有太大的感受,一是因為趙從瞞的好,沒讓大部分謠言傳入她耳中。二是因為她對趙從有信心,相信他能處理好。 至于第三,便是只有她本人才知曉的原因了。 她是在自欺欺人,就算人人皆誹謗于她,說她不潔,她也覺得趙從不會相信。 可事實是明擺著的。 趙從就算不信,內(nèi)心大概也有幾分是存疑的罷,否則怎會一改他溫和的個性,勃然大怒地將有恩于他們的張虞臣一家貶去儋州那么遠的地方,還下了那么多人的獄,倘若不是被人說中心事,何至于如此惱羞成怒呢? 對于這些,阿寶內(nèi)心是清楚的,但正如薛蘅所說,她知道,一直都知道,她只是不敢承認。 她寧愿活在自己編織的幸福假象里,一廂情愿地相信,只要自己生下孩子就行了,一旦生下來,他們就會發(fā)現(xiàn)孩子和誰長得像,謠言不攻自破。 有這個想法在,她比天底下任何一位母親都要期待孩子的降生。 她在后宮沒有朋友,只能將她的喜悅與期待全都說給梁元敬聽,那時她時常借著為她畫像的由頭,宣梁元敬入宮。 至于為什么是他,而不是別人呢? 大抵是因為梁元敬特別不待見她罷。 這個人從來不會因為她是皇后,就對她恭敬有加,相反,他還顯得有些“大不敬”。 比如他會時常望著她的臉出神,比如他很少喊她“皇后娘娘”,就算偶爾喊一聲,還是那種不情不愿、仿佛從牙關(guān)中擠出來的叫法。 阿寶知道,他也像前朝那些大臣一樣,并不認可自己這位皇后,可那些人至少只是在劄子里罵她,并不會表現(xiàn)在明面上,而這位梁大畫師,卻是清清楚楚地表現(xiàn)在臉上。 這讓阿寶氣憤不已的同時,內(nèi)心又覺得有幾分意思,她偏要將梁元敬召進宮里,偏要當著他的面擺皇后架子,看他到底承不承認自己這個皇后。 久而久之,就連她自己也弄不明白了,她到底是想折磨梁元敬,還是真的把他當朋友了呢? 畫像時,她會問梁元敬自己這胎懷的男孩女孩兒。 梁元敬答不知道。 她說不行,非逼著他選一個。 梁元敬想了想,便道:“女孩兒罷?!?/br> 阿寶卻撫著肚子,低頭笑著說:“我倒希望是個小郎君呢,要長得像他爹爹才好。” 梁元敬于是不說話了。 她又跟他討要起刺繡的花樣,想給未出世的孩子繡個肚兜。 梁元敬當時沒回答,她還以為他是拒絕了,誰知下一回召他入宮時,他竟真的帶了一沓畫稿過來。 有四時花卉,有龍鳳呈祥,還有一頭威風又可愛的小老虎,捉著一只五彩繡球在玩兒,只因梁元敬說,她的孩子若出生了,應(yīng)當屬虎。 阿寶既驚且喜,翻著那一沓畫稿愛不釋手。 “多謝多謝,”說著忽然瞥他一眼,笑道,“原來你也沒有那么討人厭嘛。” 梁元敬抿一抿唇,垂著眼眸安靜地侍立在一旁,臉上辨不出喜悲。 那一沓畫稿被阿寶拿回去以后,她按照上面所繪的花樣,每一幅都繡出了一件肚兜。 趙從看見了,十分不解:“這些自有宮人做,你忙活這些干什么,既費心神,又傷眼睛?!?/br> 阿寶彼時在繡那幅小老虎耍繡球的肚兜,聞言揉一揉酸澀的眼道:“嬢嬢親手做的,和那些宮人做的怎么能一樣呢?” 趙從奪走她手里的繡繃,說:“別繡了,你的眼睛都熬紅了?!?/br> 阿寶卻搶過來繼續(xù)繡,一邊說:“最后一幅了,你若是累了就自己睡去,我繡完了就好了?!?/br> 趙從沒有去就寢,而是陪在她身旁,沉默了許久,直到阿寶終于繡完,困倦地扯了個呵欠,他才突然低聲問道:“為什么你要繡那么多?” 阿寶抻抻懶腰,不解地看他一眼,不明白這么簡單的道理他怎會不懂。 “孩子總會長大的嘛,多繡幾件,好換著穿。” 那夜的最后,趙從始終未發(fā)一言。 阿寶睡得迷迷糊糊之時,感覺肚子上趴了一個沉重的東西,壓得她不舒服,她不耐煩地踢了踢腿,想把那東西趕走。 翌日清晨醒來,趙從已上早朝去了,沒在她身旁,她低頭時忽然發(fā)現(xiàn),自己的寢衣衣襟上,多了些痕跡未干的水漬。 阿寶后來想,趙從應(yīng)該就是這一晚下決心除掉這個孩子的罷。 她一心期盼腹中的孩子平安降生,健康長大,將他從小的肚兜到長大一些的衣褲都做好了,可趙從卻并不給她的孩子出生的機會。 那一日是三月二十,就在她被祝安攔在欞星門前,當著天下人面指罵為jian后不久,薛蘅打發(fā)人送來一盒桂花糕。 彼時梁元敬也在,他在御花苑中為她畫像,見她拈了一塊桂花糕要放入口中,忽然道:“不要吃?!?/br> 平日畫像時,他甚少主動開口,因此阿寶有些吃驚:“為什么?” 梁元敬看一眼她挺起的肚子,又看一眼送來糕點的薛蘅的侍女,低聲道:“不安全。” 他竟然能說出這種話,阿寶半是驚訝,半是好笑。 “你以為薛蘅會在糕點中下毒?”她笑著掃他一眼,“放心罷,薛蘅不至于那么蠢的?!?/br> 說罷,咬了手中的桂花糕一口,隨即咽下。 梁元敬來不及阻止,只能眼睜睜看著她吃了下去。 阿寶被他憂心忡忡的神情逗笑了:“你干什么?一副看將死之人的樣子看著我,梁大人,畫你的畫去罷,我不會有事的?!?/br> 然而不過半炷香工夫,腹部就傳來一陣尖銳的劇痛。 阿寶捂著肚子,摔倒在地上,額頭冷汗涔涔,身旁侍女發(fā)出尖叫,亂作一團。 阿寶疼得睜不開眼睛,猶記得模糊不清的視線里,梁元敬扔了筆不顧一切朝她奔來的身影。 “孩子……” 她揪著他的衣領(lǐng),竭力擠出這兩個字。 “我知道!我懂!你別說話!” 梁元敬在她耳邊大聲喊道,一雙有力的手抄著她的腿窩,將她從草地上抱了起來。 分明是那么清瘦的人,分明是一雙執(zhí)筆的手,可力氣卻一點也不小,雙手那樣穩(wěn),竟將懷胎七月的她輕而易舉地打橫抱著。 “血……” 阿寶聽見有侍女驚慌地喊。 “我的……孩子,是不是……” 阿寶的淚水從眼角滑落下來,泅濕了梁元敬的緋紅官袍,化作一灘淺淡的痕跡。 “你的孩子很好!你別怕!我?guī)闳フ掖蠓?!”梁元敬用低沉冷靜的聲音在她耳邊說,一邊喝問那群慌張的侍女們,“御藥局怎么走?” 有侍女說:“我知道!梁大人,請跟我來!” “梁元敬……” 阿寶用盡最后一絲力氣,喊了一聲梁元敬的名字,她沒說完,但她知道,梁元敬一定會懂的。 他會知道她未說完的那句話,是懇求他救一救她的孩子,她知道她從前待他刻薄,總是喜歡捉弄他,她錯了,但請他救救她的孩子,讓他能平安地來到這個世上,她阿寶會感激他一輩子的,她會報答他的。 直到神智徹底地墮入黑暗后,阿寶的手指都一直緊緊抓著梁元敬的衣襟。 她抓得實在是太緊了,以至于御藥局的醫(yī)官不得不將梁元敬胸前的一小塊袍子剪下來。直到崇政殿里的趙從收到消息,匆匆趕來時,阿寶手中還抓著那一塊小小的紅布不放。 但她到底是失去了那個孩子,她的第一個孩子。 也是她此生唯一孕育過的孩子。 作者有話說: 第18章 訪客 “梁元敬,從御花苑到御藥局的路,遠嗎?” 阿寶忽然問道。 梁元敬怔了一怔,低聲嘆道:“遠?!?/br> 太遠了,是他此生走過的最遙遠的距離,終點似乎遠在天際,怎么趕也趕不到,他的雙手,都被她流出來的血染紅了。 阿寶又問:“你當年,為什么離開東京?” 那一年,她失去了孩子,由于已經(jīng)是七個月大的胎兒,只能引產(chǎn),對身體造成的損傷極大。 阿寶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從鬼門關(guān)走了一圈又回來的,只是醒來后聽人說,那日趙從在御藥局大發(fā)龍威,言及若不能救回皇后性命,就令整個御藥局陪葬云云。 御藥局的醫(yī)官們頂著死亡威脅,耗盡無數(shù)珍奇藥材,發(fā)揮各自醫(yī)術(shù)水平的巔峰,這才戰(zhàn)戰(zhàn)兢兢地將阿寶救了回來,饒是如此,阿寶的身子依然大為受損,已不能再誕育子嗣。 這下除了出身外,阿寶總算有正經(jīng)的被廢理由了,一個不能生養(yǎng)的女人,怎能當皇后? 可惜無論這次群臣如何勸諫,趙從都執(zhí)意不肯廢后。 阿寶直到現(xiàn)在才知道,原來那是趙從給自己的補償,一個冷冰冰的皇后位子,換她死在他手里的孩子。 只是那時的她,已經(jīng)不在乎誰來做這個皇后了。 她拖著殘破的身子,每日在坤寧殿中捧著那些肚兜哭泣神傷,趙從終日陪伴她,安慰她,也不管用,她深陷在自己的悲傷里,走不出來。 熙和二年,便那么過去了。 趙從本以為隨著時間的推移,阿寶會漸漸地好起來,可是她并沒有,昔日那個明媚愛笑的少女已經(jīng)消失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個滿懷怨恨、生有倒刺、既刻薄又愛挖苦人的阿寶。 她rou眼可見地消瘦下去,且又添了下紅之癥,每月葵水要么不來,要么淋漓不止,痛經(jīng)發(fā)作時令她想拿刀剖開自己的肚子。 她不再侍寢,也拒絕趙從的親近,甚至不允許他踏入自己的寢殿。 趙從終于失去了對她所有的耐心,在他又一次求歡被拒,勃然大怒預備用強時,阿寶隨手拿起花架上一只花瓶,將他砸的頭破血流。 “是我太驕縱你了。” 趙從捂著血流不止的額頭,冷冷地看著她。 當夜,他揚長而去,此后再未踏足過阿寶的坤寧殿。 也許是出自報復,這之后他廣納美人,充盈后宮,一個又一個女人的肚皮鼓起來,生性.愛吃醋的阿寶卻視若無睹。 直到她聽說,被貶為美人的薛蘅有喜,她失去了所有的理智,不顧一切地沖入薛蘅在的寢閣,將她憤怒地推倒在地,猛力捶打她的肚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