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陳西澤也同意？”

    “我還沒問，但這不重要，你可不許提前跟他說?。　毖驵嵵仄涫碌赝{道，“讓他知道了，我唯你是問！”

    薛衍眉頭皺了起來，似不能理解：“不是，你喜歡他什么啊，這都到談婚論嫁的地步了?！?/br>
    “他是陳西澤啊，射擊冠軍，校草，還特別聰明，長得也這么帥，我跟全校女孩一起喜歡他，不可以嗎？”

    “你喜歡他這?婲些外在的光環(huán)？”薛衍懷疑地問，“沒了這些光環(huán)，你還會喜歡他嗎？”

    這話倒把薛梨給問住了，她從來沒想過自己為什么會喜歡陳西澤，為什么會夢見他，為什么情不自禁地心跳加速…

    因?yàn)樗悄猩裥２?，?yōu)秀又英俊嗎？

    薛梨身邊又不乏這類的追求者，諸如明明白白表達(dá)了心意的許然，還有何思禮…

    一個精靈王子，一個網(wǎng)紅大咖，誰沒有光環(huán)加身、誰不是萬眾矚目。

    “我喜歡陳西澤，只因?yàn)樗顷愇鳚?。”薛梨看著薛衍的眼睛，?jiān)定道，“沒錯，他有那么多的光環(huán)，很優(yōu)秀，比任何我所見過的男孩都更強(qiáng)，也比我強(qiáng)。我就是喜歡強(qiáng)者，因?yàn)槲覐男〉酱缶褪莻€失敗者，至少，有你在前面，我永遠(yuǎn)是loser?！?/br>
    “薛梨，我從來沒當(dāng)你是loser。”

    “你知道我們的差別嗎，就是當(dāng)你喜歡一個女孩的時候，你永遠(yuǎn)有底氣大膽地告訴她而不怕被拒絕?？墒俏也恍校仪宄刂雷约嚎隙〞痪芙^，我只能很努力很努力讓自己變得更好，才有喜歡別人的勇氣。”

    薛衍一時語滯。

    陳西澤住在薛梨隔壁，照理說，薛衍與他年齡相當(dāng)，應(yīng)該能成為形影不離的哥們。

    偏就沒有，他跟薛衍的關(guān)系，遠(yuǎn)遠(yuǎn)比不上跟薛梨來得親近。

    但陳西澤的情況…太復(fù)雜了。

    他沒辦法不憂心。

    “你跟那個什么網(wǎng)紅，什么精靈王子，哥都不會多說什么。談戀愛嘛，想談就談唄，但陳西澤…你不知道他的情況，這根本就不是你這小丫頭能承受的重負(fù)?！?/br>
    “不就是有外債嘛?！毖嫫财沧?，“我才不在乎這個?！?/br>
    “他連這么隱私的事情，都告訴你了？”薛衍狹長的眼尾輕輕挑了起來，“看來你們相交不淺啊?！?/br>
    “我倆這么多年了，是最好的朋友，他當(dāng)然什么都告訴我了?！毖驵嵵氐卣f，“但我們只是朋友，我都還沒追上他呢。”

    “你還追他？他有什么資格讓你追，我說句實(shí)話，他能這么受歡迎，是因?yàn)闆]人知道他的背景情況，如果知道了，你看那些女生還會不會前赴后繼地跟他告白?！?/br>
    “哥，你說這話…看著像極了華妃嫉妒人家嬛嬛受寵的樣子，眼睛都要滴血了?！?/br>
    薛衍看著自家meimei的胳膊肘都快拐到天邊去了，也是很無奈，只捏著她的臉蛋，鄭重道：“別怪哥沒提醒你，陳西澤這條件…首先你媽那關(guān)就過不了?！?/br>
    “什么呀，mama特別欣賞陳西澤，還叫我跟他學(xué)習(xí)?！?/br>
    “對，他這種別人家的小孩，家長都喜歡。但我告訴你，如果你媽哪天知道你對陳西澤有意思，你倆還在一起了，她會瘋你信不信?！?/br>
    薛梨不以為意：“少嚇唬人了?！?/br>
    “那我們就拭目以待?！?/br>
    薛梨覺得薛衍簡直在杞人憂天，別說現(xiàn)在八字還沒一撇，就算有一撇…問題也不大。

    她什么都不怕。

    薛衍又問：“他告訴過你他家里其他的情況嗎？”

    “沒有，難道你知道?！?/br>
    “我知道的也不多。”薛衍坦誠，“都是小時候聽院里大爺大媽東一句、西一嘴的閑話?！?/br>
    “閑話不可信?！毖娣“籽郏瑴?zhǔn)備離開了。

    “有一件事是真的，這么多年，他爸一直住在第九院?！?/br>
    薛梨腳步驀地頓住了。

    薛梨記得，小時候跟身邊小朋友吵架，有時候就會罵你家住第九院。

    第九院，老家的人都知道，那是市郊一所精神病院。

    ……

    下午，薛衍和沈南星他們團(tuán)就要結(jié)束旅游行程，返回學(xué)校了。

    等車的時候，薛衍十分不放心，一而再、再而三叮囑小姑娘，叫她自己長點(diǎn)心，別讓人輕易占便宜。

    薛梨被他戳腦袋、戳得實(shí)在不耐煩了，張牙舞爪地跟他打了起來。

    薛衍手肘用力扣著小姑娘的頸子，差點(diǎn)掐死她。

    倆人從小就這樣打架，薛衍也不會因?yàn)樗桥?，就讓著她?/br>
    這一次，陳西澤走了過來，扯開了薛衍的手，將薛梨拉到了自己身后。

    這個動作讓薛衍感覺到冒犯，不爽地望向陳西澤：“你干嘛！”

    “她是我學(xué)生會的人，你少對她動手動腳?！?/br>
    薛梨站在陳西澤背后，沖薛衍扮鬼臉、吐舌頭。

    薛衍簡直氣不打一處來：“什么你學(xué)生會的人，她是我meimei，你還喧賓奪主了！”

    陳西澤絲毫沒有退讓的架勢，和他對峙著，平靜的黑眸里火花四濺。

    沈南星看不下去了，走過來拉走了薛衍，埋怨道：“行了，她愛跟誰跟誰，你還能管她一輩子？”

    “可是…我…這…”

    “哎，算了?！?/br>
    薛衍雖然心有不甘，但這么多天，女神還是第一次主動跟她說話，薛衍當(dāng)然要給她這個面子，所以不再和陳西澤計(jì)較。

    薛梨沖沈南星擠眉弄眼。

    真是沒想到哇，這個麗嘉世界上居然還能有人管得住她哥，還能管得這么服服貼貼。

    ……

    下午的行程安排是海邊。

    今天天氣很好，陽光躲在云層里也不曬，微風(fēng)輕拂著，淡淡的風(fēng)里有某種海鹽的咸味。

    陳西澤觀察著今天的海浪，擔(dān)心會有暗流，倆人就在沙灘上一前一后地走著。

    薛梨光著腳丫子，踩著松軟細(xì)膩的海沙，撿起地上一顆顆好看的貝殼，放進(jìn)籃子里。

    陳西澤跟在她身后，看著她嬌小可愛的背影，短發(fā)修飾著她白皙的頸子，長高了些，影子卻仍舊與青蔥時期的小女孩重合。

    倆人在一起玩，絕大多數(shù)時候也是薛梨走在前面，他跟在后面。

    他成長的歲月瘡痍滿布，性格也冷沉沉的，就像發(fā)黑發(fā)霉的墻面，開朗陽光如薛衍一類的男孩，都不太愿意跟他有過多接觸。

    薛梨是他唯一的朋友，盡管她還有許多朋友，但陳西澤卻只有她。

    這時，陳西澤的手機(jī)嗡嗡地震動了一下，他劃開屏幕，看到薛衍給他發(fā)消息了。

    薛大帥比：“不許對我meimei有非分之想。”

    123：“不能保證?！?/br>
    薛大帥比：“什么叫不能保證？！”

    123：“我不能保證對她絕無非分之想，如果她愿意，一切水到渠成，我會順其自然。”

    薛大帥比：“……”

    薛大帥比：“陳西澤，你有沒有想過，你身上背負(fù)的東西有多沉重，她跟你在一起得有多累?！?/br>
    123：“。”

    薛大帥比：“我meimei剛上大學(xué)，什么都不懂，甚至搞不清楚自己喜歡什么樣的。追她的男生條件也都不錯，她可以擁有更輕松美好的大學(xué)生活?！?/br>
    陳西澤沒再回復(fù)他了。

    道理誰都懂。

    但他真的無法保證…自己能撐多久。

    “陳西澤！陳西澤你快來看！”遠(yuǎn)處，薛梨沖他大喊了起來，“快來！我發(fā)現(xiàn)一個好東西！”

    她挽著袖子揮手，影子倒映在水天之間，美好得像即將破碎的童話夢境。

    她是他無論多努力去追逐，也無法擁有的美好，就像他童年時無比向往的遼闊天地，可望不可即。

    他被逼仄在一方狹窄的空間里，宛如困獸，只能發(fā)出粗重的嘶嘶呼吸聲。

    薛梨還在不斷地沖陳西澤揮手，他快步走過去，看到地上有一只擱淺的魚兒。

    “這是…河豚？”

    薛梨伸手戳了戳那只河豚，很快，河豚便像充氣的皮球一樣，鼓起了身子，變成了一只半大的氣球魚。

    小姑娘笑了起來：“它生氣了，就像你一樣?！?/br>
    “我沒有生氣。”陳西澤平靜地說，“我在沉思。”

    薛梨不以為意，用經(jīng)驗(yàn)主義回答，“你不理人的時候，就是生氣了，從小就這樣，生氣了也不跟人講，自己一個人悶著，悶幾天又好了?！?/br>
    是啊，他就是這樣。

    任何情緒，都只留給自己默默舔舐消化，所以他性格越來越沉，眼眸里的濃霧也越來越深。

    “不理人的時候，不一定是生氣，也許是傷心?！彼粍勇暽鼗卮稹?/br>
    薛梨臉上的笑容，忽然散了些，心里敏感處，像被刺了刺。

    她提議道：“陳西澤，你把它放回大海里吧?！?/br>
    陳西澤小心翼翼地將手伸入砂礫中，盡量不碰到這條擱淺的河豚，和沙子一起將它托在掌心，走到拍案的浪花里，輕輕放回水中。

    河豚碰到海水，靈活地一扭身，就潛入了深水之中，消失無影。

    薛梨看著少年挺拔而蕭條的背影，走到他身邊，從背后用力抱住了他——

    “陳西澤，擱淺只是暫時的，總有一天，你也會擁抱最遼闊的海洋?！?/br>
    而我，會擁抱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