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現(xiàn)在工作換了，也該讓林笑哥哥為這個家里做點貢獻了。一家人，不就是你支撐我、我支撐你?！?/br>
    “你總把兒子當(dāng)小孩，什么都自己一個人扛，他就總長不大。你給他肩上加加擔(dān)子，沒準他就抗住了呢?！?/br>
    王月娥的話說得呂秀英心中充滿希望：“希望能越來越好吧?！?/br>
    呂秀英調(diào)到檔案室后，把檔案室里里外外打掃得干干凈凈。把檔案分門別類地整理好，哪年的檔案放在什么位置，呂秀英全都記在心里，想找什么立刻就能找到。

    即便如此，呂秀英在檔案室的工作依舊清閑得很。

    她第一年這么早織完了全家的毛衣毛褲、做完了全家的棉襖棉褲，舊棉被拆開，抱去彈棉花的地方把棉花內(nèi)膽彈得又松又軟。

    今年給林笑織的毛衣不再平針了事，呂秀英特地去商場里看過，回家織了一樣的款式。

    一件毛衣是小熊，一件毛衣是雪花和雪人圖案。

    大風(fēng)降溫，林笑穿著新毛衣去學(xué)校，同學(xué)們都覺得她的毛衣很漂亮。

    “冬冬奶奶，我也給你織了一件毛衣?！?/br>
    呂秀英很感激王月娥對她說的那些話，給了她很大幫助，她想做點什么表示一下自己的心意。

    一開始，呂秀英下意識地想給陳冬青織一件毛衣，感謝王月娥。

    但是她突然想到了王月娥的話，別光想著孩子，想想你自己。

    對啊，她想感謝王月娥，為什么要給王月娥的孫子織毛衣呢？為什么不直接給王月娥織毛衣？

    于是呂秀英改變了主意，她織了一件開襟的毛衣，綴上扣子，每次接林笑的時候都拿著，這次見到王月娥送給她。

    王月娥從袋子里把毛衣拿出來，在身前比了比：“大小正合適！”

    “秀英，你這手也太巧了，這毛衣織得比商場里賣的還好看！”

    “還是系扣的。”王月娥贊不絕口，“我們年紀大的，最不喜歡穿鉆頭的毛衣，穿脫的時候太費勁，你太貼心了?！?/br>
    呂秀英有些不好意思地笑道：“你喜歡就好，不值什么錢，就是想謝謝你?！?/br>
    徐老師那里，呂秀英也送上一條圍巾。她知道徐老師不收錢不收禮，但是送上她親手織的價格又不貴的圍巾總可以吧？

    呂秀英沒在學(xué)校送，等徐老師下班的時候，她等在距離學(xué)校兩個路口的地方，把圍巾塞給了徐老師。徐老師推拒了幾下，最終還是收下了。

    林笑最喜歡語文課，每天寫作業(yè)的時候都把語文作業(yè)放在最前面寫。

    語文作業(yè)里，她最喜歡寫作文，自從班里有了讀書角，林笑的作文越來越多地被徐老師當(dāng)作范文在班上讀。

    然而這個周六，林笑把數(shù)學(xué)作業(yè)寫完了、把思想品德作業(yè)寫完了，甚至把下個星期才交的手工課作業(yè)也做完了……

    語文作文遲遲沒有寫。

    這周末留的作文題目是《爸爸的工作》。

    林笑的鉛筆在小貓卷筆刀里轉(zhuǎn)啊轉(zhuǎn)。前一陣哥哥發(fā)現(xiàn)她戴著手套用小刀削鉛筆后，立刻給她買了十個卷筆刀。

    林笑驚呆了，卷筆刀為什么要一口氣買十個？

    林躍飛：“你留著用唄，刀片鈍了、不小心丟了，就換個新的用?！?/br>
    在他眼中卷筆刀是消耗品，十個也用不了多久。

    林笑震驚地把這件事告訴mama，十個卷筆刀真的太多了！然后哥哥就被mama罵了一頓，“你有錢燒得慌？有錢也不能這么買東西。”

    林躍飛氣得捏林笑的鼻子：“下次別想讓我給你買東西?！?/br>
    林笑把九個卷筆刀收進抽屜里，只把她最喜歡的小貓造型的一個拿出來用。

    鉛筆屑打著卷兒從卷筆刀里冒出來，林笑回過神來，發(fā)現(xiàn)自己削過頭了，白白浪費了一截鉛筆，連忙心疼地停手。

    “爸爸的工作……”她沒有爸爸，這篇作文該怎么寫呢？

    去告訴徐老師自己沒有爸爸嗎？

    林笑雖然很喜歡很喜歡徐老師，但她還是不想告訴徐老師這件事。

    不寫作文嗎？

    那徐老師一定會問她為什么沒有完成作業(yè)的。

    林笑托著腮想啊想，最后只想出一種解決辦法，她自己來編造爸爸的工作！

    爸爸什么工作呢？

    圖書角的書她看了很多本了，有些寫的是真的，有些寫的是假的，不對那叫“虛構(gòu)”的。

    她也可以虛構(gòu)爸爸的工作呀，只要寫得像真的一樣，徐老師就不會發(fā)現(xiàn)！

    爸爸做什么工作呢？林笑的虛構(gòu)顯然需要素材。在紡織廠里做工人？林笑猶豫片刻，自己否定掉，紡織廠里大部分都是女工。

    突然，林笑靈機一動，把哥哥的工作安到爸爸頭上吧！

    但是哥哥的工作內(nèi)容是什么呢？林笑剛舒展開的小眉頭又皺起來，她發(fā)現(xiàn)自己對哥哥的工作一無所知。

    mama就在棉紡廠工作，林笑除了車間沒有進去過，從小就在mama工作的地方跑來跑去。

    mama剛調(diào)去的檔案室，林笑也已經(jīng)去過了，檔案室里很陰涼，有一股淡淡的紙張和油墨的氣味。

    但是哥哥工作的地方她從來沒有去過，完全不知道哥哥工作什么樣。

    三百字的作文呢……徐老師給作文漲字數(shù)了！

    林笑終于等到哥哥下班回家，迫不及待地撲過去：“哥哥哥哥，你明天能不能帶我去你上班的地方?。∥蚁肴ツ闵习嗟牡胤娇纯?！”

    林躍飛毫不猶豫地拒絕：“不行?！?/br>
    “我上班和媽上班不一樣，我每天都要去工地的，沒辦法帶你?！绷周S飛這兩天又忙了起來。

    林躍飛向林笑解釋了原因，然而平時一向乖巧聽話的林笑，突然說不通道理了，一直纏著林躍飛，非得要哥哥帶自己去上班的地方。

    林躍飛皺眉：“你怎么回事?。俊?/br>
    林笑眨眨眼睛：“沒事！”

    嘖，這表情一看就是有事，林躍飛熟悉meimei撒謊時的小表情。

    “你到底想干嘛？說實話，我可以考慮一下?！?/br>
    林笑還是搖頭：“沒事，我就想去哥哥工作的地方看看。”

    林笑搖頭的時候，目光下意識地飄向書桌。林躍飛敏銳地捕捉到meimei的這個小動作，片刻后，趁著meimei睡前刷牙的時候，走到林笑的書桌前。

    他倒要看看這個小東西在書桌上藏了什么秘密。

    林躍飛一低頭，就看到了meimei攤開的田字格本，最上面一行寫了作文題目——《爸爸的工作》。

    林躍飛的動作定住了。

    他聽到meimei從廁所里跑出來，連忙從林笑的書桌前離開，調(diào)整了一下自己臉上的表情：“喂，你讓我?guī)闳スぷ鞯牡胤?，你愿意拿什么和我換？”

    林笑雙眼一亮，哥哥這么問就是有戲！

    林躍飛：“你給我洗五次襪子？”

    林笑瞪大眼睛：“沒門！”她才不要洗哥哥的臭襪子！

    林躍飛：“那你讓給我五次大雞腿吧?！?/br>
    林躍飛重生后，家里每次吃雞，兩只大雞腿一只是林笑的、一只是呂秀英的。

    林笑覺得這個可以商量：“兩次！”

    林躍飛：“四次！”

    林笑：“三次！”

    林躍飛：“成交！”

    不過林躍飛剛才沒有騙林笑，他上班的大部分時間都要下工地，工地又臟亂又危險，肯定不能帶林笑去。

    林躍飛去找呂秀英：“媽，明天你帶著笑笑，你倆一起去一趟我公司唄？”

    呂秀英不解道：“為啥？”

    林躍飛：“沒什么，笑笑鬧著要去，那就帶她去一趟唄。不過我上班忙，沒空帶她，只能你倆一起去?！?/br>
    呂秀英瞪眼：“她鬧著要去就帶她去？”呂秀英對林笑比對林躍飛溫柔多了，但是家里也不能這么慣孩子！

    林躍飛話鋒一轉(zhuǎn)：“這不是也想著讓媽你去我們公司看看嘛，省得你覺得我們公司隨時要倒閉?！?/br>
    這句話說到了呂秀英的心坎里，她確實挺想看看林躍飛工作的地方什么樣。會不會倒閉還是其次，她主要想看看林躍飛每天都和什么人打交道，每天做的工作都什么性質(zhì)。

    雖然林躍飛和她說了，要債的事情只干過那么一次，呂秀英還是不放心，總擔(dān)心老板給他開那么高工資是需要他做一些灰色的事。

    “那我明天帶著笑笑去一趟？不打擾你工作吧？”呂秀英問道。

    林躍飛：“沒事。”

    第二天一大早，呂秀英就起來剁餡兒、燒油鍋，炸了一鍋rou丸子、一鍋藕盒。

    林笑在香味中醒來，揉著眼睛走到廚房。呂秀英把剛出鍋的丸子夾起來一個遞到林笑嘴邊：“嘗嘗?！?/br>
    林笑瞇成一條縫的眼睛立刻睜大了：“好香！”

    “誒呀，我還沒刷牙呢?！彼酝晖枳硬畔肫饋?。

    呂秀英把炸好的丸子和藕盒裝起來，拎到林躍飛單位去，分給林躍飛的同事們吃。

    今天的早餐也是這兩樣，呂秀英還熬了一鍋小米粥。

    剛出鍋的炸丸子和炸藕盒又香又脆，林笑吃了一個又吃一個，直到呂秀英喊停：“你的粥要喝不下了?！?/br>
    林笑果然喝不下了，她不敢剩，勉強喝完最后一口粥，低頭看自己的小肚子都鼓起來了。

    mama、哥哥和她一起出門去哥哥的公司，她去尋找寫作素材！

    家屬院里，迎面走過的鄰居向他們打招呼：“呦，一家三口一起出門啊?！?/br>
    這樣的景象在呂秀英家十分稀奇。

    不過應(yīng)付這樣的寒暄，呂秀英很有經(jīng)驗，她的聲音熱情飽滿：“對，出去一趟。”

    還有鄰居打招呼：“這是回老家??？”鄰居們只有在呂秀英一家回老家的時候，才看見過三人一起走。

    呂秀英的語氣聽起來依舊熱情十足：“不是，不回老家，出去一趟?！?/br>
    雙方交換的信息為零，但是已經(jīng)完成了一次完美的寒暄。

    林笑走在mama身邊，無法理解大人們?yōu)楹稳绱藷嶂杂谡f沒有任何實際含義的廢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