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這么大了，里面怎么還啥都不穿？”

    剛剛在里面洗澡的時候，就見她里面穿個大褲衩子，上面是個鄉(xiāng)下老婆子才穿的老背心，爛的都破洞了，還黑乎乎的，像是大半年沒洗過似的。

    一進去的時候，她還不愿意脫衣裳，她催了好幾遍才脫掉，要是知道她里面穿的是這樣的衣裳，她是不會讓她脫的。

    她剛剛都跟著丟人，澡堂子里洗澡的人都還沒見過哪個大姑娘里面穿的衣裳這樣的埋汰。

    王小杏知道她娘說的是啥，她們村村長的閨女，里面都穿一件白色棉布做的胸罩，聽說是她那個嫁到大城市里的姑姑給她寄回來的。

    說城里的姑娘都穿這樣的。

    她難堪又自卑的低下了頭，她就連褲衩子都是撿她一個嬸子的，背心是撿的她奶的。

    她也就這一個褲衩子和一個背心。

    平時家里都有人，她也不好意思拿出來洗，上次洗還是半年前，她在夜里洗的，蓋在了大衣裳下面，等穿的時候，已經(jīng)捂的餿了。

    在鄉(xiāng)下，不管是大姑娘還是已經(jīng)嫁人的人，都是羞于把里面的衣裳，堂而皇之的掛在院子里的。

    因為院子里住的不僅只有他們兩口子，也有公公婆婆，小叔子妯娌。

    周杜娟見她說話，也就不再繼續(xù)問了。

    好在王小杏長期的營養(yǎng)不良，發(fā)育不好，基本上沒咋發(fā)育，里面就是啥也不穿，也看不出來。

    直到到家后，王小杏還依舊低著頭，羞臊，難堪已經(jīng)淹沒了她，她的臉格外的燙人，甚至都不好意思抬頭看人。

    家里沒有王小杏的地方，周杜娟讓她在小杰屋里的地上打地鋪。

    “小杏，你先湊合兩天?！?/br>
    家里沒有多余的屋子，李繼工原本是想讓這姐弟倆人睡在一張床上的。

    可又想想，小杰也不少了，而王小杏已經(jīng)是大姑娘了，不合適。

    “爹，沒事，俺就在俺兄弟屋里打地鋪就成。”

    王小杏的這聲爹，聽的李繼工和周杜娟他們臉上的神色都挺復雜的。

    李繼工尷尬的應了一聲。

    李小杰拉著一張驢臉，他不想讓這個鄉(xiāng)下來的大姐，睡在他屋里。

    第二天早上，王小杏起的格外的早，在灶房幫周杜娟做飯。

    “小杏，你往后還是喊小杰爸李叔叔吧?！?/br>
    她這突然喊爹，別說李繼工聽著別扭，就連她也是。

    “哦……”

    王小杏有些說不出的失望。

    十一年前，李繼工對她多好，她給人家甩臉子，現(xiàn)在她上趕著喊爹，人家已經(jīng)不想讓她叫了。

    吃早飯的時候，李小杰見她沒洗手就坐下來抓盤子里的饃饃，

    “爸，媽，她沒有洗手就吃飯。”

    王小杏尷尬的把饃饃放在了桌子上，站了起來，

    “俺這就去洗?！?/br>
    說完，就去院子里洗手去了。

    周杜娟跟了過來，見她在水龍頭那，隨便沖了沖手，擦手也不用毛巾，而是直接往衣裳上蹭了蹭，看的周杜娟眉頭緊鎖，

    “小杏，這不比鄉(xiāng)下，在這要講衛(wèi)生的，洗手要打肥皂，搓一會，沖干凈，再用毛巾擦手。

    你在老家，你爹他們沒有教你嗎，連小杰都知道的事，你那么大了，都是個大人了，咋還不如一個孩子?！?/br>
    王小杏被說的臉又紅了，

    “俺在家也講衛(wèi)生，知道飯前要洗手，只是剛剛忘了?！?/br>
    在鄉(xiāng)下肥皂可是稀罕物，村長家的閨女都是用它來洗頭發(fā)，誰舍得用來洗手啊，再說了她的手又不臟，干凈著哪。

    “以后可別再忘了，不知道的還以為你不講衛(wèi)生?！?/br>
    周杜娟今天都想打發(fā)讓她走，在這凈給她丟人。

    她洗好手，坐在了飯桌前，見李叔叔他們都在等她。

    “吃吧，吃吧，小杏多吃點?！?/br>
    李繼工把那盤炒雞蛋放在了她那邊。

    王小杏瞅了一眼她娘，不敢動筷子，這個家里的規(guī)矩好像有點多，一點都不像鄉(xiāng)下那樣隨便。

    “小杰，快吃，吃完去上學?！?/br>
    周杜娟給兒子夾了一筷子炒的金黃的雞蛋，又給小閨女紅霞夾了一筷子，盤子里就剩下點沾著雞蛋沫的白蔥花了。

    早飯王小杏的筷子只敢往咸菜盤子里伸，吃了兩個饃饃，還想再拿，筐里已經(jīng)沒有了。

    李繼東和李小杰都沒吃飽，臨走的時候，周杜娟往他們包里塞了幾塊桃酥，讓他們餓的時候先墊墊。

    王小杏看著那桃酥，屋里飄的都是桃酥的香甜味，她背過了臉，不敢咽口水，怕咽口水的聲音被李叔叔他們聽到。

    她維護著自己的那點自尊心。

    等父子倆人走后，周杜娟又把桃酥放回了柜子里。

    王小杏見不給她吃，她也不好意思張口要。

    就這樣，她在這暫時算住了下來。

    醫(yī)院，

    “躍民，躍民，你堅持住……”

    病床上的胡躍民，蜷縮成了一團，渾身抽搐，口吐白沫，翻著白眼……程素在病床旁哭成了淚人。

    見兒子這樣痛苦，她的心像被刀子割似的。

    胡躍民住的是單間病房，里面只有母子倆人。

    程素就是大夫，她兒子這種病壓根治不好，她不想讓醫(yī)院里的人進來看兒子的丑態(tài)。

    剛剛她已經(jīng)喂她兒子吃過藥了，現(xiàn)在只能靠他自己挺過去。

    “躍民，你快點好吧，媽一定讓你娶到那個周文，讓她嫁給你，給你當媳婦，你快點挺過來吧……”

    程素已經(jīng)好幾夜沒有合眼了，熬的眼睛通紅。

    胡青山從單位請了假，過來替她，想讓她回家休息休息。

    “老胡，我求求你，你去把周文帶過來吧，讓她過來，咱兒子已經(jīng)病的這么嚴重了?！?/br>
    這已經(jīng)不知道是程素第幾次哀求胡青山了。

    “人家小文不愿意來，就不要勉強人家了，這是咱家的事。”

    之前這母子倆人做了那樣的事，他咋還有臉去找人小文啊。

    還有，他兒子犯起病這個樣子，連他這個做父親的都不忍直視，還要強迫人小姑娘過來和他說話，這不是為難人嗎。

    “胡青山，躺在這的可是你兒子，你的親生兒子，咱兒子犯病都是因為她，她憑啥不過來……”

    程素整個人都有點瘋了，嘶聲歇底的抓著胡青山，朝他吼道，病房外面的人都聽見了。

    “叫我說，這都怪程大夫之前做的事太不厚道了。

    她兒子犯起病來，真是嚇人，要是真騙的那個女同志嫁給了她兒子，那不就相當于毀了人家一輩子嗎？”

    醫(yī)院里的護士小聲議論著。

    “誰說不是啊，就這樣，她還想讓那個女同志過來看看她兒子，要是我是那個女同志，我肯定也不來?！?/br>
    “你們咋都這樣想？程大夫的兒子已經(jīng)夠可憐的了，于情于理那個女同志都應該過來照顧他。

    他都這樣了，之前的那件事還計較它干啥，再說了，程大夫之所以瞞著她，也是愛子心切。”

    走過來的是醫(yī)院里負責抓藥的郝美蓮，她穿著一身白大褂，戴著白帽子，眼中帶著對這倆人的譴責。

    “那個女同志不來，心腸真是太硬了，也太心狠了，她應該站在程大夫這，多替她想想。

    如果是我，我肯定早就來照顧程大夫的兒子了，現(xiàn)在他的病最要緊。”

    “呦，好人來了，你進去照顧啊，看人家要不要你?！?/br>
    剛剛說話的兩個護士中偏瘦的那個，忍不住譏諷她。

    這個郝美蓮在醫(yī)院里的領導那都是出了名的，“心地好”，有來醫(yī)院看病的人，她見人家太可憐了，免費給人家抓藥，不肯要人家的錢。

    這做好人好事，都做到醫(yī)院里來了。

    一次兩次這樣，醫(yī)院里的領導委婉的說過她幾次了，可她還死性不改，每當領導問她，她就給領導說一遍對方是如何如何的可憐。

    弄的領導也不好批評她，要是批評她，顯得自己多不是個人似的。

    所以就決定醫(yī)藥費從她工資里扣，自這以后，郝美蓮就再也沒有發(fā)過善心。

    也是讓人無語的要命。

    醫(yī)院里的護士和領導碰到她總愛問她，最近醫(yī)院里有沒有可憐的人，那個郝美蓮被臊的面紅耳赤的。

    “你……我說的是實話，那個女同志就是太壞了?！?/br>
    被擠兌的郝美蓮越想越覺得那個女同志做的不對，找人打聽了她家住在哪，就在醫(yī)院請了半天假，找她去了。

    ……

    周文昨晚熬夜翻譯了剩下的稿子，到現(xiàn)在還在補覺。

    夢里，她夢到了上輩子的事。

    那是她跟著宋清林第一次去他父親家里。

    “這就是周文吧，快請進?！?/br>
    宋清林的后娘，是一位風姿綽約的女人，穿著很得體，見她和宋清河來了后，連忙把人請進了家里。

    “這是你宋伯伯托人弄來的咖啡，快嘗嘗。”

    許碧云跟著她娘那邊的姓，姓許，招呼周文的時候，態(tài)度親熱卻不會讓人感到她在討好周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