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天-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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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咳、咳……」 冬凌還沒來得及思考就已經(jīng)被某人伸過來的手給從火場里撈了出來。他跟在那人身后跑了好一會兒,才恍恍惚惚地想起這個人是赤龍。 「這里!」赤龍粗手粗腳的將他塞進一旁的一扇小門中,冬凌不知道這扇門通往哪里,在這之前,他甚至不知道這座餐廳里還有第二扇門。 但他已經(jīng)沒有力氣開口詢問了。雖然在氣爆的前一秒他就退了開來,但仍是難逃火吻的命運?,F(xiàn)在他的兩條手臂和臉上到處都是大大小小的燒痕,頭發(fā)也焦了一大片。其中一支鏡片在爆炸的衝擊下完全碎了,碎片扎進了他的右眼,眼前一片血紅,右眼則已經(jīng)完全看不見了。 赤龍在他身后鑽進了小門,回過頭就朝門板上重重一踹,剎那之間,熒煌的身影便和火光、濃煙以及紛亂的噪音一齊被隔絕在薄薄的門板里面。 冬凌恍惚的想,今天發(fā)生的一切,都是真實的嗎?或許這全都是一場夢呢?……自己還在醫(yī)務(wù)室里,等著他弟弟來和他解釋他們是怎么在坍塌的大廳里解決瘋蟒,小凈用從他這兒偷走的子彈射死了瘋蟒、瘋蟒的那一棍卻砸偏了── 露芝坐在駕駛座上一手cao作儀表板一手滑動螢?zāi)坏挠⒆霜q在眼前,他幾乎能清楚地聽見她高聲吆喝自己檢查油箱的宏亮聲音。和他擁有相同五官的夏初就在他的身旁,他正半倚在自己身上,一邊打著哈欠,一邊說著不著邊際的廢話。 船沒有撞上暗礁、供電系統(tǒng)沒出問題、瘋蟒已經(jīng)死在小凈手里、一切都沒事、他們?nèi)伎梢云桨不丶摇?/br> 「喂!冬凌!你發(fā)什么呆!快來幫忙!」 赤龍嘶啞的怒吼聲將他腦海里美好的幻想粗暴地撕裂開來。蒙上一層血色的漆黑廊道在他的視野里一突一突地跳著,那些不切實際的夢想登時如潮水般退了下去,記憶的中心只剩下熒煌,他瞇起眼,朝自己揚起了狡黠的笑。 輪船漏油了、供電系統(tǒng)壞了一大半、艷陽、暴風和雷擊輪番摧殘這艘破敗的小船、瘋蟒沒死、他們?nèi)寂e了。 上了這艘船的人沒誰能回得了家,這才是現(xiàn)實。 當時他只是忘了,棺材外的不是海闊天空,而是墓xue。 如果可以重來,這次,他絕對不會再走進那具棺材。 燦爛的艷陽穿過成片的玻璃窗在地面上蔓延開來,兩人踏著地板上的金黃色的通道,踉踉蹌蹌地朝大廳正中央的藏寶箱走去。 這無疑是一座氣派的大廳,但在今天之前,他們從沒覺得這條路居然長得彷彿永遠也走不到盡頭似的,如火的驕陽斜斜地照射進來,焦金流石般的景色頃刻間暈開了整片視野,為金燦燦的藏寶箱染上一層惹人心焦的火紅。 冬凌和赤龍互相扶持地走了好久好久。 冬凌從一片血紅的視線中認出了靠坐在一邊的小凈。一支插滿鐵釘?shù)哪景羯钌盥袢胨昏忛_的腦袋里,乾涸的血跡和腦漿覆蓋了她的臉龐。在她的對面,瘋蟒……不,是那位無名氏四白眼,他側(cè)著橫倒在地的尸體胸前炸開一個大洞,正如熒煌所說,子彈是從胸腹部近距離貫穿心臟,一槍斃命。 他們兩人的血在地板上融成一片可觀的血泊,在同一片血泊中,兩人破敗的遺體在霞光艷艷的窗子下無聲地對望。 他們本來都可以不必死的。 冬凌很想哭,但眼球被刺破的強烈疼痛卻令他怎么也流不出眼淚了,現(xiàn)在能從這雙眼睛里流出來的,就只剩下血而已。 「咳、咳……」赤龍痛苦了咳彎了腰,一手扯著冬凌的衣襬,「別……別去想了……」 冬凌跪在她的身前,低聲嗚咽起來。 她直到死前都還認為自己做了正確的事,這么說,她肯定是懷抱著滿足感離開的吧,或許到了另一個世界后,還會笑著和賀夫人邀功。 冬凌頓時心如刀絞。 「喂,冬凌……」赤龍蹲坐在一邊那個四白眼男的尸體邊,手里捏著一張紙,一邊朝他招手,「你快過來看看這個。」 赤龍手里的是一封委託書,委託書上只有寥寥幾行字。 「親愛的加布力爾將軍: 如敝人不幸于航行途中喪命,請您確實殺死其他所有的乘客, 以確保瘋蟒死于這艘船上。 再次感謝您前來參加這場賭局。 賀瑾」 赤龍的表情變了又變,好不容易才憋出一句:「這是賀夫人寫給這傢伙的東西吧?」 「他才是賀夫人請上船的幫手……賀夫人為了確保瘋蟒真能死于這趟航程,不惜請這位『將軍』上船來殺了所有人。只要大家都死了,無論誰是鬼都沒關(guān)係了。」 無力感和暈眩感一齊襲上冬凌的腦門,他終于明白了這傢伙明明不是鬼、不是瘋蟒,卻為什么見人就打。他才是受賀夫人之託上船來的暗樁,船已出航,賀夫人又喪命了,無論如何都不能再讓瘋蟒逃脫,而這位將軍揪不出瘋蟒,只好把船上剩下的所有人全都殺了。 「打從一開始,船公司就不打算讓大家活著回去。」 赤龍乾笑兩聲,「咳……哈!這也是沒辦法的不是嗎,如果是我、咳咳……我也會這么做。」 冬凌張了張嘴,不知道該怎么反駁。他知道赤龍說的沒錯,可只要一想到這些懷抱著發(fā)財夢上船來的乘客全都是瘋蟒的陪葬品,他還是覺得難以接受。一陣強烈的嘔吐感從胃部捲上食道,愣是被他嚥了回去。 兩個傷得體無完膚的人掛在彼此身上,好不容易才走到大廳正中央,赤龍從懷里掏出三枚金方塊,顫巍巍地將它們一一嵌進藏寶箱上的凹槽。 「喀啦」一聲,藏寶箱的四面登時從接合處應(yīng)聲斷開。接著「啪」地一聲,四片箱板同時砸到地上,在掀起的漫天的煙塵之中,逐漸露出了藏在藏寶箱里的東西。 「這、這是……!」 「果然沒錯!這就是支撐那位『加布力爾將軍』拼命完成任務(wù)的東西!」 偌大的藏寶箱里空蕩蕩的,只有一艘充飽氣的橡皮救生艇橫在箱底,目測長約二米,這個大小,要讓兩個成年人坐上去已是極限。 冬凌隨手抹了把臉,朝愣在一邊的赤龍道:「我們得在熒煌發(fā)現(xiàn)之前把它弄到海上。」 「哦、噢。」 兩人七手八腳的開始移動橡皮艇。幸虧三樓的大廳是距離海面最近的一層,不用為如何將救生艇降落海上一事cao心,賀夫人在設(shè)計這艘賭船的配置時,肯定也考慮到這一點了。兩名傷員費了九牛二虎之力,好不容易才將橡皮艇從四面翻開的藏寶箱中弄出來、再一路搬到大廳外的走廊上。走廊盡頭就是登船口,冬凌將救生艇的纜繩勾住欄桿后,兩人沉默地交換個眼神,齊力將救生艇推入海中。 冬凌拍了拍赤龍,將他推上救生艇,「今天已經(jīng)是第六天,我們應(yīng)該就快要進入北國的海域了,一定很快就能獲救。」 「是啊,正好最近颳南風,這真是不幸中的大幸。」 赤龍在救生艇上坐好了,就要伸手去拉冬凌。一回頭,冬凌的表情卻令他一瞬間愣住了。 只見冬凌對他微笑著搖搖頭,一邊松開了繩索,輕輕將救生艇推向海中。 「喂!冬凌!你干什么!」 赤龍來不及去抓掛在救生艇邊的兩支船槳,著急地彎下腰不斷以手拍打水面,然而他的左手已經(jīng)完全動不了了,只剩下一隻手臂的力氣,實在不夠他劃回去。赤龍越劃越心急,抬起頭就朝冬凌破口大罵:「你他媽快給我跳過來!那艘船就要沉了!你想死嗎?!」 「如果不是我,賀夫人不會這么輕易被熒煌騙了。如果不是我一直無條件相信他……」冬凌笑著抬起頭,略顯沙啞的聲音聽起來竟很平靜,「如果是別人被熒煌找上了,肯定會更快發(fā)現(xiàn)他不對勁吧。都是我太笨了,才害得大家葬送性命。事情是因我而起……變成了這樣,我得負一半的責任?!?/br> 「你他媽少往臉上貼金!我是不知道別人怎么想,但那個賀老太婆就是個蠢蛋!」赤龍急紅了眼,怎么到了這節(jié)骨眼,這膽小鬼居然變得這么倔?! 冬凌聽了不禁失笑,這位大佬是在用死人的尊嚴來安慰他嗎? 「我不能讓他們白白犧牲。這件事情,得由我來做個了斷?!苟锜o聲地嘆了口氣,看著赤龍在視野中越來越小,那一句比一句更難聽的咒罵聲混在如鬼哭狼嚎的海風中,只令他覺得無比感傷。 終于,無論結(jié)果如何,都到了這一刻。 這次是真的要結(jié)束了。 「呵呵……哥……」熟悉的低沉笑聲遠遠地從背后傳了過來,冬凌緩緩回過頭去,只見熒煌站在長廊盡頭,穿透廊道的海風吹散了他額前的碎發(fā),發(fā)絲飄揚,露出底下微微瞇起的雙眼,和那雙眼中閃爍的狡黠光芒。 熒煌笑得歡快。 「終于,只剩下我們兩個人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