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十八

    第二天一早，成欣然跟陳郁森碰面，她將自己設(shè)定好的短片原原本本闡述給他：“我一共找到16部電影，其中有5部動畫電影。剪輯的時長希望控制在5-6分鐘之間。具體的情況……”

    說來羞愧，這是成欣然第一次做這樣的闡述，沒想到過對象是陳郁森。但認真是一樣的認真，她目光清亮地緊盯他，希望得到積極反饋。

    “大概就是這樣，你覺得行嗎？”她問他，手里的熱水袋捂得更緊些。

    “你覺得行我們就這么做?！标愑羯@么說著。搞砸了徐老師也怪不到他頭上，他的宗旨是不關(guān)他事。

    “嗯嗯。”她點點頭：“我已經(jīng)做好順序，按照這個我們現(xiàn)在就可以開始剪輯了?！?/br>
    “好，我現(xiàn)在教你，下午你可以自己實踐一下?！彼@過來和她坐并排，打開FinalCut：“第一步，導(dǎo)入素材，點這里……”

    半小時后，陳郁森已經(jīng)把簡單的剪輯方法告訴給她，應(yīng)付這個破玩意足夠了。剩下的交給她自己琢磨。成欣然點頭如搗蒜，筆不離手，本子上記了一大片。

    “謝謝?！彼贿呎砉P記，一邊認真對他說。她是真的充滿感激，因為陳郁森，她又在未知的世界多耕耘一片地：“下午我剪片子，那時你是不是去踢正步？”

    “不，我過來?！焙貌蝗菀椎瞄e偷懶，怎么可能走。

    “那太好了，如果我有問題，也可以及時請教你，我先去集合吃飯。拜拜?！闭f完她放下自己的本子，輕飄飄離開了。

    陳郁森回眸，成欣然背影看上去極為歡悅。他終于坐直了醒醒神，拿過她的筆記開始仔細看，他說的重點她全都記住了。找素材不難，難的是怎么把這些素材連成事件，看來昨天晚上沒少動腦子。

    他一直知道成欣然喜歡關(guān)于電影的一切，從她那充滿求知欲的眼神就能看出來。只不過他看到熱切，也看到了貧瘠。之前他jiejie于安妮也對她贊不絕口，說她謙虛，說她努力。都扯淡，他從來不信謙虛和努力。

    陳勉事先對成欣然要上文藝匯演這件事并不知情。他們好幾天都沒私下聯(lián)絡(luò)過了。直到看到節(jié)目單，才知道他們班那個傻透頂?shù)南覙啡刈嗯旁诔尚廊坏哪莻€節(jié)目前頭。

    之前他聽成欣然說起，暑假有去一個錄音室做兼職，但具體情況并沒詳細聊過。跟她在一起快一年，從來也不知道成欣然還有配音這特長。

    陳勉指著成欣然前面那個名字，問和他一塊出演的吳瑞：“陳郁森是誰？”

    吳瑞搖頭聳肩：“我也不知道。”

    沒一會兒他們便知道了。

    進到后臺以后，陳勉看到角落里成欣然和一個男生并排靠著墻根坐下，共享一對耳機，耳機連著電腦。

    不知道別的男生審視另一個男生時是什么樣的心態(tài)，陳勉知道先入為主不好，但他這回先入為主了。

    他并不喜歡這個人。

    面前人來人往，時不時便會有人路過，偶爾有認識成欣然的老同學(xué)打招呼，她就抬起頭，帶著溫和的微笑晃晃手，然后重新埋頭苦練。

    可是陳勉從他們面前經(jīng)過時，成欣然并沒看到他，面對著電腦非常投入，嘴里念念有詞，和那個什么陳郁森貼得很近。

    明知她不是故意的，但還是讓他有了落差感。

    舞臺上，文藝匯演已經(jīng)開始了，六班正在表演KPOP舞蹈，成欣然和陳郁森的配音節(jié)目排在第六個。

    但因為剪輯的原因，這個小片子需要分段放映，他們進入的節(jié)奏配合得并不好，成欣然在后臺瘋狂抱佛腳。

    “你自己行嗎？”陳郁森難得良心發(fā)現(xiàn)，假模假式關(guān)懷一句。

    成欣然深吸口氣：“差不多?！?/br>
    陳勉的三重奏排在他們前面，等到陳勉要上臺時，成欣然和陳郁森也來到臺下候場。長這么大成欣然第一次在這么多人面前展現(xiàn)自己，她現(xiàn)在手腳冰涼，怎么搓都搓不熱。不知道因為月經(jīng)，還是因為緊張，還是兩樣都有。

    成欣然不斷深呼吸，對自己說，拜托你學(xué)學(xué)自家男朋友陳勉，看看人家，上臺那么輕車熟路。

    陳郁森看她那上不了臺面那樣子，悄無聲息翻了個白眼。

    一班的節(jié)目開始了。陳勉站在中間是主音，起初明顯有緊張，但很快他調(diào)整過來，專心投入到演奏當(dāng)中。陳郁森原本盯著幕布上的破洞走神，一聽到音樂起，也被拉回思緒。三重奏居然拉的是改過譜的爵士曲《Minor  Swing》。

    有點兒意思，陳郁森抱著雙臂，一臉玩味地看著。

    成欣然不懂爵士樂，在下面看著陳勉拉琴，跟著他的旋律靜靜數(shù)節(jié)拍，試圖緩解緊繃的神經(jīng)。眼神掃到附近坐著的同學(xué)們。過了今晚，不知道貼吧里會出來多少八卦陳勉的帖子，又會有多少女生要他的微信。想到這，成欣然更緊張了，腳軟了一下，居然生出暈眩的感覺。

    “大姐，你可別在這暈倒?！标愑羯吐曁嵝选?/br>
    “不會的?！彼缶o本子，堅定地點點頭，下定決心不讓自己暈倒：“你放心?！?/br>
    三重奏表演結(jié)束后，陳勉鞠了一躬，率先下臺。緊接著舞臺上一片漆黑，主持人上臺報幕，下一個節(jié)目是四班的。

    在極為短暫的間隙中，陳勉悄無聲息摸到成欣然身邊站著。

    緊接著，她的手感受到一個硬質(zhì)的東西。隨即她意識到，那是陳勉拿著琴弓的那只手，成欣然的臉在黑暗中騰地一下炸紅。

    陳勉手上有些許薄汗，琴弓堅硬，硌著她的皮膚，卻不容她推拒。她大著膽子偷瞟他，陳勉一邊看節(jié)目，一邊神色如常地和同班的吳瑞交流。熱度通過指尖的接觸緩緩渡給她，她的手終于不再冰涼，心跳也逐漸平息。

    觀眾席重新亮起的那一秒，陳勉使勁捏了下她手心，然后放手。

    隨后，成欣然和陳郁森前后上臺。

    成欣然頭一次看到這么多人同時注視著她，但那一刻好像又進入到了她擅長的高壓模式，她突然就不緊張了。

    舞臺再一次漆黑，投屏上開始放著她和陳郁森合作的電影片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