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7:他的溫柔
書迷正在閱讀:白日夢、資優(yōu)生的逆襲、【GL長篇】《與你共飲的青春》、撿隻小羊拎回家(GL)、雨予夏秋、[靈異] 顏色、hi女人你是誰、在灰燼中擁抱你、再次、他們都要我負責(zé)(西幻NPH)
這是顧懷之第一次聽見有那么一個人對她說,關(guān)于兩人之間相處的方式、關(guān)係的分合、緊密的程度,關(guān)于兩人之間所有的一切,都由她自己決定。 做任何決定的時候,她不需要顧慮他的情緒、他的想法、他的心情、他的立場。 「你想說什么就說,想做什么就做,不需要問我能不能、行不行、好不好,只要你想要的,我都會盡力滿足你。」 任何有關(guān)他的一切,她都不需要在做決定時納入考量。 「和我在一起的時候,你就是你自己?!?/br> 這也是她第一次聽見周奐說了這么長的一段話,第一次得到能隨心所欲的許可,更是她第一次在男人如西塞長城外漫天荒涼的蕭瑟里,聽出了除了溫度之外,用以計算一個人有多溫柔的單位。 對周奐而言,一句話的長度,就是度量溫柔的標(biāo)準(zhǔn)。 他說著這些話的時候,眼中還是那片沉暗的夜色,夜色盡處有著幾點碎光,彷彿涼州關(guān)外的舊時月色,從此流放邊塞的離人有了歸鄉(xiāng)。 當(dāng)他們之間不是赤裸激情的時候,他眼里始終是一片蒼涼,可是這一刻,她卻不再像初見時因為懼于霜凍而本能走避,反而有了想探究那片蒼涼成因的渴望。 她想看清他眼里那場遙無終期的大雪,想投身風(fēng)暴的中心去感受他世界的寒凜,想替他撥開眼底那沉厚的積雪,讓他看看冰雪消融之后,天邊晴光帶給大地的溫暖。 周奐帶給了她平生從未有過的溫柔,而她也想報以他世界里不曾出現(xiàn)過的溫暖。 周奐最后留下來和她一起吃早餐。 顧懷之坐在辦公桌前,手里拿著他買來的燒餅和熱豆?jié){,至于她原先匆匆買來的可頌和剛才泡的咖啡,則成了坐在沙發(fā)上的男人今日的早餐。 法學(xué)院配給每位教授的研究室雖然不大,但稍加陳設(shè)安排,還能有不錯的辦公環(huán)境。由于時常會有指導(dǎo)學(xué)生來研究室里找她討論問題,顧懷之在里頭擺了兩張小沙發(fā)和一張玻璃圓桌,以便與人會談時有個舒適的空間。 然而,她還是第一次見到有人連坐在沙發(fā)上吃早餐的時候都還挺直著腰桿。 仔細回想,周奐每一次牽著她走的時候,背影也是這般,每個步伐都踏得沉靜溫雅,像極了從小接受完整貴族禮儀教育的紳士,無論何時何地,永遠從容,一絲不茍。 甚至連歡愛之際,無論下身如何糾纏,他依然是那個模樣。 他就像是寒冰與烈火的結(jié)合,看似矛盾互斥,卻建構(gòu)出能共存的乖張平衡。 一身翩然文雅,卻在暗夜的霓虹里以調(diào)酒為業(yè),一身寒霜凜然,卻能出口煽情露骨的催情耳語,眼底分明是一片漫天飛雪,卻用一雙溫暖的手,帶她走入了半是天堂半是地獄的秘界。 他分明是那么冷漠的一個人,卻愿意用著他獨有的方式待她溫柔。 她也想對他好一些。 「周奐,你昨晚是不是沒有好好休息?」 聽聞,男人稍稍抬眸,左手執(zhí)著黑色陶杯恰巧湊在唇邊,鏡片下的眸眼尾微揚,光是看這一眼,都格外勾人心弦。 他就是個妖。 顧懷之被看得耳熱,微微別開了眼。 周奐抿了口咖啡,初嚐的醇厚與苦澀蔓延,心中沒有任何評語,「和平時差不多?!?/br> thanato的營業(yè)時間到凌晨三點,收店打烊大約要花上四十分鐘的時間,返家的路程加上盥洗的時間約莫二十分鐘左右,也就是說,他每日就寢的時間都晚于凌晨四點。 通常他上午都會去學(xué)校里聽課。 有課的時候,他會在六點半起床,先至學(xué)校的運動場晨跑三十分鐘,接著再去健身房進行半個小時的重量訓(xùn)練,結(jié)束后返家沐浴更衣,然后再去巷口的便利商店買早餐,在八點半左右進教室,因為提早半小時就能成功搶占后門角落最不顯眼的位置。 從二十一歲至今九年多的時間,他每天都不會睡超過三個小時。 過去的他,為了生存、為了下一餐的著落,是沒有時間休息的。而現(xiàn)在的他,為了填補過去為了生存而錯過的那些平凡,根本不想把時間浪費在休息上頭。 這個社會從不給他這種出身晦暗的人任何一丁點喘息的機會。 像他這樣的人,只要活著,就沒有資格休息。 男人的答案顯然出乎她意料,顧懷之一怔,連忙追問:「你昨晚不是只睡了兩、三個小時嗎?」就這點時間,怎么會和平時一樣? 就是她為了研究計畫或論文研討而極度忙碌的時期,即使挑燈夜戰(zhàn),每天也還是至少要讓自己睡上四、五個小時的時間,否則身體根本負荷不了一整日的活動。 在她的認(rèn)知里,周奐這樣的睡眠時間不該是一種習(xí)慣。 「嗯。」男人低應(yīng),垂眸看了一眼錶,已經(jīng)八點半了?!改忝Γ蚁热ソ淌??!?/br> 慢半拍聽懂他這句話的意思,顧懷之連忙起身,「等一下!」 男人回頭看她。 「你??你怎么又要到我的課堂上?」 女人的眼神慌亂,口吻慌張,看著都像被欺負了。周奐是愛極了她這模樣,卻也沒忘自己說過什么,他會滿足她想要的一切,包括不想見他。 「你不想要,我就不去?!?/br> 這席不超過十個字的話,只有如初的寒涼。 顧懷之誤以為他生氣了,眼睫輕顫,立刻繞過桌案來到他面前,伸手拉住了他。 「周奐,我不是那個意思,對不起,你不要生氣??」她低著頭,用著過去早已習(xí)慣的低微,說著早已習(xí)慣的道歉。 周奐蹙眉,眸光略沉,不滿她擅自認(rèn)錯。 「我沒有生氣?!顾词譅孔∷?,「顧懷之,不想看到我的時候,就說不想看到我,不需要跟我道歉。你沒有做錯事,所以不要道歉。」 手心漸熱,顧懷之微微一顫,心下似有暖流瀲渺。 「我沒有不想看到你??」 男人垂眸與她相望,沒有催促,沒有不耐,就是靜靜等候她說。 顧懷之看著他,猶豫許久,才終于說出口,「??我只是怕被人發(fā)現(xiàn)?!?/br> 她終于說出口了,把心里那些拋不去的顧忌,那些本質(zhì)上對他而言不公平的顧慮,在他面前,全說出口了。 在她的認(rèn)知里,周奐是她的地下情人,檯面上,她依然是邵仕強的未婚妻。 她以為周奐會生氣。 在聽見她如此卑鄙的心態(tài)以后,她原以為他會生氣的,可是他沒有。 他不但沒有,還反過來遷就她,「你如果不想讓任何人知道我們的關(guān)係,以后除非你主動找我,我不會再出現(xiàn)在你的生活,如果不小心碰見了,我也會當(dāng)作不認(rèn)識你?!?/br> 她發(fā)現(xiàn),周奐和她說話的字?jǐn)?shù)突然變得好多。 「以后和我說話的時候,都要像現(xiàn)在一樣,把心里想說的話直接說出來,知道嗎?」 他的溫柔突然變得好多。 「顧懷之,知道嗎?」 「??知道了?!?/br> 世界上沒有一個人會像他這樣,在看清那些包圍著她的擔(dān)慮之后,沒有責(zé)備,沒有質(zhì)疑,而是用更長的字句梳理她的不安。 他的聲音依舊是沒有溫度的,可現(xiàn)在的她知道他有多溫柔了。 現(xiàn)在的她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