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o.144

    混著淚的汗珠，順著黑羽睫毛滾落了到眼眶，使得歐以城視線里的公車站牌更加模糊，像是忘了對焦的攝像頭在風中搖盪。

    他不停地撥弄著凌亂的頭發(fā)，然而依舊害怕這個時候小晴會突然出現(xiàn)，看見他狼狽不堪的模樣。他以為只要裝出一副冷冰冰的臉孔，就沒有人能看得穿他脆弱、不堪一擊的內心。

    一切都只是他以為。

    忽然間，雨停了。

    更確切的來說，應該是他頭上傾瀉而下的雨被擋住了。

    他猛然得抬頭一看，有些眼熟的粉色雨傘遮住了半片天空，「顏……顏佑晴？」

    小晴揚起嘴角淡淡的說，「我還以為你放學跑哪去了，原來是跑來淋雨玩水了?！菇又延陚阃囊粋纫苿?，「現(xiàn)在玩夠了，才發(fā)現(xiàn)沒帶雨傘吧?！?/br>
    歐以城乾笑了兩聲，默默的心中想著，「就當我是去玩水吧?！?/br>
    小晴看他沒什么反應，沒好氣的說道，「你忘了上次是誰跟我說，他自己淋雨不要緊，結果隔天就生病沒來學校?！拐Z畢，她順手往歐以城的后背披上一件大衣。

    聞言，歐以城也不甘示弱的回應，「還不是因為你那時候搶我的吹風機，才害我感冒發(fā)燒的?！?/br>
    小晴歪著腦袋思考良久，忽然回想起好像真有這么一回事，于是抓了抓后腦勺，「那……那也只能怪你自己沒保護好吹風機了。」

    「誰叫你趁人之危，還敢說我沒保護好?！箽W以城翻了超級大白眼，沒好氣的盯著小晴看。

    小晴只好靦腆的笑道，「好啦，那我跟你道歉就是了?！?/br>
    語落，她還作勢朝著歐歐以城行鞠躬禮，以表示最誠摯的歉意。

    然而歐以城勾起淺笑，搖了搖頭說，「其實……你也不用跟我道歉。」

    聞言，小晴不解的看向旁邊這隻落湯雞，心想歐以城什么時候變的如此寬宏大量，竟然還學會怎么原諒別人了。

    「因為你能來我家照顧我，我很高興?！顾谧爝叺恼f。

    「嗯？你剛剛說什么？」或許是因為淅瀝嘩啦的雨聲，恰巧掩蓋了歐以城的音量，讓小晴沒能聽清楚那句話。

    歐以城笑而不答，伸手了指即將進站的公車，「車子來了，我們先上車吧。」

    「喔，好吧?！沟炔坏酱鸢傅乃?，無奈地回應著。

    暖烘烘的公車上，每個人都使勁的搓揉著雙手。冷酷的寒風搭和橫衝直撞的暴雨組合，成了每年嚴冬的必備套餐——把人凍僵的前奏。

    歐以城冷不防從小晴背后抱住，然后雙手順勢放進她外套的口袋。好在此時附近的乘客早已凍的睜不開眼，否則絕對會引來間言間語。

    小晴輕輕的扭過頭，淺笑道，「你這么抱我是什么意思？」

    「取暖啊，難道你忍心看到我這樣白白凍死嗎？」他故作可憐兮兮的樣子。

    「凍死了最好。」小晴忍不住白他一眼。

    聞言，歐以城連頭也緊緊的靠了上去，絲毫不留給她任何喘息的空間。

    「喂，有人在看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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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殘酷的期末測驗很快的過去了，而緊接而來的便是休業(yè)式。然而對于這對小晴而言，既是好消息、也是壞消息。

    好消息是，他們終于能迎來升上國中的第一個長假。

    而壞消息儘管沒人提起，然而卻是小晴和歐以城心照不宣的。

    下課時，歐以城默默的走到教室的后方，坐在地上獨自收拾著柜子里的個人用品，才赫然發(fā)現(xiàn)半年來已經累積了不少考卷和書籍。

    這時小晴剛從福利社回來，手里還拎著關東煮和巧克力棒。正巧她路過教室后方，瞥見了坐在地板獨自收拾的歐以城。

    「嗯？你在收拾要丟掉的東西啊？」她不等歐以城點頭，就熱心的一屁股坐到他的身旁，「我來幫你一起整理吧?！?/br>
    歐以城原本想回絕她的一番好意，然而一回神小晴已經把手上的食物擺在書柜上，斜倚在他身旁認真的收拾起自己的雜物。

    她手里一邊整理著，嘴上還不忘稱讚連連，「哇——歐以城你也太厲害了吧，數(shù)學小考從來沒有低于九十分耶。」她隨即投以一個羨慕的眼神。

    「都過去了，現(xiàn)在留著也沒什么好留戀的。」他神色黯淡的說著。

    小晴似乎沒有注意到他的表情，只是自顧自地繼續(xù)沉浸在數(shù)學天才的考卷之中?！浮俏夷芸歼@么高，絕對每張考卷都裱框起來，掛在我們家的大門口上?！?/br>
    聞言，歐以城不禁朝小晴的后腦輕輕一拍，「你就繼續(xù)做你的白日夢吧?！?/br>
    小晴努了努嘴，不甘愿的甩了甩那頭快被歐以城搓成雞窩的頭發(fā)，「虧我還好心來幫你收拾，就讓我做個夢也不行嘛……」她一臉無奈的咕囔著。

    歐以城揚起嘴角，長嘆了一口氣后搖了搖頭。

    這彷彿是一位精神科的權威醫(yī)生，看著一個連他自己也治不好重度精神病患者一樣。

    「不過……你連音樂課本也要帶回家??？」小晴無意間瞥見了袋子里的書籍，因此隨口的一問，「音樂老師不是在最后一堂課有說，課本會沿用到下個學期嗎？」

    歐以城抿了抿下唇，云淡風輕地回答，「下個學期我就不在這里了?！?/br>
    這句話換來了兩人的一陣沉默，順帶印證了所謂「好奇心殺死貓」。

    小晴不發(fā)一語的盯著墻角，歐以城的那段話在她單純的腦袋里回盪著。她暗暗懊悔自己怎么又問出了一個蠢問題，畢竟這比提起傷心往事更加心痛。

    「歐以城你聽我說，其實我……」她想盡辦法的力挽狂瀾，然而還是硬生生的被歐以城的話給打斷。

    「不用解釋了，你想講的那些我都懂?！顾恢圹E的打斷，讓小晴頓時無所適從。

    他們兩人其實本就互不相欠，但錯就錯在其中有人用情太深。

    這種行為的風險就在于，一旦陷了進去就無法自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