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 水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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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頭與鞋面摩擦的聲音,瓊斯感覺到兩者之間有隔著一些水分。地面的石縫間,又被水滲了進來,可見這附近有水體存在。他們雖然緊張,卻沒有遲疑,一起越過前方轉角,進入了迷宮中的最后一段路。 視線落在遠方盡頭處,只見石墻擋住了去路,他們往前走去,腳下的地面向下延伸,地層已然陷落,朝下方一瞥,澄澈的水注滿整個空間,而接續(xù)的道路也被水流給阻擋,消失了蹤影。「接下來的路大概是在水面之下吧?!弓偹篃o奈地說著。 「這該不會是地下水層吧,因為斷層活動改變了地下結構,導致原本可以通過的道路被地下水滲入,畢竟組成迷宮的巖石透水性本來就很高。」 「非常有可能。」 「我們該怎么辦……明明出口可能就在前方了?!?/br> 他們已經通過最后一個轉角了,前方卻被無情的水層給阻擋。如果想逃出去,勢必得潛入水中,找到去路。但瓊斯陷入沉思,因為一旦木柴碰到水,可能會變得非常難以點燃,更重要的是,打火機如果滲進水的話,煤油大概也會失去作用,使得打火機無法點火了吧。換句話說,他們鑽入水中的同時,也意味著即將失去照明。這里真的能通往出口嗎?這樣的疑惑不禁又襲上他的心頭,即使按照打火機上的地圖來到了這個地方,瓊斯還是有些畏懼知道答案,究竟這幾分鐘的黑暗,能不能換來馀生的光明? 艾琳作勢將手放入水中,像來到溫泉浴場時,都要先站在一旁試試水溫,這時瓊斯突然開口。 「跳入水中后,打火機跟木柴就沒有用處了?!?/br> 「我竟然沒有想到這點?!?/br> 「水溫如何?」 「冰冰冷冷的?!弓偹挂捕紫?,做出跟艾琳相同的動作。 「你會游泳嗎?」 「不是很在行,但應該不至于溺水?!?/br> 「雖然我無法百分之百肯定這下方一定通往出口,而且只要潛下去就會失去火光,不過既然都來到此處了,你愿意相信我最后一次嗎?」 「當然了?!?/br> 「謝謝你?!?/br> 「還是我們將打火機跟木柴留在這里,然后潛入水中,如果發(fā)生什么意料之外的事,可以再回到這里,屆時我們也不會是一無所有?!?/br> 「好,這個提議很棒。」 「謝謝你的稱讚?!?/br> 「那么準備好的話,我們就下水囉?」瓊斯將打火機、木柴、水壺都放到了地面上,方點燃的木柴,火光仍明亮地映照在水面上,如同陽光灑落湖水面,如今外頭的景物對他們來說,越來越伸手可及,卻不敢保證抓住的會不會是心中所求。 瓊斯先將雙腳浸入水面下,這是他這幾天以來第一次感到寒冷,立刻顫抖著發(fā)言:「好冰。」 「是不是就像冬天泡冷水澡?」 「是啊,你先不要下來好了,我潛下去研究一下水底有多深?!闺m然瓊斯這么說,不過他大概能推估出來應該是三、四公尺,因為他們似乎一直繞回受同一條斷層影響之區(qū)域。 「辛苦你了,要小心一些?!?/br> 「沒問題?!?/br> 瓊斯游到了盡頭處,也就是石墻的前方,他深吸一口氣,準備向未知的水域發(fā)起挑戰(zhàn)。此時,他的身體已經完全淹沒在水面下,卻突然想起今早的夢境,被漩渦捲入其中的那一幕仍歷歷在目,他頓時感到全身乏力,正在出力打水的足部更是不聽使喚,下一刻,他心想:完蛋了?!高@難道是……抽筋……」瓊斯心里無助地默禱,希望腳底的疼痛能趨緩,卻事與愿違,多日以來沒有攝取足夠的鈣質,讓他的身體發(fā)出警告。 「救命……」瓊斯不確定有沒有人聽到,更無法確定自己有沒有擠出聲音,但可以肯定的是,他已經吐出嘴中的最后一口氣,即將…… 在岸邊的艾琳眼見苗頭不對,水里怎么會連續(xù)冒出氣泡?她擔心是瓊斯出事了,于是馬上向前方一躍,落入水中,朝盡頭處快速游去,身體本該是不斷打顫,卻因為太過激烈的運動,讓她覺得水溫沒剛才那么冷。什么都沒有多想,艾琳立刻閉上眼睛,急促地吸入一口氣,「撲通」一聲進入水中,她左摸右撈,想知道瓊斯位在何處。下潛了一公尺多,幸好右手立刻抓到一撮類似頭發(fā)的物體,因為閉著眼睛沒辦法確認是不是瓊斯,于是她繼續(xù)向下方摸,果真是一張臉龐,她趕緊往下抓住瓊斯的衣領,將其拎回水面上。 兩人的頭部自水面上探出,瓊斯一臉蒼白,一動也不動地待在艾琳身旁?!缚禳c醒醒啊!」她拉著瓊斯游回到岸邊,自己先上了岸后,在奮力將瓊斯搬了上來,讓他平躺在地面上。火還沒有熄滅,艾琳的心火卻熄了一大半?!肝以撛趺崔k?」是要幫他做人工呼吸,還是…… 顧不了那么多,艾琳將學校教的cpr方法搬出來,在腦內演練一遍后,立刻對瓊斯進行急救。先抬高他的下顎,再對著瓊斯的嘴中吹兩口氣。右手掌置于他的胸部中央,另一手在交疊于其上,用上半身的重量垂直向下壓,同時她可以明顯感受到自己急促的心跳,于是便照著這樣的頻率給瓊斯進行心肺復甦術。每按壓十五下后,便再吹兩口氣,兩分鐘過去,瓊斯突然從嘴中吐出一大口水,然后不停地咳嗽,艾琳總算是可以稍微放下心來。 「你終于醒了?!?/br> 「剛才……我的腳好像抽筋了,對不起。」 「沒關係,你沒事……就好了……真的是……太……好了?!拱找呀浧怀陕暤乜薜乖诃偹沟男靥牛偹箙s感到有些不舒服。 「那個……有點……疼?!?/br> 「抱歉,我剛才幫你……」 「我知道,謝謝你。」 「休息一下再前進吧?!够鸸怙h忽不定,艾琳趕緊從提袋中拿出下一根木柴,費了一段時間才將其點燃?!改銊偛挪铧c就沒命了……我快被你嚇死了……」艾琳移動到瓊斯身旁,摸著他的額頭細聲說道。 「對不起。」 「不是你的錯。」 「可能是因為這幾天有點累了,我以前從來沒有抽筋過。」 「你就好好休息一下吧?!?/br> 于是艾琳就盤腿坐在瓊斯的身旁,用半瞇著的眼睛注視著他,直到瓊斯入睡,就休息個半小時吧!艾琳心想。 但她并沒有睡著,而是想起了自己的父母。這座迷宮把她的至親帶走,現(xiàn)在卻又將瓊斯帶到了她的身旁,真不知道自己該恨它還是感謝它。她站起身子來走動,想起了自己以前睡不著時,也是這樣起身散步,心里也會暢快許多,但是跟待在自己的房間相比,此刻濕黏黏的衣服讓她感覺不是那么舒服。 除了穿著不舒服之外,她還覺得有頭暈,冰冷的水附著在她的衣服上,脫下衣服可能會比較舒適一些,但又可能會感到寒冷。于是她乾脆暫時脫下衣物,用力將上頭的水擰乾,同時她也想幫瓊斯這么做,但見其睡得安穩(wěn),再加上對方是男生,因此她并沒有這么做。 擰不出任何水了,艾琳將它們穿回身上,但頭還是有些隱隱作痛,因為太過疲累,不知不覺靠在墻的一角,就這樣睡著了。 瓊斯好像夢見了一塊海綿,不斷摩擦自己的身體,發(fā)出難聽的聲音,還有帶給自己不舒服的感觸,但印象并不是非常深刻,可能是因為自己身體正在努力從虛弱中復原,并沒有空間去留意夢境的內容。約莫過了一個小時,瓊斯才終于感覺到身體有些寒冷,打了一個噴嚏,醒了過來。 他趕緊摸黑找到提袋,從中取出一根木柴,用一旁的打火機點燃它,然后找到了艾琳的身影。 「你又做夢了嗎?」瓊斯親碰她的臉頰,感到有些紅燙?!冈趺戳耍y道是發(fā)燒了嗎?」他連忙輕觸艾琳的額頭,并不像發(fā)高燒,然而溫度確實比自己高一些。 「艾琳,你沒事吧?」他想喚醒艾琳,卻又有些遲疑,想讓她多睡一會兒。不過當務之急還是先向她確認一下身體的狀況,這樣比較妥當。 「嗯……我沒事,這是老毛病了?!?/br> 「可是你好像有些發(fā)燒?!?/br> 「那也是老毛病,讓我再休息一下好嗎?」 「好。」瓊斯這次沒再睡著了,他脫下衣褲,把上頭的水扭乾,跟艾琳做了相同的事,同時他也想幫艾琳扭乾身上的水,卻發(fā)現(xiàn)她已經先這么做了。 接著,他突然想到一個好方法,于是又將自己的衣服又脫了下來,浸入地下水層的冰水,這樣讓先前扭乾衣服的動作顯得有些多此一舉,不過當務之急是替艾琳降溫,所以他扶著艾琳躺了下來,把沾滿冷水的衣服敷在她的額頭上。 瓊斯就這樣不斷替她替換冰毛巾,又點燃了幾次的木柴,持續(xù)了好一段時間。等到時間已經晚上十點多了,艾琳才終于醒了過來。 「天啊,我睡了多久?」 「不知道,也許幾個小時?!拱障胱プ…偹沟氖挚匆幌洛l上的時間,卻被瓊斯回避開來,兩人的手有點像在玩捉迷藏一般,趣味十足。 「為什么不讓我看?」 「你的身體好多了嗎?」 艾琳摸向自己的額頭,發(fā)現(xiàn)上頭有個冰涼的物品,這才發(fā)現(xiàn)瓊斯沒穿衣服,感到相當不好意思,但并不是害羞,而是愧疚,她連忙將衣服擰乾,還給瓊斯。「對不起,我睡很久了吧?!?/br> 「兩三個小時而已,不礙事。而且是因為我害你發(fā)燒的,都是我的錯?!?/br> 「不要這么說?!顾鹕碜樱偹箵肀г谝黄?,瓊斯可以感覺到她的體溫已經沒有方才那么高了,也放下了心中的大石頭。 「這次一定要成功游過去?!?/br> 「一定可以的?!拱辗砰_雙手,面向瓊斯,他們相視而笑。 牽著手走到了水岸邊,瓊斯好像想說什么,卻又吞了回去。 「我們這次還是一起潛下去吧?!褂谑前沾嫠乳_口。 「好?!弓偹挂残廊煌?。 用緩慢的速度試探腳底下的水,他們又得重新適應寒冷的水溫。不過這次也沒有花太久的時間,兩人都紛紛游到了石墻盡頭處,準備下潛。 「我剛才很緊張地潛下去救你,都忘記了水溫有多寒冷。」 「對不起。」瓊斯緊緊握住艾琳的一隻手。「要下去囉?」 「好?!?/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