禍水如她 第50節(jié)
明譽并未與云楚共乘一輛,似乎真的只是送她回東宮。 他們帶來的丫鬟與護衛(wèi)只能停在外院,但意春消息靈通,又看見被抱出來的明珠,便已經知曉了一二。 云楚神情放松,靠在馬車內,終于得空,悠閑的喝了口車內置好的茶水。 意春卻放松不下來,她繃著神經,低聲道:“姑娘,明右丞懷疑你了嗎?” 云楚道:“懷疑我?這事從頭到尾都是沈袖一手策劃,跟我有什么關系?!?/br> 她拍了拍意春的手臂,道:“身正不怕影子斜哦?!?/br> 意春一愣,道:“是沈二小姐——” 話音一頓,意春腦中靈光一閃,直到此刻才明白云楚從頭到尾的這一套邏輯。 陡然汗毛豎起,她終于開始畏懼起來自己面前這個人畜無害的小姑娘。 原來從一開始,她就猜錯了。 明珠欺辱過她,她就一直以為云楚是想借沈袖之手除掉明珠。 這個計劃乍一看沒有問題。 可她卻忽略了云楚真正想要的是什么,這次沈袖一旦得逞,那么她就幾乎會成為內定般的太子妃,圣上若是賜婚,那大勢已定,對于這個準太子妃,就算是明家也不好出手對付。 不僅如此,沈袖骨子里缺乏一種狠勁,所以她不會對明珠斬草除根,也不敢斬草除根。只有明珠有一息尚存,那明家這個靠山在,明珠就會一直耀武揚威。 那么到最后就只能是沈袖成為太子妃,明珠卻依然可以欺辱云楚。 可反過來就全然不同了,明珠心狠手辣,她這次逃過一劫,就必定不管不顧的千倍百倍的還給沈袖。 而不同的是,沈袖一死,明珠卻仍是養(yǎng)女,她不會成為內定太子妃。 屆時太子妃一位仍舊空懸,沈袖徹底退出,明珠成了沈家死敵。 這,才是真正的黃雀在后。 * 云楚再次掀開帷裳往外看去,她來時已記住了路線,她們肯定是先到明府再到東宮,她確實非常好奇明夫人是個怎樣的人。 也好奇明珠就那么不想讓明夫人發(fā)現(xiàn)她,倘若她偏偏讓明夫人發(fā)現(xiàn)她又會如何呢? 意春道:“姑娘,您說明右丞會送我們直接回東宮嗎?” 云楚搖了搖頭,如實道:“不知道?!?/br> 意春也沒有多問,她只是有種預感,云楚不會那么輕易的放過明珠。 云楚這樣的人,腦袋清醒,心思縝密,又足夠陰狠,明珠欺辱過她,這件事不可能就那么算了。 就算現(xiàn)在明珠對于云楚來說是不可撼動的龐然大物,可意春還是詭異的相信,等到時機成熟,她會讓明珠后悔。 從她來到京城的那一刻起,這皇城之內的每個人,都在被她審視。 然后她挑挑揀揀,從其中找出幾個夠資格當她的跳板的人。 而沈袖只是第一個。 沒過多久,馬車便停了下來,確切來說,是帶著明珠的那輛馬車停了下來,而他們在明珠身后,所以也跟著停了下來。 明珠被抱進明府,就算云楚沒有進去,她也能看見里面的下人在看見明珠時那個慌張的模樣。 明譽并沒有即刻進去。 云楚覺得,既然明淮還在尋找大海撈針的尋找與明夫人面容相似的女子,那今日明譽把她送到明府府前,無疑是冒著極大風險的。 不過她在京城也拋頭露面那么久了都沒人找上她,要么是因為十幾年過去所謂的找人早就形同虛設不過是自我安慰,要么就是明譽有意阻止。 可云楚又篤定明譽會帶她進去。 如若她猜的沒錯,上次明譽肯定知道赫巡桌下的女人就是她。而今天經此一事,明譽想必也料到她是故意撞的他,所以才會在臨走時叫她一起,應當是想跟她說些什么。 明譽來到云楚馬車下,淡聲道:“不知姑娘可有興趣進去一坐?” 云楚當然想進去,意卻擰著眉,道:“姑娘,不可?!?/br> 云楚卻不在意,她道:“沒關系?!?/br> 意春只好跟著云楚下了馬車,明譽順手遞給云楚一頂帷帽,道:“姑娘若是覺得不方面,可以帶上?!?/br> 那就是不帶也行,云楚道:“不必了,沒什么不方便的?!?/br> 明譽看了云楚一眼,便將帷帽遞給了一旁的小廝,道:“即如此,走吧?!?/br> 云楚心中有些興奮,她一進去好奇的朝四周張望,府邸很大,幾乎處處奢靡。 可以見得她現(xiàn)在還在外院,并沒有多少丫鬟小廝,也興許是都去忙活明珠的事了。 正當云楚以為明譽之前會帶她往里多走兩步時,明譽卻停在一處房門門口,道:“不知姑娘是否興趣與在下聊一聊?!?/br> 云楚沒有拒絕。 她才剛剛進門,房門便被明譽倏然關上,他回過頭來看著云楚,目光有些晦暗。 對于明譽這種人,他們二人對彼此心照不宣,云楚也沒必要再偽裝下去,她彎唇道:“公子不至于就在這里對我如何吧。” 她指了指皇城的方向,意有所指道:“我的行蹤他都是知道的哦?!?/br> 他,當然是指赫巡。 明譽淡聲道:“姑娘好手段?!?/br> 云楚以為她說的是今日之事,便道:“我那么真心待阿袖jiejie,她卻想陷害于我,我不過尋求自保罷了?!?/br> “我一介孤女,行事自然要放聰明些。” 他撣了撣袖子上并不存在的灰塵,然后抬眸看向她道:“不止如此罷,能叫那位對你神魂顛倒,放眼京城,你已經是第一人了?!?/br> 云楚想起赫巡,心道不過勾.引一個男人罷了,這有什么難的。 況且赫巡待她兇的要死,哪里算得上神魂顛倒,不過此乃家事,自然不能對外人道之。 她嘻嘻一笑,眼睛瞇成月牙,謙虛道:“哪里呀。” 明譽并不跟她于這個問題上多言,輕笑了下便開門見山道: “不管如何,今日來找你,只為一件事?!?/br> “什么?!?/br> “離開京城。” 云楚笑了出來,問:“我要是不呢?” 明譽道:“我知道你在想什么?!?/br> 他一語道破了云楚的心思,“你留在京城無非是想成為太子妃,你不走,也無非是因為篤定殿下會庇護你,而我不敢跟殿下結仇?!?/br> 云楚沒有出聲,因為她的確篤定明譽不會拿她怎樣。 因為不值得。 不管明譽再寵明珠,她跟明譽都沒有恩怨糾葛,所以處理掉她,只是為了哄明珠開心罷了。而明譽甚至明家卻要因此付出比之嚴重好幾倍的代價,但凡有點腦子都不會這么做。 “你的想法沒錯?!?/br> 明譽淡淡開口:“可你對君王的愛也太過自信了?!?/br> “你知道為何殿下不娶明珠嗎,從來都不是因為明珠是養(yǎng)女,而是因為我父親從來都不打算參與此事,否則早在殿下南巡之前,他與明珠就會完婚?!?/br> “在殿下根基不穩(wěn),群狼環(huán)伺時為了一個女人,與朝堂中一個百年家族宣戰(zhàn),無異于自毀長城?!?/br> 第39章 阿娘 云楚知道, 明譽是在告訴她,問題不是明家敢不敢為了明珠挑戰(zhàn)赫巡, 而是赫巡會不會因為她, 而決定同明府對立。 不可否認他說的是很有道理。 可云楚就是不想聽。 她雙手背在身后,臉上笑意不減,她沒有直接回答這個問題, 而是傾身湊近了些道:“可你還是沒有回答我,為什么要我離開京城呢?” 她道:“總不能是因為殿下喜歡我吧?可明珠既然不會嫁給殿下, 那殿下喜歡誰跟你們有什么關系呢?” 少女身上的淺香傳過來, 不同于明珠總是熱衷于往身上涂各類香膏的味道, 云楚身上的味道令人覺得舒適無比。 明譽垂下眼睫,同云楚對視。 少女的目光干凈無比,漂亮又明亮, 這個從鄉(xiāng)野過來的女子, 她聰明, 狡黠, 善于偽裝又野心勃勃。 與此同時, 她似乎又很真實,因為她壞的明明白白。 他竟不自覺的開始將云楚與明珠進行了一番對比。 明珠同樣虛偽驕縱,殘忍自私,可明珠卻喜歡站在高位對毫不相關的底層無辜者進行炫耀,欺壓,以此來獲得高位帶給她的優(yōu)越感。 可對于云楚來說,她不會真情實感的討厭誰與喜歡誰, 她的目的明確無比, 她要的僅僅是高高在上, 而不是于高高在上時, 侮辱無辜者。 而趨利,本身是沒有錯的。 明譽移開目光,道:“你不必知道?!?/br> 云楚眨了眨眼睛,像是頗為不解,嘟囔道:“明大人也太不講理了些。” 明譽同云楚拉開些距離,支摘窗透進來的日光照在他潔白的衣擺上,他擰了擰眉心,似乎是有些煩躁了。 “所以云姑娘是不愿離開了?” 云楚十分輕巧的嗯了一聲,道:“不愿意?!?/br> 她又朝明譽走近了兩步,道:“我要是不愿意,你不會殺掉我吧?可是我本就同你們無冤無仇呀。” 明譽沉聲道:“姑娘既然做了決斷,就應當承擔后果?!?/br> 云楚覺得這明譽也不見得多喜歡明珠,譬如方才那種境況,再怎么說也是朝夕相處十幾年的兄妹,他的反應雖快,做事也妥帖到位,可這其中云楚硬生生沒看出半點關心來。 于是她對這個家族就越發(fā)好奇,她盯著明譽的臉,目光從他光潔如玉的臉龐一寸一寸劃過,故意道:“明右丞?!?/br> 吐息輕淺落在他的頸側,明譽并不習慣與人靠那么近,但他出乎意料的并不是非常抵觸,這個認知讓他覺得匪夷所思,以至于一時愣在原地并未躲開。 云楚在觀察一個人時向來細致入微,所以她立馬就注意到了明譽的僵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