禍水如她 第10節(jié)
云楚又嘆了一口氣,對赫巡道:“等我回去了,她們肯定又會罰我的?!?/br> 大概是恢復了一點力氣,她又開始跟赫巡念叨:“你都不知道,她們真的好壞?!?/br> “明明我娘是明媒正娶進來,我卻連庶女都不如,她從小就欺負我。明明是我救了你,可她卻覺得你長的好看,非得說是她救了你,還不準我告訴你,她們稍看我不順眼就欺負我,我也不知道我是怎么活到現(xiàn)在的?!?/br> 赫巡沒有出聲,面前的女孩說的話雖滿是抱怨,可目光中卻沒有一點怨恨,只是像一只孤獨的,受了欺負的小貓,想跟別人露出利爪,卻也露出了軟乎乎的rou墊,委屈又生氣。 他又想起那個煩人的小廝成天在他耳邊念叨的話。 “誰會不喜歡二小姐呢?她那么善良又溫柔,大小姐從小就欺負她,可二小姐仍然那么可愛。她像向日葵,向日葵沒有太陽就死啦,可二小姐沒有太陽不僅不會死,還會成為別人的小太陽?!?/br> 云楚看赫巡根本就搭理她,心里有些不滿,這不是白表演那么半天了。 她帶著情緒叫他:“哥哥!” 不知什么時候,赫巡已經(jīng)可以非常從容的面對這個稱呼了,并且可以瞬間回過神來:“什么事?” 云楚哼了一聲,“你聽我說話沒有!” “說什么?” 云楚皺起了眉,真的有些生氣了,她別開臉不再看赫巡。 赫巡見云楚不搭理他,抬了抬下巴道:“喂?!?/br> 云楚仍然沒有要搭理他的意思。 像是難以置信,赫巡有些匪夷所思的笑了,呵,這是在干什么,難不成還要哄她不成。 此等殊榮,她就算是祖上積德也絕不可能。 云楚等了半天也不見赫巡說話,心中忐忑起來,她默默的想,只要赫巡哄一句,哪怕是一句,她就給他臺階下。 又是半天過去,赫巡仍然沒有跟她要這個臺階。 這會下不來臺的變成了云楚,她心里把赫巡罵了個狗血淋頭,不由更生氣了。 她偷偷側(cè)頭看了一眼赫巡,見他正頂著一張俊臉,神色自若的坐在椅子上,長腿岔開,把玩著桌上的一個小巧的瓷杯,絲毫沒有要跟她說話的意思。 云楚:“……” 云楚收回目光,也不說話,只是片刻后,她縮起腿,臉上露出痛苦的神色來,嗓子里發(fā)出隱忍又克制的抽氣聲,在寂靜的房間里格外明顯。 不一會兒,瓷杯被放在桌面上的聲音響起。 云楚偏不看他,手隔著被子放在膝蓋上,低著頭不說話。 好一會,少年清冷低沉的嗓音才再次響起:“你怎么了?!?/br> 云楚就是不理他,身子縮了縮,臉色看起來越發(fā)痛苦了。 又過了一會,床邊就投下赫巡高大的影子,云楚隔著被子摟著自己的腿,偏著頭仍不看他。 赫巡伸手,用兩根手指捏住云楚的頭發(fā),將她的臉轉(zhuǎn)向自己: “喂,看我一眼?!?/br> 第11章 退婚 被燭火照耀的房間盈滿了朦朧的暖光,少女白嫩的臉頰微微鼓起,眼看著是生氣了,赫巡非常不合時宜的想起了以前母后養(yǎng)的那只圓滾滾的小貓,也是這樣喜歡生氣。 它一生氣就背對著他,尾巴也不搖了,只有拿剛釣上來的新鮮小魚給它,它才會勉強過來用軟軟的舌頭舔一舔他的手,然后用毛絨絨的腦袋往他懷里鉆。 這貓一天生八回氣,沒見過這么有脾氣的貓。 云楚不知赫巡心中所想,她不情不愿的望向赫巡,睫羽輕抬,把委屈和楚楚可憐拿捏的恰到好處:“你不是不愿意搭理我嗎?” 赫巡松了手,悠悠道:“誰說不搭理你了。” 云楚移開目光,決定不跟他計較,她嘟囔了一句:“反正你下回不準這樣了?!?/br> 赫巡覺得有幾分新奇,眸中閃過幾分笑意,然后又掃過她的腿,道:“腿疼?” 云楚經(jīng)常被罰跪,只是這是第一次她跪完還有個人在她旁邊伺候她。方才她的腿因為動僵了沒有直覺,這會緩過來些酸痛感就明顯了許多。 赫巡干脆道:“我去給你找個大夫?!?/br> 云楚連忙叫住他,她自己的腿自己知道,不必這般麻煩,若是回去遲了,指不定又生出什么意外來,她道:“還是不必了,我房里有藥,以前看過大夫的。” 赫巡又蹙起了眉,默不作聲的看著云楚。 云楚還以為是他發(fā)現(xiàn)了什么,可這個她的確沒騙他,捏著被褥的手緩緩收緊,她道:“怎么了嗎?” 赫巡看人時慣來是沒什么表情的,偶爾會帶有幾分渾不在意的散漫,只是這會,他眉眼中透出幾分嚴肅來。 “你真的打算一直待在這個家里?” 云楚沉默片刻,低著頭:“不然我一個孤女能去哪呢?!?/br> “哪不能去?” 云楚唇角透出幾分不明顯的諷刺來,有些人生來就是高高在上的大少爺,她不會懂得一個普通人在這樣的世道生存下去有多難。 她沒出聲,但赫巡知道她在想些什么,他伸手用指節(jié)敲了敲床柱,道:“喂?!?/br> 云楚抬頭看向他。 赫巡靜靜的跟她對視,眸光中帶了幾分認真,道:“你想要什么?走出湫山,安身立命還是榮華富貴。畢竟你曾救過我,我給你個選擇的機會?!?/br> 云楚不知道自己想要什么,一開始她只是想在云家活下來,后來當她活下來了,她又想讓云家所有人生不如死。 而富貴與榮光,她好像想要,但又沒有那么想要。 面前這個來路不明的男人說的話她一點都不相信,把希望寄托在一個男人身上,就算是她那個蠢貨jiejie也不會干。 沉默之中,云楚掩著唇笑了出來,道:“你說什么呢,自己現(xiàn)在還住在云家呢。” 赫巡不以為意的笑了笑,道:“不如這樣,我們打個賭,十天之內(nèi),我一定帶你離開這兒?!?/br> 云楚斂住笑意,在這短短的一瞬間,她當真去思索了一下赫巡的提議。 離開湫山,離開云家,她一個人去找一個山清水秀的好地方,做些小生意,找一個如意郎君,過無人打擾的日子,不會再有莫名其妙的罰跪,當然也不會這樣尖銳的惡意,悠閑又愜意。 可她不想。 云楚再次翹起嘴角,道:“阿巡哥哥,我不想跟你打這個賭。” 她說話時很溫柔,燭火映襯著她白皙精致的側(cè)臉,純潔又懵懂,除她自己,誰都不會發(fā)現(xiàn)這里包裹的是陰暗腐爛的惡毒。 “雖然這個家不太好,但是畢竟是我的家,我要怎么能拋下自己的家呢?” 赫巡并不反駁她。 云楚又道:“不過我確實對你有一個要求。” 赫巡道:“說?!?/br> 云楚道:“你說十天之內(nèi)可以帶我走,那我希望你可以在云家再待十天?!?/br> “只是這個,你不會后悔?” 云楚搖了搖頭,道:“不后悔?!?/br> 赫巡也不勉強她,興許在他眼里,云楚這樣選擇反倒省去了許多麻煩,他們本就是天壤之別的兩人,所謂的救命之恩,更像是一場意外。 * 第二日,赫巡就將云楚送了回來。 赫巡雖這幾天住在云家,但他深居簡出,平常不會露面,所以真正見過他的人很少。云楚猜想他在云家?guī)У墓烙嬕惨埠軣o聊,云楚是試著提議,叫他無聊的時候來找找她。 誰料這人看都不看她一眼,直接就走了。 她默默的想,云秋月那個女人果真膚淺,看男人只會看臉。 云楚原本以為等到她一回來說不定就有某個丫鬟過來告訴她,因為她擅自如何,所以又要被懲罰。 但令人意外的是,一上午幾乎無事發(fā)生。 這屬實有些奇怪。 云楚心里冒出點令她興奮的猜測來,她走出門,攔住一個匆匆過去的丫鬟,隨口胡扯道:“今天上午府里可是有什么事,怎么今日大家看著都無精打采的?” 丫鬟原本急著去蘇筠房里,見是二小姐,不由多說了幾句:“二小姐,您還不知道呢?” 云楚按耐住心里的興奮,道:“什么?” 丫鬟嘆了口氣,諱莫如深道:“林公子過來退婚了!” 居然說退就退了。 云楚控制著自己的唇角不要那么明顯的上翹,她試探了林越那么多回,這個草包可算是忍不住了。 她睜大眼睛,小聲道:“啊,竟會如此?” 丫鬟掩著唇,湊近云楚輕聲道:“二小姐,別怪奴婢沒提醒你,為著這事,老爺夫人可氣壞了,大小姐這會還在正堂跪著呢!您這會還是有多遠躲多遠,不然肯定會遷怒您的!” 小丫鬟走了以后,云楚就像沒聽見她的勸阻一樣,后腳趕去了正堂。 還沒進去,就聽見里面正爆發(fā)了激烈的爭吵。 瓷盞被砰的一聲砸在門框上,云道暴怒的聲音傳了過來:“云秋月,你看看,你看看你都干了些什么?!?/br> 云秋月第一回 見自己的父親這么生氣,可她不知道自己做錯了什么,她賭氣道:“我…我能干什么?林越他本來就配不上我,這樁婚約不要也罷!” 蘇筠站在旁邊只搖頭,指著她道:“秋月,這事卻是你沖動了。別的不說,你可想過此次林越當眾退婚,日后還有誰愿意娶你?” 云秋月哽著嗓子說不出話來,她想起了赫巡,可是思及那人冷淡的態(tài)度又覺得委屈,道:“那林越就好嗎?爹你不是也說過,林家越來越?jīng)]落了,而我們家生意正水漲船高……” 不提這個還好,一提云道便怒從中來,“你這蠢貨!做生意本就沒有定數(shù),我彼時那般說還真叫你以為自己是什么千金小姐了?若是真的沒用,我自會讓你們解除婚約,但這次江南那邊貨量要求這么大,你可說說,這要是沒了這層姻親關(guān)系,你有錢付運費嗎!” 云秋月被云道說的頭腦一懵,她哪里想的了這么多。 她磕磕巴巴的想反駁,道:“……那也不是我的錯啊,那林越成天同云楚眉來眼去的,這叫人如何容忍?!?/br> 云楚聽到這里,理了理自己的衣裳,換上一副急切的表情,從院外跑了進去。 “爹,娘,我聽說jiejie被退婚了,實在著急便過來看看。” 云道嘆了口氣,擺了擺手道:“不提也罷?!?/br> 云秋月一聽這話,便覺得云楚是在諷刺她,她倏然從站起身來,回頭看著云楚道:“你過來干什么!你來炫耀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