禍水如她 第5節(jié)
猶豫半天,云楚還是沒忍住的站起了身子,細白的手指扶在窗子上,悄悄的露出個毛絨絨的腦袋,好奇的朝屋里看。 她沒來過這間房,圓圓的眼睛轉(zhuǎn)了半天才找到兩人在哪,好在云秋月是背對著她的。熟料她才剛放下心來,就與赫巡對上了目光。 他已經(jīng)換了一身衣裳,氣色看起來要好得多,比之云楚初見他時多了幾分凌厲。 “……” 云楚瞳孔微縮,拼命給赫巡使眼色,讓他千萬不要暴露她。 此時的云秋月甚至比云楚還要緊張,汗水已經(jīng)沁濕了手里的帕子,她甚至不敢直視赫巡的眼睛。 他的話不多,但言談舉止都非常人,清雋張揚,矜貴無比。云秋月也自詡金枝玉葉,有些見識,她知道她初見時,他身上衣裳的布料卻絕非普通富貴人家可以獲得。 所以她斷定,她同他應(yīng)當也是門當戶對的,她必須要抓住他。 見少年遲遲不說話,云秋月的臉色越來越紅,她來的時候為了能與他相配,特地好生打扮了一番,可他卻始終意態(tài)疏淡,幾乎沒看過她一眼。 而突然間,云秋月發(fā)現(xiàn)他好像輕輕笑了一下,但并不是對她笑的。 她愣住,這才發(fā)現(xiàn)他的目光一直落在自己的身后。 “……怎么了?”她說著就要回頭去看,一直冷淡的少年收斂了笑意,終于開了口,看向她道:“沒什么?!?/br> 云秋月頓住動作,然后彎起唇角,還要在說些什么,赫巡卻主動道:“姑娘你若是沒事,就先回去吧?!?/br> 云秋月心中有些低落,卻還是識趣的道:“…那你好好養(yǎng)病?!?/br> 作者有話說: 我看本文也可以叫《禍水如他》 第5章 看望 云楚眨巴著一雙明亮的眼睛,眼看著云秋月朝赫巡款款服了服身子,然后一步三回頭的走出了房間。 隨著木門吱呀一聲被關(guān)上,房里寂靜下來。 云楚在外面只待了片刻,手便凍的通紅,她將手縮回袖子里,見赫巡悠悠望向她,不好意思的沖赫巡笑了笑,然后在外面小聲詢問道:“外面好冷,我可不可以進來呀?” 赫巡掃了眼正門,道:“你jiejie應(yīng)當還沒走遠吧?” 云楚趁他說話間便伸手將窗子抬高了些,身形利落的就翻了進來。 隨即拍了拍手道:“誰說我要走正門啦?!?/br> 房內(nèi)燒著地龍,比外頭不知暖和多少,但云楚出來匆忙,穿的過于單薄,還是打了個寒顫。 她朝赫巡走過去,自然而然的坐在床邊,同他面對面,然后迫不及待的問:“哥哥,我jiejie方才都找你說些什么呀?” 赫巡老老實實答:“不記得了。” 他是真不記得了,若非是眼前這位柔柔弱弱的救命恩人,他多半是不會跟著來到這個云家,更不會紆尊降貴的去應(yīng)付一個商戶女。 但云楚覺得赫巡定然是在騙她,平心而論,她jiejie還是有幾分姿色的。 她嘟起嘴巴,故意道:“你不會也喜歡我jiejie吧?” 赫巡面色不改,仍舊是那副冷淡散漫的模樣,但云楚還是從中捕捉到了幾絲失語。 他可能都不想搭理她,但隔了半天,他還是靜靜道:“你覺得呢。” 云楚放下心來,凍的通紅的臉蛋此時還沒緩過來,她冷的搓了搓胳膊,隨即問道:“你的傷怎么樣了呀?” 赫巡并未回答云楚的問題,他坐直身子,單手將床里的被子拉了過來,然后扔到云楚的腿上。 云楚就勢展開被子,披到自己的身上,整個人像一顆藍色的粽子,她裹緊被子,神情幸福的感慨:“好軟和啊?!?/br> 赫巡雙手抄在腦袋后面,長腿交疊,看不出一點受傷的樣子,神色慵懶道:“你怎么今日才過來?!?/br> 說起這個,云楚臉上的笑意便淡了些,她垂下目光,委屈道:“因為我又被關(guān)禁閉啦?!?/br> “這是為何?” 云楚嘆了口氣,添油加醋道:“我爹爹說jiejie這次生病了,我同她一起出去的,她若是醒來看見我好好的,心里多半會不舒服,就讓我禁閉三天,還不準人給我送吃的?!?/br> 赫巡微微蹙眉,道:“前天是你叫她跟你一起出去的?” 云楚搖了搖頭,道:“我平日都不敢同她說話的,昨日是她突然找到我,說要帶我去一個地方,我不敢拒絕……” 她仔細觀察著赫巡的神色,心中知曉他并不如旁人那般好對付,這時若是再虛與委蛇的替她jiejie開解恐怕顯得過于虛假,便真情實感道: “唔,我也覺得很煩呀,我哪還有個小姐樣呢?” 少女輕輕的蹙著眉,凍的通紅的小臉還有滿是凍瘡的手無一不在宣告著她在這個家的地位。 赫巡低垂著目光,片刻后開口道:“你若是覺得……” 話音未落,門口便傳來一陣腳步聲,轉(zhuǎn)瞬間就到了門口。赫巡頓了頓,看向云楚。 云楚自然也聽見了,她像一只受驚的兔子,倏然睜大眼睛,而這時木門從外被推開。 赫巡冷靜道:“你可以躲屏風后——” 一句話沒說完,驚慌失措的少女便裹著厚重的被子猝不及防的朝他撲了過來。 厚重的棉被蓋住了赫巡的腰部還有大半邊長腿,被子里的小人很自然的伸出手摟住了他的腰,蜷縮成了一小團,自以為自己躲的很隱蔽。 赫巡頓時渾身僵硬,而貼近他的女孩仍不安分,她慌亂的在被窩里拍拍他的膝蓋,示意他曲起腿幫她遮掩。 赫巡:“……” 她聲音悶悶的,嘴唇幾乎是貼著他的大腿在說話:“快點呀!你愣著干嘛!” 她的語調(diào)永遠像是在撒嬌:“…哎呦你干嘛呀!我要被發(fā)現(xiàn)了!” 這時,去而復返的云秋月已經(jīng)從門外走了進來。 赫巡默默曲起腿,又幫她沒蓋嚴實的地方掩住,這才冷著臉看向云秋月。 “還有什么事?” 云秋月原本是鼓起很大勇氣又回來的,她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事,明明她也是金枝玉葉的大小姐,但是一看見他就覺得有些局促。 此刻就更別提了,不只是錯覺還是怎么,她總覺得他跟她說話好像十分不耐。 “陸…陸巡?!?/br> 她的目光移到赫巡下半身凌亂團成一團的被褥,道:“你這是……” 赫巡覺得自己的腿被抱的更緊了,他面不改色道:“有點冷?!?/br> 云秋月連忙道:“我讓人多送幾床被子來,你一說我倒是發(fā)覺,這屋子炭火的確有些弱?!?/br> 赫巡道:“不必麻煩,有事直說就好。” 云秋月從小到大都未曾這樣被忽視過,她是云家大小姐,父親覺得虧欠她的母親,所以一直待她們母女倆極為上心,但凡是她想要的,都會送到她的面前。 面前的這個人是她生平動了春心,對方待她卻始終冷淡。 方才她出門后,思來想去還是覺得應(yīng)當再同他說說自己是如何救他的。 她知道,他對她暫時沒有男女之情,但旁的不說,他雖待人不熱情,但絕對是個有恩必報的人,她救了他,他就得時刻給她幾分薄面。 如此往來幾回,還擔心這人仍舊瞧不上她云秋月嗎? 她面帶羞澀的開口道:“陸公子,我知曉我這般來找你有些唐突,你大病未愈,合該好好養(yǎng)病才是。將來你病養(yǎng)好了,若是想走,說一聲便是,我不會強留的?!?/br> 云楚靜靜的伏在少年的腿上,多虧她身形痩,被子又厚重,這才未曾被發(fā)現(xiàn)。 但這會伏了久了,她又覺得這兒實在是悶,原本被凍的發(fā)紅的臉蛋漸漸被另一種紅代替,少年身上輕淺冷冽的香一陣一陣的鉆入她的鼻腔。 云秋月繼續(xù)道:“但我私以為,我們應(yīng)當是有些緣分的,湫山許多年都不曾下過這樣大的雪了,我碰著你那天更是巧合?!?/br> …… 云秋月好像沒完沒了一般,云楚覺得自己快要悶壞了,云秋月的聲音像念經(jīng)一樣傳進來,讓她越來越覺得煩躁。 少女柔軟的臉蛋貼在赫巡的腿上,柔若無骨的手臂正環(huán)著他的腰,柔軟的棉被把她裹得嚴嚴實實,她被悶的滿頭大汗,小巧的鼻尖上泛出點點汗水,她悄悄抬起頭來,覺得這樣著實難受,便又低頭想將鼻尖上的汗蹭在赫巡身上。 “說起來,那天我meimei還勸我不要管你,幸好我沒聽她的。唉,我這meimei從小到大都是這般,只顧著自己不顧旁人?!?/br> “我出去叫人過來也是一樣,她怎么也不愿意去?!?/br> 黑暗中她也不知道自己蹭在了哪,但還沒等她重新抬起頭,便有一雙強硬有力的大手伸進來緊緊扣住了她的胳膊。 云楚頓住動作,不敢動了。 “我讓她幫我一起扶你她竟也不愿意,不過我也不怪她,那日的雪實在是大,若是不走運,我倆說不定也要葬身于此?!?/br> 言外之意,她在那樣極端的狀況下不顧自己去救他,可不是誰都能做到的,比如她那個自私自利的meimei就做不到,這份真心不可謂不重。 她期待的看著赫巡,卻見赫巡似乎一直保持著一個姿勢,神色也并不如方才那般自然, 對上她的目光,赫巡這才有些敷衍的嗯了一聲,隨即又道:“還有嗎?” 云秋月甚至不知道赫巡有沒有在聽她說話。 倘若換作旁人,她這會該不管不顧的上前去指責他,質(zhì)問他憑什么,可是在赫巡面前,她卻什么也不敢做。 明明他只是一個來路不明的少年而已。 云楚的姿勢有些許扭曲,蜷縮的久了,她又開始覺得腿好麻,心下不禁開始后悔當時怎么沒聽赫巡的躲屏風后面。 忍了半天,終于忍不住了,麻的她眼淚都要出來了,她遂而動了動腿,企圖換個姿勢。 扣住她手臂的大手緊了緊,似乎是在警告她。但云楚顧不了那么多了,再不動她的腿就要廢了。 她抬起手按在赫巡的腰上,挪了挪屁股,企圖把搭在赫巡腿上的腿拿下來。 但還沒等她動兩下,原本只是抓著她手臂的大手在黑暗中指節(jié)準確無誤的扣住了她的腰,然后不由分說的用兩條長腿,直接把她整個人夾住了。 “……!” 云楚不知道赫巡怎么做到的,哪怕她什么都看不見,也知道這個姿勢非常怪異,嚇得她再也不敢動了,當然她想動也動不了。 云秋月只覺得赫巡身下的被子動的有點奇怪,但她怎么也不會想不到這里居然藏著一個人。 還沒等她問出口,赫巡的臉色便沉的像水,冷眼掃過她時帶著令人窒息的壓迫感,出口成冰。 “說完了嗎?!?/br> 她愣愣的點頭,不知自己做錯了什么,一時竟不敢多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