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越古代考科舉 第27節(jié)
程敘言試探喊:“奶奶?” “你想不想知道,楊氏當初為什么把你推下河。”陸氏撫摸著兒子的臉,聲音輕忽幽寒,她并沒有給程敘言選擇的機會,自顧自道:“是我,是我暗示她?!?/br> “我告訴她小孩子脆弱,經(jīng)不起折騰,我還告訴她前幾年就有小子掉水里淹死了。” 話音落地,明明是盛夏程敘言卻覺得遍體生寒。他不想聽了,他要離開這里,他哆嗦的厲害,手里的碗都拿不住,湯匙跟碗沿相擊發(fā)出清脆的響聲。 然而他的腳卻像灌了鉛,每一步都走的沉重而艱難,他喘著粗氣, 快了,馬上就到門邊了… “我拿吃的哄著程青良,從那個小子嘴里套出程長泰一家的事,把楊氏對你的苛待宣揚的人盡皆知,讓楊氏對你愈厭愈深。程長泰他們也懷疑是你出去亂說?!彼行┑靡獾恼f著,忍不住咳嗽兩聲又緊跟著道:“然后我再出面暗示楊氏做了你,只是我沒想到你落水時,偃兒竟然恢復了清醒,不然救你的就是易全山?!?/br> “我還故意區(qū)別對待你和程青良,給程青良點心,卻讓他給你帶雞腿,我就是想離間你們……” 程敘言低著頭,眼淚似屋外的雨珠般砸落在碗中,泛起一圈圈漣漪。 他閉上眼:……奶奶只是想過繼他而已。 燈芯發(fā)出一聲輕微的爆破聲,映出陸氏眼中的狠意:“…你身體太弱了,如果當時真淹死了,或者受寒后病死了…” 程敘言那一瞬間抖若篩糠,心都高高懸起。 陸氏哼笑道:“死了就死了,我重新再找?!?/br> “嘩啦——” 圓碗落在地上摔了個粉碎,亦如程敘言落下來的心。 “…咳咳……事情要…要么不做,要做就…做絕…” 蒼老的聲音猶如催命符,程敘言慌亂的推開門沖進了自己的房間,一頭鉆進被子里。他,他有點冷。 雨夜壓住了正屋撕心裂肺的咳嗽聲,她緊緊抓著兒子的手,眼中的留戀幾乎要將程偃吞噬。 “哇——” 程偃跪在床邊,烏黑的血珠順著他的臉龐滑落,仿若流下的淚。 陸氏去了,程敘言在村里人的幫襯下安葬了陸氏。 期間程偃都沒鬧騰,他時時跟在兒子身邊,茫然的像條喪家犬。 老陳氏恨陸氏臨死前那一出,不準家里人去陸氏的墓前。他們越發(fā)跟程偃父子拉開距離,家里提也不許提程偃父子的名字。 裴讓匆匆趕來,他看著眼前形銷骨立的少年幾乎不敢認。 他猶豫著伸出手,喚道:“敘言。” 程敘言眼珠子動了動,機械性的招待他。 陸氏沒了,程偃和程敘言都要為其守孝,自然不會去縣城。 裴讓暈暈乎乎把消息帶回去,裴老先生也是一聲嘆息:“這都是命?!?/br> 什么命? 程敘言站在幽深冷清的正屋,青色的長衫空蕩蕩,他直視床榻的位置像個木頭人一樣站著。 許久,他歪了歪腦袋,咧嘴笑道:“我不會死?!?/br> 都想我死,我不會死。 相反,我會活的很好。 第23章 我陪著你 枝頭上的葉子染了黃, 被風一吹就掉了。 距離陸氏去世已經(jīng)有好幾個月,除了程敘言和程偃還記得,其他人都慢慢淡忘了。普通人的生命就是如此,一旦消逝就什么也不留下。 當初陸氏把她和程偃名下的地捐了十畝出去, 又送了兩畝地給易全山, 程偃名下就只剩四畝地了。村里人私下紛紛猜測, 陸氏之所以那樣做,估計是怕她死后,程敘言帶著家里的地回程長泰家,到時候程偃孤零零沒人管。 現(xiàn)在程偃還有四畝地,每年靠著租子他們父子倆總歸是餓不死, 而程氏一族和村里都得了好處,平時總要幫襯這父子倆些, 易全山那里就更不用說了。 除了對程敘言有點不友好,陸氏倒是為程偃考慮到方方面面了,連程偃百年之后的事都顧及到。 時下人很重誓言,尤其是對蒼天和祖宗起勢, 不管程敘言心里想什么,這輩子他都只能是程偃兒子。 樹上的葉子紛紛飄落,程偃在樹下?lián)潋v, 像一只捉蝴蝶的貓。 程敘言抬頭看了看天, 快晌午了, 他對程偃招手:“爹, 走了。” 程偃立刻丟了手里的落葉, 歡快的蹦過來拉住兒子的手。 父子倆并肩走著, 程偃把著兒子的手晃個不停, 中途遇到村里人, 對方熱情的跟他們打招呼。 程敘言微笑回應,等對方與他們錯身而過后,程敘言臉上的笑就淡了。 回到熟悉的院門前,程敘言開門,程偃立刻沖了進去,在正屋轉(zhuǎn)了一圈又茫然的跑出來,眼淚濕了滿臉。 程敘言抬手給他抹去,領著他去廚房做飯。守孝期間不能食葷,程敘言做了面條,用麻油拌著吃。 午后程偃會睡會兒覺,程敘言坐在書桌前學習,書房的窗對著院子,可惜院內(nèi)空空,沒有值得目光停留的事物。 讀書開智,他不是三年前什么都不知道的孩子,堂前發(fā)誓是除他的后患,送地也是為了他們以后好過日子。 但是…… 當年過繼的前后亦是事實。 程敘言心里清楚,清楚之后他仍然會好好照顧程偃,他心里認可的父親。 他如今在學《勸學》,對那句“不登高山,不知天高”很有感觸。雖然本意是永遠保持謙虛的學習,但是程敘言當時看到時候想的是,望澤村算什么,渭陽縣又算什么,他現(xiàn)在以為的“高山”或許是洼地,他看到的天空是天空嗎。 心念一動,程敘言發(fā)現(xiàn)后面學習的內(nèi)容更容易理解了,但進度卻慢下來,有時候他會對著一段話獨自思考半日。 程偃這個時候靠坐在他身邊,雙眼望著天空發(fā)呆。 天氣愈發(fā)冷了,兩人換上厚實的棉襖,臃腫的棉衣更加襯出他們清瘦的臉。 程敘言帶著程偃在陸氏的墓前又拜了拜,程偃當時沒什么反應,回家后就坐在堂屋哭。 今日也是如此,程敘言上前抱住他,給他擦掉臉上的淚:“還有我,我陪著你?!?/br> 程偃說不出話,他靠在兒子懷里慢慢睡過去。 程敘言把他扶回床上,臨走時微微愣住。 他記得,一年前程偃的眼角還沒有明顯的細紋?,F(xiàn)在陡然冒出兩三條。 “爹,你在想什么?”你能想什么? 日子總要過,他們不能食葷,平日里程敘言會買一些點心堅果給他們父子倆補充營養(yǎng)。衣服的縫補和鞋子由易全山的媳婦代勞了。 程敘言原本是想花錢請村里婦人幫忙的,但易全山一家過意不去,平時送些吃的和打柴都殷勤得很。程敘言也保持跟他們的來往。 臘月里時,易全山給他們提來一籃子炒花生和一籃子橘子。 每個橘子都差不多雞蛋大小,金燦燦的 很喜人。程敘言回贈了一包紅棗糕。 等到程敘言和程偃吃過午飯,兩人坐在院子里曬太陽,他拿了一個橘子在手里把玩。 程偃瞥了一眼,好奇的蹲在他面前,眼睛跟著橘子轉(zhuǎn)。 程敘言笑了笑:“要吃嗎?” 程偃用力點頭。 橘子剛剝的時候會飆出一陣刺激性的水汽,程偃猝不及防被熏到了眼睛,蹦起來跳腳。 程敘言拉過他的手,用袖子給他按了按,又吹了一陣涼風:“還難受嗎?” 程偃又跟著蹲下,只不過這次離橘子遠了一點,橘子皮很薄,程敘言隨手甩在不遠處的架子上曬,他掰了一瓣橘子喂嘴里,程偃定定看著他,眼睛里有種不敢相信。他急吼吼的來扣程敘言的手,故意掰了兩瓣橘子塞嘴里,下一刻他五官都皺到了一起,呸呸吐了個干凈。 “難吃,難吃。”他生氣的不行,還上腳踩。 程敘言由著他去,隨后又掰了一塊橘子塞嘴里,神情淡定。 程偃狐疑了,他大聲道:“難吃?!?/br> 程敘言當著他的面又吃了一瓣橘子,這下把程偃弄糊涂了。他圍著兒子團團轉(zhuǎn),還伸手戳了戳兒子的臉,盯著兒子的嘴巴看。 少頃,他又從兒子的手里扣出一瓣橘子,剛嚼兩下就酸的不行。 程敘言這時也把嘴里的橘子吐垃圾簍里,隨后對著程偃笑。 “啊啊啊——” 程偃嗷的一聲撲過去,把兒子整齊的頭發(fā)揉成雞窩,還要戳兒子癢癢rou。 “…爹,我錯了…”程敘言朝堂屋跑去,他被攆了半刻鐘,以好話說盡才結(jié)束。 父子倆重歸于好,又排排坐在院子里剝花生。程敘言精準評價:“香?!?/br> “啊——”程偃張著嘴巴湊過來。 “爹好懶?!背虜⒀試K了一聲,手上麻利的給他喂了兩顆花生米,忍不住叮囑:“多嚼幾下才吞?!?/br> 程偃壓根不聽他的,吃完了又張著嘴湊過來,等兒子投喂。 程敘言把花生米在手里搓了搓,隨后輕輕一吹,輕飄飄的紅衣在空中飛舞。 程偃眼睛亮亮:“好玩,我也要?!?/br> 他抓了一把花生去剝,搓搓花生米,再用力一吹,到處都是細碎的花生皮衣,有些飄到了程敘言頭上,肩上。 程敘言安靜的看著他玩,等程偃玩夠了坐回他身邊。 程偃手里有一把花生米,他還朝兒子張嘴,程敘言慢吞吞投喂,一邊問:“要不要聽故事?” 程偃茫然臉。 程敘言便自顧自說起來了,“從前有位善良的仙女,她叫三圣母……” 他的聲音有著少年人特有的清脆,當他刻意放慢語速的時候,那種清脆就淡化很多,仿佛溪水拂過圓石。 “……沉香終于劈開華山…” 程偃靠著他已經(jīng)睡熟了,程敘言把他攬在膝頭,也垂首瞇了會兒。兩人的身邊灑了一地的花生殼和碎皮衣,高空俯視看去,紅紅白白的像朵花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