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差不多要出門了。」李蘋看了眼時鐘，已經(jīng)十點整。

    到達時，看見阿隆師傅、阿紹、珊狄、江謙瑜在門口。

    「走吧走吧，唱歌囉?！拱⒙煾迪駥в我粯?，引領大家進入ktv里。

    包廂內(nèi)正中央有一大張桌子，桌面中間已放幾打啤酒，黑色沙發(fā)連著半面墻壁，坐滿十五人也沒問題。門口旁邊還有近年流行的立式麥克風，而且還是玫瑰金色，讓李蘋驚嘆連連。

    「有必要這么驚訝嗎？你是不是鄉(xiāng)下來的？」蕭成勝說道。

    「才不是呢！我只是看到這個玫瑰金麥克風覺得超美的?！估钐O輕輕肘擊他。

    「來來來，一人一瓶?！拱⒙煾刁π纷呗匪频娜M桌子和沙發(fā)間的空隙，在沙發(fā)正中間的位置坐了下來，旁邊坐著阿紹，而阿紹另一邊坐著珊狄和江謙瑜，阿隆師傅的另一側(cè)則坐著李蘋、唐筱安和蕭成勝。

    「我們不喝啦……」李蘋笑笑婉拒。

    「唉唷，難得出來玩別掃興嘛?！?/br>
    就這樣，在阿隆師傅的半推下，李蘋等人接下一罐啤酒。

    「點歌點歌?！拱⒙煾的闷瘥溈孙L，說：「日廚的實習生，蕭……蕭什么的……」

    「蕭成勝?！?/br>
    「對對對，蕭成勝，幫我點那首?！?/br>
    阿隆師傅展現(xiàn)歌喉，原本李蘋就好奇他歌聲如何，看他自信的程度感覺歌喉應該是不錯的，她拉長耳朵聽了聽，頓時冷靜了下來。

    阿隆師傅的歌聲是不難聽啦，但也沒有到他自吹自擂那么厲害。

    一連串點了五、六首，現(xiàn)場頓時成了他的個人演唱會。其他人喝著啤酒，不然就是到包廂外的吃到飽餐點區(qū)夾取食物。

    「我去夾點吃的?！?/br>
    坐了一陣子想要起來活動的李蘋，越過唐筱安和蕭成勝，推開包廂門到外面稍稍深呼吸。

    此時餐點區(qū)都沒有人，她站在爆米花前發(fā)起呆來。

    剛才進包廂前和阿紹迎上了眼，他對她微笑，彷彿世界只剩下兩人而已。

    李蘋捶了捶心口，感覺隨時又會重蹈覆轍，重新回到那團迷霧中。

    「筱安要不要吃薯條？」

    「好啊?！?/br>
    「其他人怎么點這么少歌？」阿隆師傅抱怨道?！竵恚瑫嬓iejie，這首你會吧？」

    「嗯？」珊狄抬起頭回過神來，甜甜笑道：「我唱歌不好聽啦?！?/br>
    「不要謙虛啦，講話這么好聽，唱歌一定也很好聽啦?！?/br>
    「我乘著你的浪，飛向遙遠的月光，是否能聽見我的愿望……」拿起麥克風，珊狄甜甜的嗓音飽福大家的耳朵，人美講話甜唱歌又好聽，李蘋自嘆不如。

    唱完，珊狄害羞地看向阿紹一眼，阿紹也微笑回應。

    這短短一秒的畫面被李蘋看在眼里。

    不敢置信……四春工作室那天的告白還煞有其事……

    「下一首換誰？江謙瑜你也還沒唱吼！來麥克風給你?！?/br>
    「來來來，乾杯！」阿隆師傅舉起啤酒，這是他的第三罐。

    「乾杯！」

    李蘋打開酒罐，望著瓶口冒出白色泡泡，她想起了她以前很討厭喝啤酒，因啤酒的苦澀感讓她實在嚥不下口。但隨著年紀增長，啤酒特有的苦味，越來越得她心。她一口氣喝完一罐，覺得全身舒暢。

    「李蘋meimei很給面子喔，其他人多學學??！」阿隆師傅拍拍她的肩，滿意大笑道。

    蕭成勝在一旁微微皺眉。

    「啤酒好苦啊……蕭成勝你可以幫我喝嗎？」唐筱安趁大家注意放在李蘋身上時，悄悄靠向蕭成勝。

    「嗯。」他接下唐筱安的啤酒，隨口敷衍應聲，但注意力全放在李蘋身上。

    果然還是喝酒時候腦袋不會胡思亂想啊。

    「爽快啊──」

    「讚喔，再來一瓶?！拱⒙煾祻募埾渲腥〕鰞善?，放到李蘋面前。

    「我欣賞你！來，我們來玩小游戲?！拱⒙煾蹈丈藘蓚€杯子，一大一小，大杯子裝了一半的啤酒，小杯子放入大杯子中，然后不知道從哪里帶來的一罐烈酒，放到桌上。

    「游戲規(guī)則就是我們輪流把烈酒倒入小杯子中，如果小杯子倒了，倒的那個人就要把大杯子里的酒乾完?！?/br>
    「不好吧，李蘋還小。」江謙瑜表露擔心的表情。

    「大家都成年了，可以的啦！」

    「我不會放水的，阿隆師傅。」李蘋大笑道。

    「到時候別哭著求饒喔，小meimei?！?/br>
    看著大家擔心的眼神，李蘋嘴角輕輕上揚。

    根本不用擔心我，這個游戲和大學朋友玩過很多回，已經(jīng)抓到技巧所在了。該擔心的還是阿隆師傅吧！

    果不其然游戲進行了三回，都是阿隆師傅乾掉大杯酒，臉漲紅到不行，眼睛也已經(jīng)布滿血絲。

    「阿隆師傅還要繼續(xù)玩嗎？」李蘋雙手交叉胸前，得意地笑笑。

    大家擔心的神情漸漸松懈下來。

    「好了，前面讓你三回了，我也該認真認真?！拱⒙煾祾云鹦渥?，氣勢顯然與剛剛不同。

    拿起酒瓶的手忽然之間不會抖了，阿隆邊吹口哨邊輕松倒酒。

    「來，換你，小妹?！?/br>
    李蘋接過酒瓶，才剛倒入一點點的酒，小杯子突然傾斜過多，咚一聲，烈酒混入啤酒中。

    「哈哈哈──」阿隆師傅仰天大笑，凸出的肚子隨著他的大笑上下?lián)u晃著?！敢豢谇??！?/br>
    「小意思?！估钐O一仰頭乾完一杯?！冈賮??！?/br>
    「有氣魄！非常好，來來來──換你先?！?/br>
    李蘋屏氣凝神，倒完酒后交給阿隆師傅，這次他更囂張，直接單手倒酒，小杯子看似快沉船之時，分秒不差停下手。

    「小妹，換你?！?/br>
    如同上回一樣，她僅剛倒一點時，小杯子馬上又傾倒了。

    「這個游戲我認真的話，從來沒人能贏過我哈哈哈?！?/br>
    大意了，原來先前都是故意輸?shù)舻摹?/br>
    李蘋連續(xù)輸了四回，眼看這樣下去會被灌到底……

    「我先去廁所?！?/br>
    不行了，酒精開始蔓延全身，眼前的視線變得模糊不清，世界開始旋轉(zhuǎn)搖晃，心臟一擊一擊重槌全身各處，必須先去把多馀的酒精吐一吐。

    「等等，這杯還沒喝完啊，喝完再去廁所。」阿隆師傅的肥手拉住李蘋的手腕，她重心不穩(wěn)跌在阿隆師傅身上。

    「啊呀，小meimei你還好嗎？」

    李蘋驚恐地全身發(fā)抖，她感覺到腰部正被撫摸著。她低頭發(fā)現(xiàn)阿隆師傅的手正服貼在她右腰上。因為被他肥胖的肚子擋住的關係，右邊也因為有他的后背包掩護，成了最佳的死角。

    好噁心……李蘋想要掙脫卻無法動彈。短短被摸的幾秒中彷彿像幾分鐘一樣長。

    李蘋眼角泛淚，突然間，阿隆師傅的手被狠甩開來。

    一股拉力把癱軟的她拉起身來，差點踉蹌之際，厚實的胸膛接穩(wěn)住她。

    抬頭一看，蕭成勝狠狠地瞪著身后的阿隆師傅，一把抓過酒杯，一口氣乾完后，重重放下酒杯。

    「這樣可以了吧?！顾ㄈプ旖堑臍埦?，揣著李蘋走出包廂。

    「蕭成勝……」

    「你也夠了，為什么要讓自己喝得這么醉？」蕭成勝把李蘋帶到大廳，怒道：「你一個女孩子在其他不熟的人面前一定要喝這么多嗎？是想報復阿紹嗎？」

    即使他壓低聲音說道，李蘋也十分清楚他非常憤怒。

    「我只是想喝酒而已，我沒有打算讓自己醉的意思。」

    莫名其妙，就是因為要醒酒，才要去廁所吐而已，吐完找個藉口或是裝醉不會讓自己被別人找到弱點繼續(xù)灌酒的，他生什么氣？

    「還有，這跟阿紹有什么關係？不要因為我喜歡阿紹，就覺得我所有行為都是跟阿紹有關好嗎？」李蘋也不甘示弱說道。

    「我都看得一清二楚，你喝不喝酒，眼神都會不自覺飄向他那邊，尤其看到他和珊狄曖昧之后，你才開始不斷喝酒?！?/br>
    「所以呢？我就是心情差才想喝酒的！你以為很容易啊，你從來都不懂！」

    「我沒說你不能喝??！但好歹看一下場合安不安全吧？你要在宿舍喝得爛醉我也不會說什么。」蕭成勝繼續(xù)憤懣道：「每次都讓自己陷入危險，有點警覺好嗎？剛剛我不幫忙，你以為誰會馬上發(fā)現(xiàn)誰會救你？」

    「為什么要檢討我？我怎么會知道阿隆師傅是這種人！我也不想給他摸??！我也是有警覺大事不妙才藉口說要去廁所??！誰知道他會突然拉我！」

    「這不是檢不檢討的問題，阿隆師傅是有錯，而且罪不可赦！但那邊就是有危險，你硬是往那邊走！酒精這種東西就是會讓大家理智下降，變成靠本性在cao縱身體，明明大家慢慢喝酒就好，你硬是要和他玩游戲，然后短時間喝這么多？」

    「你為什么──」

    「李蘋，你還好嗎？」兩人對話被從電梯出來的阿紹打斷。

    「我沒事?！?/br>
    「你臉好紅啊，真的沒事嗎？如果不舒服要不要先回家？」

    「不用，我可以?！?/br>
    聽到李蘋的回答，蕭成勝驚訝地看了她一眼。

    「你都這樣了，還要回去嗎？」

    「蕭成勝，我可以?！?/br>
    這矮子是在賭氣嗎？

    「好啊，那你就回去吧，但我要走了，你們好好玩?！?/br>
    蕭成勝冷冷說完，就頭也不回離開ktv。

    望著他離去的背影，李蘋急促的呼吸聲漸漸緩解下來。

    靈魂像被掏空一般，奪走眼神中的光彩。突然之間，委屈、愧疚和空虛各種情緒如海嘯般席捲而來，胸口感覺好刺痛。

    望著蕭成勝的背影直到消失在視野后，自己仍發(fā)愣盯著他最后消失的地方。

    其實都知道蕭成勝都是為自己好，而自己把不愉快的情緒丟在他身上，因為每次難過時他都會出現(xiàn)在眼前，不曾丟下過自己。今天也是第一次看到蕭成勝這么生氣的樣子，可能習慣他在身邊的關係，所以理所當然覺得他會一直在自己身邊……明明不想跟蕭成勝吵架的，也知道他幫自己太多太多，但心中有個微小聲音反對著蕭成勝看穿的事實，其實只是自己不想面對的事實……只是為了反對而反對吧……

    「你還好嗎？」阿紹手搭在李蘋肩上。

    李蘋撥開他的手，淺淺一笑?！复蠹疫€在等我們?！?/br>
    阿紹和李蘋兩人回到包廂，此時阿隆師傅和珊狄正在乾杯，而阿隆師傅越貼越近。

    換目標了啊。

    她抬頭瞄了阿紹一眼，只見他什么表情也沒有。

    你的準新娘在被色瞇瞇的主管交流喔？不去制止嗎？

    「李蘋你沒事吧？剛剛我和謙瑜姐本來要出去找你的，但阿紹說他去就好?！固企惆矒膯柕馈?/br>
    「我很好，沒有醉。」李蘋微微一笑。

    「蕭成勝呢？」

    「他先回去了?！?/br>
    「欸？為什么？」

    「好像不太舒服吧?！?/br>
    「是喔……剛剛蕭成勝怒懟阿隆師傅的樣子大家都嚇一跳呢。他在保護你呢！」

    李蘋笑容漸漸消失，內(nèi)心被愧疚感壓制得令人窒息。

    現(xiàn)在冷靜下來，發(fā)覺對蕭成勝說了很不應該的話……他一直暗中保護我，而我還對他大聲咆哮，胸口好悶。

    「蕭成勝很溫柔呢！」

    不知道是不是包廂內(nèi)閃爍燈光的關係，唐筱安的臉蛋微微一紅。

    「咦？」

    「我好像有點喜歡蕭成勝?！固企惆矞惖剿吳那恼f。

    「嗯……」

    蕭成勝喜歡唐筱安，唐筱安也對蕭成勝有好感，下次見面可以跟蕭成勝炫耀自己是神隊友，讓他能夠成功追到唐筱安，但是為什么……有點失落的感覺？酒喝太多情緒起伏太大？頭好痛……

    現(xiàn)在想見蕭成勝，然后要跟他道歉和好。

    「抱歉，我身體不舒服，先回去了?！估钐O起身。

    「我送你回去吧?！菇t瑜說。

    「沒關係，我自己可以?！?/br>
    「欸，你怎么先──」

    阿隆師傅話未完，李蘋身影早已消失在門縫中。

    李蘋出了ktv門口，隨手攔了一輛計程車。報完地址后，她坐立不安把玩著頭發(fā)。

    她從沒感受到如此焦躁不安，體內(nèi)的酒精仍在發(fā)酵，加上車途搖搖晃晃，胃里的食物此時正在翻攪著。她深深吸了一口氣，頭暈的不適感絲毫沒有減緩。

    雖然酒精讓她十分不舒服，但此刻腦袋中卻非常清晰。

    腦海不斷浮現(xiàn)她和蕭成勝相處的畫面。

    第一次見面是在躲阿紹和珊狄的樓梯間。

    蕭成勝亂開玩笑，笑瞇了眼睛的時候。

    在點心部幫我解圍時冷靜的時候。

    還有受傷發(fā)燒時溫柔的照顧。

    在自己總是慌張或是不知所措時，一回頭總能看到他的身影，下一秒像心電感應似的，他會轉(zhuǎn)過身，露出讓人安心的笑容。

    我是不是太依賴他了？

    我是不是……喜歡他？

    李蘋意識到這個問題時，臉瞬間發(fā)燙，周遭似乎冒著熱氣般，體溫不斷升高。司機似乎也感受后座的三溫暖，把冷氣又開強一點。

    不可能不可能！只是太習慣和蕭成勝相處了，所以沒有他感覺有點寂寞而已。之前和小米因為午餐要吃什么而冷戰(zhàn)一小時是一樣的寂寞，只是朋友而已，沒事的沒事的。

    「靠邊停就可以，謝謝?！?/br>
    下了車，李蘋來到蕭成勝的住處。她抬頭看住處的窗戶，里頭黑鴉鴉一片。

    還沒回家嗎？還是睡了？

    李蘋伸手按了兩下電鈴，對講機冷清清地沒有她期待的回應。

    拿出手機，撥了電話給他。

    轉(zhuǎn)接語音信箱……

    已經(jīng)半夜兩點多了，李蘋在社區(qū)門口踱步來來回回三十趟。

    怎么還沒有回應呢？

    「這是成勝的朋友嗎？」

    遠處街角走來一位女性，戴著金色金屬細框的眼鏡，身材如一陣風吹來就會被吹走的輕飄飄纖細，俏麗的內(nèi)彎自然捲發(fā)，在昏暗的路燈下，仍清楚看得到皮膚白皙透光。女子年紀約二、三十歲左右。

    李蘋滿滿的問號，她不記得認識這位眼前的女子。

    「我是成勝的jiejie，你是李蘋對吧？」女子露出整齊潔白的牙齒，笑說：「看你一臉疑惑是正常的，你之前發(fā)燒昏睡時是成勝叫我來看看你的狀況的?！?/br>
    「哦哦哦！是蕭成勝的jiejie！不好意思，那天麻煩您了！」李蘋不斷鞠躬道謝。

    李蘋想起燒發(fā)那天，蕭成勝有提到有請護理師的jiejie來看病況，還順便換下淋濕的衣服。

    「別客氣?！故抝iejie說：「你是來找成勝嗎？」

    「對，不過他好像不在。」李蘋搔搔頭?！肝蚁然厝ズ昧恕！?/br>
    「等等，都這么晚了，先上來坐坐吧。」

    蕭jiejie拿出鑰匙，進了蕭成勝的房內(nèi)，李蘋跟在后頭，她環(huán)顧來了幾次的房間，這一次是沒有蕭成勝在，有點冷清……

    「我有時會在這附近的醫(yī)院出差，為了省錢會跑來成勝宿舍借住一晚?！故抝iejie放下公事包，倒了一杯溫水給李蘋，說：「成勝居然讓你半夜在外面等，我?guī)湍闳バ蘩硭??！?/br>
    「不是這樣的！」李蘋急忙澄清：「是我的錯，我跟蕭成勝吵架，私自跑來找他的?！?/br>
    「成勝有跟我說他今天不會回這里?！故抝iejie解鎖手機畫面，說道。

    「是喔……」李蘋垂下頭來。

    「李蘋你今天睡這邊吧，對了，我叫蕭成婷?！?/br>
    「成婷jiejie，這么晚會打擾你的，我等等叫車回去。」

    「不會打擾喔，我也想跟你聊聊天。衣服可以先借成勝的，盥洗用具都有新的?！?/br>
    「那不好意思打擾了……」

    「你會想吐嗎？你喝很多齁？」

    「哈哈哈哈沒事沒事……」李蘋尷尬地笑著。

    和成婷jiejie僅僅這兩次的見面，不是生病不然就是喝酒，有點失態(tài)，不，是非常失態(tài)??！

    剛剛心急只想找蕭成勝，完全沒心思顧及自己形象，現(xiàn)在冷靜下來，身上除了nongnong的酒味撲鼻而來，頭發(fā)也凌亂不堪，真想鑽進洞里。

    李蘋陰鬱走進浴室，把身上ktv包廂的煙味和酒味沖洗乾凈，換上蕭成勝寬松的衣服和運動短褲，穿在她身上都變成五分袖和七分褲了。

    她拉了下隨時都會掉下的褲頭，邊擦著濕漉漉的頭發(fā)走出浴室。此時的蕭成婷正在使用筆電打報告。她的眼鏡反映著螢幕的藍光，李蘋隱隱約約看到密密麻麻的英文字。這時的李蘋才好好端詳她的外貌，她的大眼和蕭成勝的一模一樣，鼻子也跟蕭成勝的一樣挺，看來蕭姐弟的父母應該是俊男美女。

    「成婷jiejie，我洗好囉?！?/br>
    蕭成婷闔上筆電，伸個大懶腰又打個呵欠。

    「下班還要打報告，累死人?！?/br>
    「辛苦了?！?/br>
    兩人洗完澡，躺平在蕭成勝的床上。枕頭棉被充滿琥珀的沉穩(wěn)木質(zhì)香味，是他平時身上獨特的味道。李蘋把棉被蓋到胸口，盯著天花板發(fā)起呆來。

    現(xiàn)在蕭成勝會在哪里呢？成婷jiejie說不用擔心蕭成勝，他以前偶爾也會搞消失，他會照顧好自己，無需擔心他。

    但是大半夜人無音無訊，難免會往壞的方向去想。而且因為想趕快道歉的急迫之心，令她萬般焦急。

    「成勝他啊，在小學一二年級的時候，有一次我們父母帶我們?nèi)ビ螛穲@玩，當我們在排碰碰車時，突然發(fā)現(xiàn)他不見了，花了十幾分鐘找人才發(fā)現(xiàn)他在上一個玩的設施前面孤零零站著不動，小小的手把自己衣服都抓到皺皺的，眼眶微微泛紅，不停地張望。」蕭成婷繼續(xù)回憶往事，會心一笑：「父母和我趕緊衝過去抱他，結(jié)果你猜怎么了？」

    「他看到你們后就馬上大哭？」

    「正好相反，原本以為他看到我們會委屈大哭，結(jié)果他居然忍住想哭的衝動，假裝沒事一樣牽著父母的手，當時他手還在顫抖呢。你想，一個小朋友在陌生的地方怎能忍住害怕？」

    李蘋沒有作聲。

    「上高中也是，跟成勝交往一年的女友跟他提分手，他在我們面前也是輕描淡寫，故作堅強，偶爾說要去朋友家住，但有一次打給他朋友，發(fā)現(xiàn)他從來沒有去住過他家?！?/br>
    「那他去哪里？」

    「嗯……算是他的秘密基地吧，他會在那里發(fā)洩情緒。總之，他是個不喜歡別人看到他脆弱一面的人，連在家人面前也一樣。真希望他能多多依靠我們一點，但沒辦法，這就是他的個性?！?/br>
    李蘋默然不語，她沒想到陽光又有點幼稚的他，是會把自己負面情緒隱藏起來的人，在大家面前嘻嘻哈哈，受了傷會默默藏起來療傷。比起驚訝，她更心疼這樣的他。

    人一定會有難過悲傷的時候，但沒想到蕭成勝是這樣自己孤單把自己關起來……

    「你發(fā)燒的那天，成勝一整晚都沒有闔眼，時不時就幫你量體溫、換毛巾，怕你一個人發(fā)燒在家不安心，還特別請假?！故挸涉猛ｎD一下，說道：「李蘋，在他眼里你是個很重要的人。如果可以，希望你能代替我和爸媽，幫我們好好看著他。」

    「好?！惯@是聽完后，內(nèi)心百感交集唯一能吐出的一句話。

    「抱歉，不知不覺講了這么多話，都要天亮了。李蘋晚安。」

    「成婷jiejie，晚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