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杳杳歸霽/奶鹽 第70節(jié)

    片刻后再抬頭,他的眼神變了,好似沉睡的毒蛇被吵醒,卸下偽裝,朝她吐出猩紅的蛇信子。

    伊萬一只手撐過去,把她囚在燈柱和護欄之間,俯下身,落在她耳邊的氣音陰沉又詭譎:“或許,親愛的,你聽過意大利黑.手黨嗎?”

    蘇稚杳猛地一顫,情緒被恐懼寸寸侵占。

    “那些女人都很愿意跟著我,這是一件很舒服很愉快的事情?!币寥f明白她聽懂了暗示,含笑:“當然,我也不介意調(diào).教?!?/br>
    “別害怕,我對聽話的女孩兒很紳士?!?/br>
    他聲音漸低,胳膊滑下來,手不規(guī)矩地往后,撫上她半裸的背,但身前的女孩兒躲開身了。

    伊萬舔了下唇,打算捉她,一道掌力推向他胸膛,力道大得他往后踉蹌幾步。

    看見程覺,蘇稚杳轉(zhuǎn)瞬驚愣住。

    程覺抱著胳膊,仿佛剛剛動手的人不是他,欠欠地笑著:“伊萬少爺,你父親找不到你,很生氣?!?/br>
    伊萬正要發(fā)作,瞬地被這句話降住底氣,低低一聲咒罵,按捺下這口氣迅速走了。

    確定伊萬離開后,蘇稚杳松口氣,心口還因錯亂的呼吸起伏著。

    程覺回過身,看向她。

    蘇稚杳對上他的目光,他雙眸暗沉著,看她的眼神一潭死水,不像過去一見她就笑嘻嘻的。

    因在奧地利他醉酒那晚,他們講的最后一通電話,彼此的關系此刻顯得有些尷尬。

    “謝謝你啊,程覺,我不知道你也在這里。”蘇稚杳盡量以平常心面對他。

    程覺定定看著她:“他呢?”

    “誰?”

    “賀司嶼?!?/br>
    蘇稚杳愣一下,料想他已聽聞到她今晚是賀司嶼女伴的身份,故作隨意回答:“他有工作,待會兒就來了。”

    程覺眼底洶涌著難以言說的復雜情緒,不滿難忍,也許還有不甘:“你還不明白嗎杳杳。”

    “什么意思?”蘇稚杳是真沒懂。

    “他不會來了。”程覺說:“你今晚打扮這一身,他看不到。”

    一個兩個都在對她說賀司嶼不會來,蘇稚杳感到煩了,正要失去耐心,程覺的下一句話,像鉆入骨髓的釘子,牢牢釘她在原地。

    “那晚我們通話的錄音,我發(fā)給他了?!?/br>
    蘇稚杳腦子一空,失聲良久,用盡力氣一般,才從喉間擠出一絲氣:“你說什么?”

    “你沒看消息嗎?我說了,如果他知道,還是愿意要你,我就放棄?!?/br>
    程覺聲音很低,在從人造河面吹來的風里,有一股壓抑著的平靜。

    蘇稚杳四肢硬化,血液沸騰得她腦袋發(fā)脹。

    ……

    就在那幾分鐘前。

    賀司嶼的到來,引得宴會廳一陣sao動。

    他一身西服馬甲,襯衫手臂佩戴著氣質(zhì)深沉的黑色袖箍,外套搭在臂彎,另一只手朝在西褲口袋里,金絲眼鏡未摘,臉廓線條清晰利落。

    身軀凜凜,勻步越過宴廳眾人,那不慌不忙掌握在盡的姿態(tài),頗有種歐美黑老大的風范。

    記者和閃光燈都追逐他身影而去,但所有人又都自覺為他讓道,畏懼那一列保鏢,更畏懼他。

    徐界跟隨在他身后,見他從前夜起情緒便不太對勁,今晚做完工作才不緊不慢地過來晚宴,琢磨是與蘇稚杳有關。

    他試探問:“先生,您需要我請?zhí)K小姐過來嗎?”

    “不用。”賀司嶼面上沒有任何情緒,一口港腔粵語漫不經(jīng)心:“我去休息室等她?!?/br>
    皮鞋邁上旋轉(zhuǎn)樓梯,踏著鎏金紅毯,一步步從容地往二樓走去。

    可他是賀司嶼。

    面部表情越淡,壓迫感越強,就越是陰鷙得可怕,如同風雨爆發(fā)前,烏云蓋天那一刻的死寂。

    貴賓室,沙發(fā)朝向一面落地窗。

    賀司嶼搭著長腿,慵懶后靠著,女孩子的手機在指間有一搭沒一搭地把玩。

    他虛瞇起眼,望著外面的夜景,紙醉金迷,霓虹繚亂,不知在想些什么。

    ……

    蘇稚杳從運河邊,著急忙慌跑回宴廳的時候,還沒來得及聽說賀司嶼已到的事。

    她當時只有兩個反應。

    逃離現(xiàn)場,然后立刻去找賀司嶼認錯。

    宴廳里,蘇稚杳高跟鞋在瓷磚踩出噠噠的聲響,她一出現(xiàn),閃光燈一瞬聚焦到她身上。

    蘇稚杳倏地清醒。

    她不能在鏡頭視野前跑得像逃命,太失禮,轉(zhuǎn)眼放慢步子,腳下裊裊婷婷,故作鎮(zhèn)靜,變回那優(yōu)雅的模樣。

    有媒體喚她,將鏡頭對準過去,蘇稚杳若無其事抬手,與他們莞爾招呼。

    眾人眼皮子底下,蘇稚杳微微拎著長裙,邁上鎏金雕刻的宮廷式旋轉(zhuǎn)樓梯,同樣朝著樓上走去。

    上至二樓,遠離鏡頭后,蘇稚杳驀地又跑起來,找到那間休息室,不假思索推門進去。

    室內(nèi)沒有開燈,她一邊摸索墻壁的開關,一邊摸索禮服腰際的暗鏈,動作慌忙又著急,晚一秒同他認錯都要來不及了似的。

    暗鏈刺啦一聲,從胸的邊界拉下到腰骨。

    同時觸控電源“嘀”地感應到,眼前乍亮,剎那打散了濃郁的黑暗。

    蘇稚杳眼睛還沒適應四周明亮的環(huán)境,一道高大的陰影覆落下來,她兩只手腕突然被捉住,提到頭頂一并。

    她嚇得驚叫出聲。

    在那短暫的一秒鐘,蘇稚杳余光掃見他的臉,瞳孔忽地縮了下。

    男人一把握住她腰,使了個勁道掐著她背過身去,蘇稚杳連驚駭都來得及,等再反應過來,自己已是臉朝門,被他從身后抵到門上的姿勢了。

    雙手被擒高摁在頭頂,側(cè)臉和身前都壓著門,冰涼透入肌膚,激得蘇稚杳陣陣戰(zhàn)栗,背后卻又是覆近一片如火身軀。

    兩重極端的溫度,蘇稚杳大腦空白,久久緩不過神。

    “賀、賀司嶼……”

    她氣息微弱不穩(wěn),聲音在抖,人也動彈不得,連回頭和他對視的勇氣都沒有。

    “都還沒給我看到。”賀司嶼單手高高控著她雙腕,另一只手,指尖虛虛撫上她細膩的天鵝頸,沿著她禮服外裸的纖背,緩慢滑下去。

    蘇稚杳脊背僵直,強忍住顫意。

    他呼吸逼近她耳后,聲音壓得很低:“脫什么?”

    他故作輕浮,蘇稚杳聽得心驚rou跳。

    “賀司嶼……”她喪失語言能力,只知道聲聲喚他的名字。

    他卻異常平靜,閉著眼,頭低得更下,鼻尖似有若無蹭著她的頸,去聞她膚上惑人的淡香。

    低語聲勾著點慵懶的溫情:“怎么了?”

    蘇稚杳喉嚨灼燒,越是想說話,越是出不了聲。

    “你想跑去哪?”他嗓音低懶。

    唇在她頸動脈附近,要碰不碰。

    蘇稚杳臉上褪了血色,呼吸都不敢太大,感覺她一回答得不滿意,他就要隨時恢復本性,一口咬死她。

    “找、找你?!?/br>
    “怪我來晚了?”

    說實話,面對有黑.手黨背景的伊萬,蘇稚杳沒有害怕,但面對賀司嶼,她是真的怕了。

    此刻的他,是在維港飯店時的那個虛假做戲的他,對她的笑是假的,溫柔也是假的,只有對付人的狠絕手段是真。

    她很害怕,怕他狠絕的對象是她。

    蘇稚杳僵硬地搖了一下頭,大腦氧氣逐漸透支,她喘著氣,微微哽聲:“對不起……賀司嶼對不起……”

    “對不起我什么?”賀司嶼問得隨意。

    他明明就知道,非是要逼得她親口說出來。

    蘇稚杳動不了,也做不了任何事,她甚至無可辯解,對他的利用都是事實。

    缺氧反應更強烈,心跳好似在嗓子眼里堵著,蘇稚杳緊緊閉著眼睛,不停虛啞著聲重復:“對不起……”

    賀司嶼柔聲在她耳邊輕語著,如同情人的呢喃:“你是要告訴我,你一直都在利用我,釣著我,玩弄我,是么?”

    語氣很淡,話說得很慢。

    “寶貝?”最后他用溫啞的嗓音喚她一聲,薄唇微張,輕輕啃了下耳垂。

    電流細細鉆進耳朵的神經(jīng),似痛非痛,蘇稚杳溢出很軟的哼聲。

    “別這么叫。”賀司嶼喘息沉了,任由自己的聲線啞下去。

    蘇稚杳顧不得羞恥,眼睛酸脹起來。

    眼下他所有的溫柔和纏綿,都是剜心的刀,蘇稚杳心口鈍痛不止。

    “不要這樣好不好?”蘇稚杳干澀的嗓子染上哭腔,看不到他的臉,她心很慌。

    他沒有回應,只是額頭往前,抵到門上。

    蘇稚杳同他服軟,鼻音很濃:“賀司嶼,不要這樣……”

    賀司嶼額頭抵著門一動不動。

    “賀司嶼,我手疼……”她含著抽噎聲,幾不可聞地對他說。

    他依舊仿若不聞。

    但片刻過去,捏住她腕的手指一點點松開了力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