杳杳歸霽/奶鹽 第68節(jié)
那一個瞬間,蘇稚杳下巴脫離他手指,倏地偏低下臉,用力呼吸氧氣。 一吻中斷,火熱的氛圍漸而冷卻。 指尖的柔滑落空,賀司嶼低頭的姿勢保持兩秒,意識到她的抗拒,理智很快歸位。 他眸光沉下一點,穩(wěn)住微亂的喘息,方才捏她的兩根手指虛握回拳,直起腰背,不做聲色,回身去關(guān)琺瑯鍋的火。 當(dāng)做無事發(fā)生過。 沒有他目光的壓迫,蘇稚杳定了定神,再回眸,見到他清晰的側(cè)臉輪廓,拓落又冷寂。 她心又刺痛了一下。 賀司嶼掀開蓋,一陣濃香四散開來,他將處理過的海鮮鋪到上面,蓋子蓋回去。 正想開口,讓她去餐桌坐著等,兩條細(xì)細(xì)的胳膊突然從側(cè)面纏上來,輕輕擁住了他腰。 賀司嶼身形頓住。 側(cè)目,看到她的臉貼著他后臂。 “我……不是……”蘇稚杳帶著輕微的鼻音,低低出聲。 想說不是故意要躲,眼睛酸得厲害,怕眼淚掉出來,哽了一哽,她又說不出話了。 賀司嶼下垂的手指動了一下,靜止須臾,胳膊似是有了自我意識,不由他控制地抬起來,掌心壓上她后腦,按她入懷中,在她頭上虛虛一揉。 “嗯,去坐著。”他輕聲,是非對錯都讓著她。 只當(dāng)是女孩子害羞。 蘇稚杳臉低埋在他胸口,有千絲萬縷的細(xì)線橫亙纏繞住了心臟,勒得她血痕累累。 人難受得都失了味覺。 那晚心心念念的海鮮燴飯,她吃著竟都沒了味道。 就連入睡,一閉上眼,耳畔反復(fù)縈繞的,都是他的那句 我最恨被人利用。 一次是他對羅祈說,粵語她沒聽懂,還有一次是日夜所思入了夢。 蘇稚杳頭一回親耳聽到他說,或者說,是頭一回親耳聽明白。 盡管過去有過無數(shù)次的后悔。 而今晚,是她第一次深刻感覺到,自己做錯事了。 之后幾晚,蘇稚杳睡眠質(zhì)量都不太佳。 不過她沒有和上回那樣逃避賀司嶼,反而是在他面前,比以往都要溫順,給人一種錯覺,她真當(dāng)起了他的金絲雀,乖巧聽話,不頂嘴,不任性。 賀司嶼當(dāng)然有感受到她的異常,但他不問,女孩子的心思,只要她不故意躲他,還是笑著,怎么都無傷大雅。 有一晚,蘇稚杳接到李成閔的電話。 自上回京劇院合奏演出起,李成閔便尤其看好蘇稚杳,任何鋼琴方面她可能感興趣的,他都會想著她。 人的一生再悲再難,總能逢上一兩貴人。 saria和李成閔,便是蘇稚杳在演藝上遇見的貴人。 其實算起來,她最大的貴人,應(yīng)該是賀司嶼。 李成閔的世界巡演到了拉斯維加斯站,他在電話里告訴蘇稚杳說,她半決賽選擇的《唐璜的回憶》,也是他現(xiàn)場要演奏的曲目之一。 他提供了幾張音樂會門票,說是如果她愿意,可到現(xiàn)場感受效果,與他交流經(jīng)驗。 憑李成閔在業(yè)界的盛名,這么說是客氣,蘇稚杳抱著學(xué)習(xí)的心態(tài),必然是要去一趟美國的。 當(dāng)晚,蘇稚杳洗過澡后,擦著濕漉漉的長發(fā)靠在床頭,給小茸發(fā)微信,告訴她后天要去拉斯維加斯,交代她預(yù)訂機(jī)票,準(zhǔn)備同她一道去。 小茸:【okk沒問題!】 蘇稚杳想放下手機(jī),去浴室吹一吹頭發(fā),聊天框又彈出一條新消息。 小茸:【杳杳,我還是想問……】 蘇稚杳回了張鎖喉的表情包過去。 小茸:【我知道你被賀大佬包養(yǎng)都是外面的人胡說,但是杳杳,你和賀大佬!是什么時候的事情???!】 小茸:【我都不知道你倆認(rèn)識,你倆怎么就是好朋友了!】 小茸:【咬手絹.jpg】 蘇稚杳放慢擦拭的動作,眼神打蔫兒。 事情在心里悶了幾天,她還沒有自己消化掉,想要有人傾訴兩句,但她不和圈里的人交心,沒有無話不談的朋友,身邊最信任的只有小茸。 蘇稚杳手指在聊天框停留半天,最后敲出一句話回過去:【小茸,我和你說個事,你要保密】 能想象到小茸在對面星星眼:【嗯嗯!】 毛巾壓在發(fā)上,蘇稚杳雙手敲字:【我從一開始,就是帶著目的接近賀司嶼的,單純想要利用他幫我解約】 小茸:【?。?!】 小茸:【杳杳!你好勇!】 小茸:【你當(dāng)時去拍賣會,說有想交的朋友,真的是賀大佬??!】 蘇稚杳:【嗯】 蘇稚杳:【而且,我已經(jīng)拿到解約協(xié)議了】 小茸驚得又是一串感嘆號:【怪不得公司突然樂意放你走了,原來是賀大佬出面……】 小茸:【賀大佬不知道吧?】 蘇稚杳:【當(dāng)然不知道】 小茸:【那可千萬別被他發(fā)現(xiàn)了,被賀大佬收拾的人,下場都可慘了】 手機(jī)前,蘇稚杳嘆口氣。 她倒不是怕被他收拾,如果只是收拾她就好了,就怕他如對賀朝一樣,對她……恨之入骨。 蘇稚杳:【小茸,我很后悔】 蘇稚杳:【假如能重來,我絕對不要再故意接近他了】 蘇稚杳:【我為自己的不幸,去利用了更不幸的人,我真的是壞透了】 小茸疑惑她意思,但沒問,不假思索安慰她:【才不是呢,杳杳你也是被逼無奈,除了賀大佬沒人幫得了你,而且出個面對于賀大佬就是說句話的事情,你就不要自責(zé)啦,現(xiàn)在不是都好好的嗎】 蘇稚杳走著神,指尖戳在屏幕上畫圈圈。 問題是她本來是有勇氣坦白的,可了解到他經(jīng)歷過的那些事后,她徹底不敢了。 利用于賀司嶼而言,大抵不存在原諒的可能。 現(xiàn)在弄得她像個感情騙子。 對面,小茸忽然蹦出一句:【難道杳杳你是喜歡上賀大佬了?】 沒得到答案,小茸就迫不及待出主意:【國際企業(yè)家協(xié)會周年慶晚宴也在拉斯維加斯,就在大后天,如果賀大佬去的話,你們可以約一波,增進(jìn)感情!】 女孩子被說中心事,常常習(xí)慣性地急于辯解,蘇稚杳回想到那晚的吻,臉一下就紅了。 那是她的初吻。 心情羞恥伴著浮躁,口是心非地否認(rèn):【沒有,我怎么可能喜歡他,不要胡說八道,我去吹頭發(fā)了,記得訂機(jī)票,勿回】 小茸還真聽命地止住了回復(fù)的心。 匆匆結(jié)束對話,蘇稚杳丟下手機(jī)逃去了浴室。 電吹風(fēng)呼呼地在耳邊吹著熱氣,頭發(fā)漸漸柔順蓬松,又吹幾分鐘,關(guān)掉。 蘇稚杳想喝杯水,出了房間,走向廚房。 心意相通般,島臺一盞黑色磨砂照燈下,賀司嶼睡袍松垮系著,正好也靠在那兒喝水。 隨涼水入喉,他仰起的脖頸間,喉結(jié)上下滾動,性感而明顯。 賀司嶼擱下玻璃杯,低回頭,瞧見了愣在沙發(fā)旁邊的她。 蘇稚杳在他的目光中陡然回神,趿拉著拖鞋幾步去到他面前,故作鎮(zhèn)定:“你忙完了嗎?” “嗯。”賀司嶼很順手地翻出一只新杯子,接上一杯溫水,遞給她。 蘇稚杳雙手接過來,柔柔一笑:“謝謝。” 賀司嶼瞧著她,心想確實是小女孩,喝水都是小口小口地抿水。 “早點睡?!彼麥?zhǔn)備回書房。 蘇稚杳不由喊住他:“賀司嶼?!?/br> 他駐足,回首看向她。 蘇稚杳想著自覺和他報告行程,乖聲乖氣:“我后天要去拉斯維加斯,聽李成閔老師的音樂會。” 不得不承認(rèn),因她的主動,賀司嶼心頭拂過一瞬淡淡的愉悅。 他點頭,輕聲:“知道了?!?/br> 蘇稚杳小聲詢問:“今年的國際企業(yè)家協(xié)會周年慶晚宴,聽說也在拉斯維加斯?” “是。” “那你會去嗎?” 賀司嶼回答:“有空的話。” 蘇稚杳斟酌短瞬,抬起頭,眨著眼睫瞧住他,指腹在玻璃杯上摩挲來摩挲去:“如果你去的話,我可以陪你。” 見她赧然中又有幾分正經(jīng),剛抿過溫水,嘴唇濕濕潤潤的,暖光下反著光,十分誘.人。 賀司嶼心中微動,偏開眼,聲音低著:“我從不帶女伴。” 聞言,蘇稚杳心情無端落下去一點,但沒有表現(xiàn)到臉上,低頭看杯子里的水紋。 “喔,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