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杳杳歸霽/奶鹽 第55節(jié)

    過良久,蘇柏終于沉沉嘆了口氣。

    “都去睡吧。”他無力地閉了閉了眼:“明天我去趟華越,看看能不能請盛三幫個(gè)忙,聯(lián)系到賀先生?!?/br>
    說著他又是一嘆,望著外面的深夜,喃喃自語:“是該吃點(diǎn)苦頭長記性……”

    蘇漫露幸災(zāi)樂禍的表情一瞬即逝,扶著溫竹音回房間。

    ……

    與此同時(shí),賀家別墅。

    蘇稚杳終究是回到客廳,睡衣外裹著一件慵懶的米杏色棉絨長外袍,坐在沙發(fā)里,傷疼的右手搭在扶手邊,老教授正在用冷療儀給她冷敷,配合按摩手法緩減疼痛。

    老教授說,她有輕微扭傷,但筋骨無礙,按時(shí)涂抹活血化瘀的藥膏,減少關(guān)節(jié)活動(dòng),就沒有問題。

    旁邊,賀司嶼接到盛牧辭的電話。

    盛牧辭在電話里好整以暇地問他,把蘇家那小姑娘怎么了,說是京圈都傳瘋了,蘇meimei得罪了他賀老板,被賀家這位祖宗架回港區(qū)折磨。

    “真把人帶回去了?”

    賀司嶼一身冷黑睡袍,后靠在沙發(fā),手機(jī)舉在左耳邊,聞言,他往右瞟了眼。

    女孩子右手有人按摩,左手端杯溫椰乳有一口沒一口地抿著,面前一臺甜品車,上下四層擺滿各式各樣的新鮮甜點(diǎn)。

    雙腳還享受地浸在自動(dòng)按摩桶里做足療。

    醫(yī)生請到家里看病,她磨磨蹭蹭大半個(gè)鐘頭,還要有吃的喝的才肯下來,不知道又在和他鬧哪門子氣。

    到底誰是祖宗。

    賀司嶼垂眸思索,淡淡“嗯”了聲。

    “她是祖宗。”他鼻息沉出一絲無奈:“折磨我。”

    蘇稚杳放下椰乳,探身叉住一只泡芙,咬了一口,聽見他低著嗓音講電話,不明白他在說什么,她回了下眸。

    目光在空氣中和他的撞上。

    幾乎是下意識的,用惱嗔掩飾內(nèi)心的羞窘,蘇稚杳冷哼一聲,倏地扭過頭去。

    賀司嶼皺眉。

    她這氣沒完了?

    “你在不高興什么?”賀司嶼擱下手機(jī),耐著性子好好問她。

    蘇稚杳低頭咬泡芙:“沒有?!?/br>
    她回答得很快,一個(gè)字都不愿意和他多說,聲音模糊在唇齒,言語間態(tài)度冷漠,生怕別人聽不出這是反話。

    賀司嶼偏著臉,看了她一會(huì)兒,思維慣性地提醒他無關(guān)話題不必多言,聲音卻先一步給出了回應(yīng):“生氣要說,不然自己白白受著?!?/br>
    蘇稚杳咀嚼的動(dòng)作停止兩秒。

    真討厭,他說話怎么這么有道理。

    “你讓我含住……”蘇稚杳不看他,很小聲,把話說完:“雪糕。”

    “就為這事和我置氣?”

    “就這事?”

    他的反應(yīng)太冷淡,簡直不可理喻,蘇稚杳那晚的委屈又洶涌著往心上頂。

    很奇怪,她像個(gè)洞房花燭夜剛喝過交杯酒,郎君就倒頭睡著了的怨種小媳婦。

    目光相對。

    賀司嶼沒回避她哀怨的眼神:“還有別的?”

    蘇稚杳想瞪他,一抬頭,他的臉在很近的距離,長眸淚痣,鼻梁高挺,薄唇淺紅,往下,睡袍領(lǐng)子松垮著,肌理若隱若現(xiàn)。

    不得不承認(rèn),他的臉和身材都太養(yǎng)眼。

    蘇稚杳不經(jīng)意間咽了一咽,還沒開始正式爭論,她的怨氣倒先消下去了大半。

    “你自己說過的話,做過的事,就不能自己想想,還要我提醒……”蘇稚杳嘀嘀咕咕,耳朵沒來由地?zé)崞饋?,有所察覺,聲音漸低。

    賀司嶼瞧著她耳垂悄悄淤起彤紅。

    在她癟著嘴垂下頭,沒留意的瞬間,賀司嶼唇角微微翹了一下。

    冷敷結(jié)束,老教授開下藥膏后離開。

    “我明天就走。”蘇稚杳悶聲拿起毛巾。

    他不露聲色:“你恐怕不會(huì)想走?!?/br>
    “我想走?!碧K稚杳賭氣,枉她千里迢迢特意來給他過生日,她擦著濕漉漉的腳:“現(xiàn)在就想?!?/br>
    賀司嶼低頭看著她,忽然說:“今晚上,那個(gè)叫程覺的男孩子來找我?!?/br>
    蘇稚杳一頓,驚詫看他:“他找你去了?”

    四周靜了下。

    “聽上去,你們是先見過了?!彼Z氣慢慢悠悠。

    蘇稚杳也不懂為何,被他知道自己和程覺私下見過面,她會(huì)有種出格的心虛,三言兩語避重就輕,溫溫吞吞說明情況。

    有不安的預(yù)兆,她小心問:“他找你是要做什么?”

    賀司嶼瞳色深似夜,顯得那雙眼睛深不可測,一旦墜進(jìn)他的眼睛里,你就會(huì)發(fā)現(xiàn),他掌握著所有的主動(dòng)權(quán),萬事盡在,包括你自己。

    “他求我,放了他的未婚妻?!?/br>
    眼前的男人緩緩笑了下,笑得蘇稚杳心咯噔跳,她話說得一磕一絆:“不會(huì)、是我吧?”

    “應(yīng)該是你?!?/br>
    賀司嶼神情透著幾分散漫:“畢竟被我囚禁的女孩子,只有你一個(gè)?!?/br>
    囚禁?

    蘇稚杳眨眼,云里霧里。

    想起下午程覺異常的反應(yīng),還莫名其妙要救她回京市,她思路忽閃,忙從抱枕推里翻找出手機(jī),未接電話和未讀消息如潮涌至。

    蘇稚杳傻眼。

    “不報(bào)個(gè)平安?”賀司嶼云淡風(fēng)輕,語氣里又隱約勾著點(diǎn)似是而非的戲謔。

    蘇稚杳身子僵硬了下。

    報(bào)平安,無非是告訴他們,她和賀司嶼有多要好,好到能自由地住進(jìn)他家里,再就是蝴蝶效應(yīng),她為目的接近利用賀司嶼的罪行,也會(huì)被公之于眾。

    不報(bào)平安,打死也不報(bào)平安。

    “不、不用吧?!彼嶂f。

    賀司嶼搭起腿,手肘撐到沙發(fā),以手支頤,慵懶的姿勢:“在我家住得舒服么?”

    蘇稚杳迷失在這個(gè)問題里,點(diǎn)點(diǎn)頭。

    他慢聲補(bǔ)充:“梵璽的家?!?/br>
    “……”

    在蘇稚杳茫然的目光里,賀司嶼微妙地牽了下唇:“比次頂層住著要舒服么?”

    蘇稚杳一瞬瞠目,事情敗露后的驚慌,完全暴露在他深邃的眼神下。

    不確定他是只知道她有房子不住,非是要往他家里擠,還是什么都猜到了。

    第二種情況太可怕。

    蘇稚杳思緒混亂,嘴唇輕顫兩下,硬著頭皮圓謊:“那套房子是我爸爸買的,我離家出走了,不想再花他的錢,所以、所以沒有住……”

    賀司嶼還是那般懶散的姿態(tài),金絲眼鏡下一雙長眸,挑著淡淡笑意,瞧著她,眼尾那一點(diǎn)極淺的淚痣帶出幾絲危險(xiǎn)氣息。

    “他們都不愛我……”蘇稚杳低低嗚出聲,摟過一只枕頭,抱在懷里,埋下臉:“我來港區(qū),就是想看看他心里還有沒有我這個(gè)女兒?!?/br>
    她佯哭著,悄悄覷他一眼,扯了扯他的衣袖:“你不要生氣……”

    賀司嶼垂下眼睫,看了眼捏在冷黑色袖子上,女孩子白潤纖細(xì)的手指,不顯山不露水:“明天還想回京市?”

    蘇稚杳驀地?fù)u頭:“不想?!?/br>
    “所以?!辟R司嶼略作停頓,眉眼的游刃有余不外露,只有疏懶可見:“要再待幾天么?”

    蘇稚杳暗暗吸上一口氣。

    然后可憐巴巴望過去:“要……”

    那晚,蘇稚杳在被窩里翻來覆去,始終想不通,事情是怎么發(fā)展到這地步的。

    前一刻,她心情還因他酒后斷片錯(cuò)綜復(fù)雜,很有骨氣地對他愛答不理,突然間,她就得為一出烏龍鬧劇引發(fā)的災(zāi)難,主動(dòng)對他撒嬌服軟。

    明明他什么都沒做。

    卻又好像掌控著一切……

    右手腕得要養(yǎng)幾天,無法練琴,京市難以回去,二窈也已經(jīng)托給小茸暫時(shí)照顧,蘇稚杳便就不著急,翌日睡到中午,才慢慢吞吞起床。

    那時(shí),賀司嶼早已在公司總部。

    過二月中旬,天氣依稀有回暖的趨勢,蘇稚杳百無聊賴,在庭院的藤木椅里躺著,那天日照晴朗,午后的陽光熱著眼皮,暖融融的氛圍下,蘇稚杳漸生困意,不經(jīng)意睡過去。

    不知過去多久,院子里隱約有動(dòng)靜。

    昏昏默默間,好像聽到有客人到訪,管家出去迎接的聲音,再然后,他們從外面進(jìn)去別墅,經(jīng)過她時(shí),鞋子踩過草坪窸窸窣窣。

    他們似乎有短暫的停留,輕聲對話。

    “這么躺著就睡了?”男人話里有笑。

    管家回答說:“蘇小姐在這里曬太陽,睡著有一會(huì)兒了,需要替您叫她嗎?”

    男人大約是在欣賞她熟睡的模樣,過幾秒,輕笑了聲:“不用,給她蓋條毯子,等下天陰了要著涼?!?/br>
    管家應(yīng)聲。

    耳邊模模糊糊的聲音逐漸遠(yuǎn)去。

    溫度像是有重量,蘇稚杳睡得魘住,睫毛很沉,感覺是太陽墜落在眼皮上,壓得她睜不開眼,在接近昏迷的狀態(tài)下又睡良久,熱度一輕,眼皮感受到?jīng)鲆?,她忽地一下驚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