杳杳歸霽/奶鹽 第51節(jié)
蘇稚杳咬了下唇,沒有應(yīng)。 “吃飯了么?”他問。 她搖搖頭,低聲說沒有。 深凝了她一會兒,賀司嶼忽然說道:“我那個舊交,和女朋友在九龍國際過情人節(jié),給他打個電話,接你過去吃頓飯?!?/br> 蘇稚杳略懵:“哪個朋友?” 賀司嶼輕輕一笑,眸子里泛著柔意:“你在港區(qū)除了我,還認(rèn)識誰?” 他漆黑的眼底壓著一層深意,隱晦暗示她。 接著,賀司嶼便撈過掛在右邊椅子上的西服外套,披到了蘇稚杳肩上,而后叫了自己的人過來,吩咐了幾句。 蘇稚杳意識到,留在這里會影響他,裝出小女生纏人的樣子,瞅著他,輕聲呢喃:“你什么時候回來?” “盡快。” 他笑,把她的右手從外套底下牽出來,想放進(jìn)西服口袋示意她里面的手機(jī),先掃見她白皙腕上的紅痕。 是被人用力抓過的痕跡。 “手怎么了?”賀司嶼目光凝聚在她手腕的傷,面色覆上薄霜,嗓音冷下去:“誰弄的?” 原本沒什么,可他一問,聽著是在心疼,蘇稚杳頓時就后知后覺地委屈了。 她指了下站在林漢生身邊的一個人,這回倒是從心底里真實(shí)的語氣,哭腔似有若無,嗲嗲地嬌嗔:“他要我陪他喝酒,我不答應(yīng),他就拽我……” 賀司嶼一眼認(rèn)出,是之前在falling酒吧,差點(diǎn)被他用軍刀斷指的那個。 他瞳孔微縮,神情散出的都是狠厲。 在餐廳為難蘇稚杳的那個年輕人見狀,臉色陡然一白,后怕地跪到他面前,結(jié)結(jié)巴巴討?zhàn)垺?/br> 賀司嶼冷著眸,似乎是嫌他在面前臟眼,猛地一下踹在他胸口,勁狠到他滾出去幾米遠(yuǎn),肋骨約莫是斷裂了,疼得他蜷在地呻都呻不出聲。 林漢生心驚rou跳地驀然站起:“賀老板高抬貴手,是我的人不知好歹,回去我絕不輕饒,他還不配麻煩賀老板您親自收拾?!?/br> 事態(tài)猝然,蘇稚杳也是嚇了一跳,怕鬧出大事,忙不迭攥住賀司嶼一根手指。 賀司嶼再回眸,眉眼間陰鷙已經(jīng)淡去,若無其事揉揉她頭發(fā):“沒事,這里我處理,你先去?!?/br> 蘇稚杳渾渾噩噩被他的人護(hù)送到門口時,隱約聽見包間里,他涼涼的聲音響起。 “我改主意了,單這么玩沒意思,林總,今天的事要想過去,可以,他得給我當(dāng)活靶子……” 賀司嶼的保鏢都是西裝革履一身黑,體格彪悍,不茍言笑,仿佛是沒有自我意識、唯他是從的機(jī)器,只有賀司嶼的命令是唯一信號。 在他保鏢的保護(hù)下走出維港飯店。 蘇稚杳突然想起,最初和他錯過在電視臺總部樓下的那個雪夜。 他就是這樣,在一群保鏢的團(tuán)團(tuán)簇?fù)硐伦叱鲭娨暣髽?,那陣仗,惹得四周氣流都泛起sao動。 回憶與現(xiàn)況交織腦海,蘇稚杳立在飯店門口,心神不寧。 一臺黑色瑪莎在她眼前??肯?。 大為和里奧跳下車,還是那套軍綠戰(zhàn)術(shù)馬甲工裝褲,臉上藏不住雀躍,笑得滿面春風(fēng)。 一個用口音濃厚的中文打招呼:“好久不見,蘇小姐!” 另一個英語流利但透著憨氣:“miss su,long time no see!” “我們接到老大的指令,負(fù)責(zé)您在港區(qū)的出行安全?!贝鬄樾β栋籽?,拍拍胸脯作穩(wěn)妥狀。 再見到他們,聽著同樣的話,竟如此親切。 那一個短暫的瞬間,蘇稚杳有些恍神,時間仿佛退回到兩個月前,她到港區(qū)聽藝術(shù)節(jié)的時候。 那晚,她也是遇到了麻煩。 也是賀司嶼出現(xiàn),將她帶出警署。 這兩個人,初見時,蘇稚杳發(fā)自內(nèi)心覺得他們不靠譜,可現(xiàn)在,有他們在,她感到格外安心。 或許是因?yàn)?,知道他們是賀司嶼派來保護(hù)她的,就不怕了。 蘇稚杳眼睫輕顫了下,心里頭猝不及防泛濫起一陣感慨。 里奧為她拉開后座的門,請她上車。 蘇稚杳猶豫,回望一眼身后的維港酒店,憂心忡忡:“他還在里面。” “蘇小姐您放心,咱們兄弟那可都是從地獄里逃出來的,拼死都不會讓老大傷到一根頭發(fā),我們還是為林漢生那老畜生崽子祈祈福吧?!贝鬄榈靡獾夭嬷?。 蘇稚杳被他這詭異的形容詞逗得破顏一笑,愁苦的神情又要再聚攏回來的剎那,手從內(nèi)側(cè)碰到賀司嶼披到她肩上的西服外套,口袋里面好像有東西。 摸出來,是他的手機(jī)。 我那個舊交,和女朋友在九龍國際過情人節(jié),給他打個電話。 你在港區(qū)除了我,還認(rèn)識誰? 蘇稚杳眸光閃爍,思索起他的話,細(xì)細(xì)琢磨賀司嶼究竟是想暗示她做什么事。 怎么會,港區(qū)我只認(rèn)識你和周sir,還能約誰。 蘇稚杳想起自己曾經(jīng)和他說過的這句話。 倏地,眼前電光火石。 賀司嶼是要她通知周宗彥。 蘇稚杳心怦怦跳,立刻鉆進(jìn)車?yán)铮氖謾C(jī)沒有設(shè)置密碼,她在通訊錄里尋找到周宗彥,慌忙撥過去一通電話。 等待接通的時間格外煎熬。 萬幸對面接得很快,快到有一直守著等這通電話的錯覺。 “這么快就結(jié)束了?”接通的瞬間,電話里就響起周宗彥匪夷所思的聲音。 “周sir!”蘇稚杳找到救星般,欣喜間一時言語無措:“我、我是蘇稚杳?!?/br> 對面有兩秒的無聲怔愣。 “是你啊meimei?!敝茏趶┓磻?yīng)過情況,含了笑,再問:“阿霽呢?” 蘇稚杳竭力保持沉著,語氣急中有靜:“他在維港飯店,對方看著很麻煩,不太好惹……他讓我給你打電話,我不知道有沒有會錯意,但我覺得應(yīng)該是的……” 周宗彥知悉情況,低嘶一聲,又沉吟了幾秒,只問:“林漢生帶了多少人,知道嗎?” “飯店都是他的人……而且我有看到他們帶了槍,是真槍?!碧K稚杳緊著聲告訴他。 “好,我明白了。” “我需要做什么嗎?” 嚴(yán)峻的氣氛因她這話打破,周宗彥突然笑出一聲,調(diào)侃:“不用,你現(xiàn)在去他的別墅,待著,等他回家?!?/br> 車?yán)?,蘇稚杳莫名地眨眨眼。 前一秒她還忐忑不安,此刻被他這聲笑惹得,她忽然覺得自己多余擔(dān)心…… 車子駛進(jìn)別墅。 賀司嶼在港區(qū)的私宅占地很廣,從庭院大門開進(jìn)去,到別墅,竟也要花上幾分鐘,草坪遼闊到能規(guī)劃一座高爾夫球場。 別墅落地面積大,卻沒有宮殿那樣刻意金雕玉鐫的浮夸,而是復(fù)古質(zhì)感的美式風(fēng)格,有一種唐頓莊園的優(yōu)雅舒適。 但蘇稚杳無心欣賞。 她在三樓的臥室里,抱著枕頭發(fā)呆,心里記掛著賀司嶼,做什么都提不起興致。 管家和傭人敲過幾回她的門,因她是唯一一個被賀司嶼要求接回家里住的女孩子,他們對她關(guān)懷備至,問她需不需要用餐,需不需要放水泡澡,需不需要安排做身體護(hù)理種種之類。 蘇稚杳心不在焉,溫柔地婉拒了。 頻頻出門,也都是在問賀司嶼有沒有回家。 她總覺得賀司嶼還沒回,原因是房子里彎彎繞繞太多了,難憑動靜聽到,于是麻煩管家和傭人,如果他回了,一定要來敲她的門。 結(jié)果一直等到當(dāng)晚十二點(diǎn),房門都還是靜悄悄的。 時間越晚,心神越是煩躁不安。 難熬的不是等待,而是等待沒有盡頭,不知道他何時能回,甚至不知道他能不能安然回來。 蘇稚杳坐也不是躺也不是,去洗澡都是為打發(fā)時間,她換上傭人準(zhǔn)備的睡裙,又在窗前干坐了一個鐘頭。 想給周宗彥電話問問情況,但怕打擾他們辦正事,畢竟那群人在境內(nèi)違法持槍,想想就不是簡單的案子。 蘇稚杳再靜不住,忽地起身,從自己的房間出去,直接進(jìn)到賀司嶼的臥室。 沒想別的,只是覺得在他房間里等,如果他回了,她能馬上知道。 蘇稚杳窩在他臥室的皮質(zhì)沙發(fā)椅里。 只亮著床前一盞小夜燈。 將近凌晨兩點(diǎn)鐘,她還是清醒得很,這種清醒是最難受的,眼睛酸脹干澀,反復(fù)發(fā)出想睡的信號,可腦子就是僵持在那里難以入眠。 沒忍住,她用賀司嶼的手機(jī),給周宗彥發(fā)了條短信,問情況。 收到周宗彥放心的回復(fù)后,蘇稚杳終于沒再那么繃著。 只是她忘了自己是怎么躺到床上去的。 也許是開著恒溫依舊有些冷,夜闌深靜,思緒終于漸漸混亂,她想要蓋蓋被子,迷迷糊糊就爬過去了。 她身上一套蕾絲睡裙,里面是吊帶,外面是披肩,柔軟的身子側(cè)躺著,占一小半的床位。披肩滑落下去,瑩白的天鵝頸和肩頭都露在外面,吊帶松松垮垮,鎖骨之下可見深溝,如雪山高聳的圓潤半隱半露。 這般睡著的模樣,宛若可口的甜點(diǎn)。 安安靜靜,清清白白,無形中的春色又香艷得撩人。 半夢半醒間,蘇稚杳感知到細(xì)微的聲響,依稀有人靠近,腳步是虛浮的輕,在床前停住。 蘇稚杳模模糊糊地以為自己在做夢,沒再感覺到動靜,便又睡過去。 身邊半張床輕輕往下陷落了下。 不知過去多長時間,蘇稚杳一聲含混的咕噥,往被窩里拱了拱,額頭驀地撞到一塊堅(jiān)硬。 午夜夢回,她微微地疼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