杳杳歸霽/奶鹽 第19節(jié)
小茸接著說:“明面上和私下里都深不可測的,甭管國內(nèi)國外,甭管哪個道上的,見了他都得躲?!?/br> 蘇稚杳指尖點點臉頰,不由陷入沉思。 聽起來,她還是小瞧他了,打他的主意,似乎是她有點不知好歹。 小茸湊過去些,壓低嗓子,扯著氣聲偷偷告訴她:“我還聽說,賀大佬身邊那些保鏢,以前都是做雇傭兵的!好多人想要他的命,都沒能得手!” 這回蘇稚杳直接停止了咀嚼。 那一瞬間,她有點理解為何爸爸三令五申,叮囑她不要跟賀司嶼作對了。 蘇稚杳突然泄氣,懷疑自己是不是一開始就錯了,她就不該去招惹賀司嶼。 明知他是最不可能憐憫她的人,還要枉自徒勞。 飛往港區(qū)的航班在下午兩點。 蘇稚杳不想動靜太大,拒絕了蘇柏給她安排保鏢的主意,第二天只帶著小茸出發(fā)。 頭等艙上座率不高,空間寬敞清靜,登機后,蘇稚杳舒服地窩在沙發(fā)里。 “杳杳要睡嗎?我先給你把毯子拿過來。”小茸就坐在她隔壁。 蘇稚杳懶綿綿應(yīng)了一聲。 “小小小、小程總?” “小什么??!” 閉眼沒一會兒,蘇稚杳又循聲睜開,抬頭就見艙室過道,程覺擋在小茸面前。 他怎么突然出現(xiàn)在這里? 程覺靈活閃身,一屁股蹲到蘇稚杳隔壁的座,強橫地對小茸說:“這兒我坐了,你上那兒去?!?/br> “我……”小茸抱著毛毯懵住。 蘇稚杳蹙起眉:“小程總。” “誒!”程覺立刻回頭,沖她笑。 蘇稚杳問:“這是做什么?” 程覺理所當(dāng)然回答:“你一小姑娘自己去港區(qū)多危險,這幾天,我就是你的護花使者,怎么樣,夠不夠溫柔體貼?” 說著,他拍拍外套翹起二郎腿,起范兒了。 毋庸置疑,行程是她爸爸透露的。 “小程總……” 她不悅的話剛到嘴邊,程覺倒先不滿了,搶聲道:“咱們念中學(xué)那會兒你還叫我學(xué)長呢,怎么長大了還跟我生分了?” 蘇稚杳不聽他說:“你到底想干什么?” 程覺態(tài)度和剛才對小茸時天差地別,乖乖地看著她笑:“想盡快把你追到手唄。” 這話聽都聽累了,蘇稚杳深吸口氣,保持冷靜,再一本正經(jīng)向他重申:“程覺,我不喜歡你,你別再跟著我了?!?/br> 程覺卻不見氣餒,甚至因她甜蜜的嗓音喚了聲他名字,還有幾分回味:“你不喜歡我,那一定是我追得還不夠,沒能打動你?!?/br> “……” 他倚近:“乖乖,就這么說吧,任何人追走你,我都會挖空心思再把你搶回來?!?/br> 蘇稚杳幾度無話可說。 程覺哼了一聲,又帶著輕蔑說了句不實際的話,烘托自己的義無反顧:“除非你是跟我賀叔好了,我還隨十個億呢!” 一想到那個冷漠的男人就煩。 蘇稚杳沒心情搭理了,接過毛毯,讓小茸坐到自己前面的座位,然后側(cè)身一趟,蓋上毯子睡了,當(dāng)程覺不存在。 一路上程覺倒還算安靜,沒怎么吵她。 蘇稚杳睡睡醒醒,迷糊到飛機落地,再睜開眼,舷窗外的天已經(jīng)暗成了深好幾度的墨藍(lán)色,像陷落在深海里。 “乖乖你醒啦?晚上想吃什么?” 假如不是兩家人對他們的婚事催得緊,蘇稚杳其實也不討厭程覺,但當(dāng)時她只希望自己能短暫失聰。 礙于不想被逼得更緊,她沒太給程覺臉色,靜靜回答:“酒店叫餐?!?/br> 蘇稚杳下榻在中西區(qū)的五星酒店,位于九龍黃金地段,臨近商業(yè)區(qū),周邊就是購物中心,觀景層還能望見維多利亞港。 原本她是打算出來逛逛,感受感受被譽為世界之最的港區(qū)夜景,體驗當(dāng)?shù)囟嗖实囊股睢?/br> 其實很小的時候,她有來過這里,那時是來旅游的,爸爸mama都在。 闊別十余年,港區(qū)變化很大。 山河已秋,人各東西,人物皆非。 她很想去一條舊巷子,找找那家雪糕店還在不在,那是她第一次和爸爸mama一起,吃到海鹽椰奶雪糕的地方。 可惜程覺死皮賴臉地跟她到酒店,還在她隔壁開了套間,比狗皮膏藥還難甩掉。 最后蘇稚杳只想在酒店待著了。 距離藝術(shù)節(jié)開幕還有兩天,白天她找家琴房練琴,入夜就回酒店,半句閑話都不多聊。 程大少爺?shù)故穷H有耐心,仿佛這趟過來真是單純?yōu)榱吮Wo她,從叫餐到出行也安排得妥妥當(dāng)當(dāng),把小茸的活都搶完了。 到藝術(shù)節(jié)開幕前一晚。 蘇稚杳終于還是沒忍住。 等聽見隔壁房門一關(guān)響,程覺進了他自己的套間,蘇稚杳就馬上隨便裹上一件厚絨長外套,怕驚動到他,所以沒叫小茸,自己悄無聲息地出了酒店。 經(jīng)過外面的總花壇,身后骨碌一聲,有鵝卵石被踢得滾動的聲響。 還以為是程覺又跟上來了。 不耐煩回頭,空空蕩蕩,路燈下只有散尾葵婆娑的影子,沒有人。 蘇稚杳松了眉。 港區(qū)街景和京市有著一種很相似的新舊矛盾,幢幢嶄新的摩天大廈拔地而起,錯落密集,可高樓的陰影底下,隨處可見縱橫在舊巷里的筒子樓。 銹蝕的防盜鐵門,小廣告貼得方寸不露的水泥墻,近大道的地方要亮堂些,外墻側(cè)掛出許多復(fù)古的紅綠店名燈牌,橫豎擁擠不一。 蘇稚杳只是想在這片久違的土地走一走,透透氣,卻沒想到,那家雪糕店居然還在。 舊墻上綠茸茸的青苔,生在這處那處,店門外橫出一塊掛牌,亮著字。 【雪條鋪】 她驚喜地走進去,店里一點兒沒變,三兩張木椅子,一臺老式冰柜,只是明顯陳舊了。 店主也從當(dāng)年的帥大叔成了灰發(fā)小老頭。 “要一支海鹽椰奶味的,師傅。”蘇稚杳指指冰柜里藍(lán)色包裝的那堆。 老爺爺把雪糕遞過去,透過下滑的老花鏡看著她說:“天咁冷,囡囡慢啲食,雪條唔會融啦。” 聲音里一如既往的溫和,仿佛讓時間突然有了實感,那一刻,她清晰感受到十余年時光真實的流逝。 其實沒聽懂意思,但蘇稚杳還是對他笑了。 舊巷子很冷清,路也昏暗,蘇稚杳沒打算逗留,冰手的雪糕塞進外套厚口袋里,心滿意足地準(zhǔn)備回酒店,結(jié)束短暫的故地重游。 穿堂風(fēng)刺臉,四周越發(fā)靜得詭異。 后知后覺感到一絲心慌,蘇稚杳攏緊外套,加快步子。 幾平方的窄道橫七豎八地停滿破舊自行車,不易通行,蘇稚杳想邁過去。 看路時一低頭,后方有雙似曾相識的棕皮男士馬丁靴,無聲無息出現(xiàn)在她的余光里。 陡然間,她感覺這是曾在和平大院停車場里尾隨她的人…… 難道他不遠(yuǎn)萬里,都跟蹤她到港區(qū)了? 蘇稚杳心驚rou跳,驀地回頭。 看見了隱匿在暗中的男子。 這里偏僻,男子沒想躲藏,被她發(fā)現(xiàn),就壯著膽走出陰暗。 幾乎是同一秒,蘇稚杳扭頭就想跑,聽見身后男子喊她“等等”。 沒邁出兩步,被扯住外套。 蘇稚杳驚叫一聲,本能甩袖,胳膊掙扎著抽出來,脫離外套,慣性一踉蹌,人跌坐在自行車堆里。 “別怕,你別怕” 男子似乎比她還要驚慌,見她摔倒,忙不迭伸手,示意自己不過去。 聽見普通話,某個懷疑落實。 蘇稚杳悚然地望著他。 “你不要怕,杳杳?!蹦凶幽笾齺G棄的外套,手腳不知往哪兒放,安撫的話很焦急:“我不是想傷害你!” 知道她名字,他果然是預(yù)謀已久。 蘇稚杳害怕得蜷縮起來,抗拒地瞪他一眼:“……你是誰啊?” “我、我……”一和她說話,男子就有點生理性地?zé)o措,語無倫次:“我喜歡你很多年了,杳杳,我真的很喜歡你……我只是、只是想找機會和你認(rèn)識,希望你能答應(yīng)和我約會,你不要怕……” 蘇稚杳從話里行間確定,他不是綁匪,而是類似于私生的存在。 這倒是讓她稍稍冷靜一些。 “別過來!”蘇稚杳喝聲不準(zhǔn)他前進。 男子身形虛瘦,看著挺忠厚的。 蘇稚杳屏了會兒氣,表現(xiàn)出幾分似真似假的柔弱:“你……嚇到我了?!?/br> 男子急忙退后半步:“我不過去!不過去!你小心,別被車刮傷了。” 蘇稚杳望向后面。 自行車歪歪扭扭擋著過道,跑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