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欲成
此時那馬大娘正急的熱炕上的螞蟻般,她那日前腳從丹生房中出來,雖臨走時千叮萬囑要侄女小心行事,本以為她總會隱密謀劃,卻不料轉(zhuǎn)眼那蠢的就把自己搭進去了。 院子里素來是對侍婢勾搭男人這種骯臟事一概重罰,馬大娘一家子都是家生子,眼下大奶奶還沒發(fā)話,可身契早早的拿出來要找人牙子,她托人打聽,說是多半要發(fā)賣去賤地,還要斷舌頭不許再說出話。 丹生生的齊整,原本也有外面的體面掌柜家來聘,就算攀不上正經(jīng)爺,也能風(fēng)風(fēng)光光的嫁出去,眼下到了這一步實在不甘心,馬大娘兩日不曾合眼想再見見大奶奶,卻是算盤落空。 這晚她在大房院外徘徊,見那素日很得力的嬤嬤從里頭出來,陪笑上去一路扶著,不做聲的塞了兩枚銀角過去,好歹得了些消息,喜不自勝的連連拜謝扭臉走了。 荀永莊這邊,羅玉鈴聽了兄長的話,回來跟舅舅們說實在是沒辦法,只能看看京官大人們?nèi)绾螌忂@官司,那些有頭臉的府上,動輒要封幾百兩銀子,這是羅家想都不敢想的。 誰知等了兩日,大舅母那老鄉(xiāng)卻又讓人傳了句口信,說是兄長一昧的死撐,得罪了管事的,怕是無法善了,請早早的找門路,好歹把人囫圇撈出來。 羅玉鈴想著兄長當(dāng)日對著自己百般叮囑,雖心口不免打鼓,卻只對著家里人搖搖頭,“咱們合家已是想盡辦法的,實在不好拖累舅舅們,還是再等等,說不得有轉(zhuǎn)機。” 一家人只得熬著,沒兩天下去不僅不見好,連擇日要重刑的消息都傳過來了,羅玉鈴在舅舅家的堂屋木桌前坐著,扶著粗瓷碗的手指緊了又緊。 是不是兄長在騙自己,其實并沒有什么法子。 因他實在是無罪,怎會越陷越深。分明是只要說出實情,最多受點責(zé)問就能放出來的事情,一來二去竟然到了這種地步。 羅玉鈴在房中枯坐一夜,到了夜間,外面下起雨來,她起身推門朝外看,只見風(fēng)蕭雨瑟,遠處沉靄深山枝木嶙峋,偶有鴉鳴嘲哳,實在不是好光景。 到了第二日一大早,天還涼著,院外卻突然有人叫,舅母在灶間擦擦手迎出去,是當(dāng)日那個嬸子,進院門時候一直擠著眼笑,殷切的說了一番話,又讓羅玉鈴出來。 “那日去的那府上,是極有權(quán)勢門路的,里面排行第二的少爺,母親當(dāng)日是盧氏長女,父親是二房嫡子,很是顯赫。因著前些日子找僧人算相,說是不宜早婚,但他已在朝為官,房中需要個貼心人,所以現(xiàn)在要納個正經(jīng)姨娘進門,體面的擺桌置席面,就像是夫妻一般先妥帖過日子?!?/br> “這郁家名聲尊貴都有,這樣納女孩子進門也要身家干凈的,另只說要脾氣溫淡?!?/br> 那嬸子對著羅玉鈴左看右看,想著自己親家來找自己說時的話頭,只覺著她實在合適,好像事成后的銀子已經(jīng)到手般,“你哥哥還有事在身上,若此事能成,這困局豈不是好解?” 舅母一時有些沒反應(yīng)過來,聽清后先是只想著是妾室,剛要拒了,但見羅玉鈴沉默不言,這才想起來眼下家中不安穩(wěn)的事態(tài),一時又閉上嘴不知道該如何回。 羅玉鈴自小沒出過幾次莊,父親母親也是莊戶人家,兩人雖時常吵吵鬧鬧,但并沒有妾室這些說法,但她也清楚妾身份卑賤,難免會受些苦。 “也并非是定到咱家,”那嬸子見沒人接話,暗悔自己太失態(tài)顯得另有圖謀,“只是我想著咱家這事,若是借著這個由頭相看,進人家那府上萬一能搭上個有門路的,也是多個法子,是不是這個道理?” “玉鈴那日也見著了,這種高門,就連門口那值守的都能多見顯貴,一二兩銀子都不放進眼里,卻是咱們一年的吃穿。” 羅玉鈴指尖捏著自己的袖邊使勁摩挲,心間飄萍般不安穩(wěn),最后咬牙想著那日打扮素凈呆笨些,只去尋尋辦法。 那馬大娘因素日喜歡吹噓些,故在外頭吃酒打牌熟悉的老mama們甚多,此番想著定要找出幾個好的讓大奶奶賞了自己,再順勢把侄女救下來,連著奔走兩日,竟遞上來了七八個女孩子們的名字,說都是好的。 她行事故意不遮掩,一時整個郁府都知道二房要納妾,愈發(fā)都遠遠探聽著。 大奶奶果然欣喜,私下里看了那些人后親自挑了名單出來,又知道自己不能插手,只暗地吩咐讓馬大娘去找了老太太房中的管事的,把這名錄遞上去,找個好聽的名頭讓老人家定。 郁衡崇午后照常聽著那些人報呈府中諸事,聞此也不見異色,只順手把書合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