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第二天一早，林之緒看到客廳桌面上準(zhǔn)備好的兩大兜東西，頓時不樂意了：“媽！背這么多東西誰能吃得完??！帶這么多，我還怎么玩，不知道以為我是做苦力的。”

    姜盈盈穿著睡袍從樓梯上走下來：“哎呀，怎么多了，不是怕你吃不好嗎，小栗可以幫你拿的?！?/br>
    王小栗原本坐在長桌上正在吃早餐，聞言點了點頭，臉上還沾著面包渣子。

    “他能拿動什么??！”林之緒不知道姜盈盈是怎么回事，會覺得王小栗那細(xì)胳膊細(xì)腿的能拿東西，他走過去，拿起來桌上的一個三明治，然后打開姜盈盈讓廚嫂準(zhǔn)備好的那兩兜東西，挑挑揀揀了一些出來。

    “就拿這么多就夠了，就吃中午一頓，野餐完午后就回市區(qū)了，餓不著?！绷种w說道。

    時間點已經(jīng)不早，王小栗吃完三明治，喝完了牛奶從椅子上起身。

    姜盈盈還在跟林之緒因為拿多拿少的問題爭執(zhí)不下。

    “拿這么一點兒怎么夠吃呀，小緒，你現(xiàn)在是吃飽了不覺著餓呢，等中午頭你就知道了?！?/br>
    “都說了，餓不著，那班里這么多同學(xué)呢，大家都帶的?！?/br>
    “那也不能吃別人的呀……”

    林之緒一副被念的頭大的樣子，拎起來自己挑選出來的那幾件裝進背包里就往外走。

    王小栗跟在他后面，被姜盈盈強行塞進手里兩個牛rou漢堡，才出了門。

    林淮誠這時候在門口的車正要開，見到他們倆出來，看了王小栗一眼之后，又囑咐林之緒道：“好好照顧小栗，他對這里不太熟悉。”

    林之緒有幾分心不在焉地：“嗯”了一聲。

    林淮誠有幾分無奈，又跟王小栗說：“你就跟著他就行。”

    林淮誠讓他跟著林之緒，他確實就跟得很緊，從他們家里的車上下來，就寸步不離地跟著林之緒。

    林之緒看他坐在自己旁邊，也沒多說什么，等人齊了，大巴車開起來，他將腦袋上的帽子，往下一扒拉，蓋住了臉。

    林之緒在路上睡了一覺，王小栗手里握著倆漢堡，一路上盯著窗外疾馳而過的風(fēng)景，耳旁不時聽到一些竊竊私語的聲音，還有左后方聚在一起的幾位女生發(fā)出來的陣陣哄笑。

    王小栗無論何時，他都不是一位太合群的人，總是游離在他的同齡人之外。

    沒能在這個班級里交到很好的朋友，也沒能討好和他朝夕相處的林之緒。

    可是林之緒總是不用討好任何人，就有許多人湊到他身前來，盡管他在王小栗眼中，成績并不是十分優(yōu)秀，性格也不是特別好相處。

    王小栗看到他對同學(xué)，不假辭色的樣子，跟對待他一樣。

    可是好像每個人都對林之緒格外的寬容。

    這種寬容，對王小栗來講是很陌生的。

    中午的時候，他們的大巴車停到景區(qū)的停車場。

    王小栗跟林之緒下來，同學(xué)們排隊來到景點，前面有導(dǎo)游在帶隊介紹。

    王小栗聽得很仔細(xì)，別的同學(xué)在低聲說小話的時候，只有他表情認(rèn)真的像是在課堂上聽講一樣。

    到了午飯的時間點，王小栗走在林之緒旁邊，許是林淮誠的特意囑咐，讓他沒有甩開王小栗，默許了他跟屁蟲一樣的行為。

    隔壁班的楊景在自由活動的野餐時間跑到了他們班來，不知道是有意還是無意，擠到了林之緒和王小栗的中間。

    王小栗于是挪到林之緒右邊走，也沒有在他們兩人交談的時候插話。

    可是沒走幾步，楊景不知為何，又?jǐn)D到了林之緒右邊。

    王小栗這次終于被擠掉了，他沒有再嘗試跟林之緒并排走，像一個尾巴一樣，又或者說像一道影子，不遠(yuǎn)不近的綴在了林之緒后面。

    他們在一棵大樹下停了下來，坐在鋪好的布上面，班級里幾位和林之緒玩得好的同學(xué)也湊了過來。

    林之緒把姜盈盈給他準(zhǔn)備的東西拿出來很慷慨地給大家分了，引來一陣歡呼，楊景在里面叫得最響。

    王小栗看他們做成一個圓，沒有自己位置的樣子，最后自己找了在那塊鋪在地上的布上面找了一個角，安靜地坐下了。

    第11章

    林之緒分東西的動作在看到背包見底的時候一頓，又想起來王小栗那里其實有兩個牛rou漢堡，應(yīng)該夠他吃了，而且以他的飯量，也不一定能吃得完。

    想到此，林之緒將手里的一瓶果汁拋到了王小栗腳邊，然后繼續(xù)跟同學(xué)們討論起來今晚一起打游戲的事情。

    王小栗到了中午也實在是餓，可是他不喜歡吃rou，轉(zhuǎn)頭看見林之緒已經(jīng)將背包里的東西分給自己的朋友們了。

    于是他也沒有講什么，他把漢堡里的青菜和黃瓜片挑出來吃了，然后吃了面包片，將林之緒拋給他的果汁喝完了。

    好在他確實飯量很小，吃完這些，也沒有覺得特別餓。

    野餐后，同學(xué)們開始集合，老師點名之后就回到了大巴車上。

    一群精力旺盛的青少年，早上起那么早，在景區(qū)走了這么遠(yuǎn)，也不見疲態(tài)。

    老師拿著麥克風(fēng)制止了好幾次，都壓不下去底下嘰嘰喳喳的聲響。

    大巴車?？吭谑袇^(qū)商業(yè)街附近，學(xué)校里安排在市劇院里看電影。

    是教育類型的電影。

    那也是王小栗第一次看電影。

    這次沒有楊景來搗亂，在他的努力下，他很容易搶到了林之緒旁邊的位置。

    電影開始，頭頂?shù)臒艄獍迪聛恚种w不動聲色地朝王小栗那里瞥了一眼，發(fā)現(xiàn)王小栗正專心致志看著電影，大熒幕上的光照亮他黑白分明的，瑩亮的眼。

    電影放到一半，王小栗突然湊近了林之緒。

    林之緒動作有點過度地朝一旁一躲，然后壓低了聲音問：“你又要干嘛？”

    王小栗對這樣的質(zhì)問其實很困惑，他不知道林之緒的“又”字是基于什么事情，好像王小栗對他做過很多不好的事。

    王小栗說：“我要、我要去，上廁所。”

    林之緒似乎也覺得自己過度緊張的樣子，嘴角一抿，然后又說：“那你去啊?！?/br>
    王小栗站起來，離開了座位。

    等到三分鐘過后，林之緒才后知后覺想到什么，王小栗沒有來過這里，他可能不知道衛(wèi)生間在那里，剛才跟自己說要去上廁所，可能是想叫自己陪他去。

    王小栗總是這樣，好像什么都做不好，不愿意和別人玩，卻總黏著自己。

    王小栗不應(yīng)該養(yǎng)成這樣的壞習(xí)慣。

    王小栗上完廁所，洗了手之后，再回到他剛才出來的影廳，發(fā)現(xiàn)他的座位被人占了，是一位今天在景區(qū)野餐時，一直跟林之緒說笑的女生。

    王小栗站在第四排那里，望著自己被別人搶占的座位。

    大概有十秒，或許更久。

    林之緒看到王小栗站在那里，一動不動，也一言不發(fā)。

    很快周圍就響起來一些不太友善的議論聲。

    “那是誰??？我真是服了，怎么站在那里啊！”

    “就是說啊，那么杵在那，后面的同學(xué)還怎么看啊?！?/br>
    “不會是咱們班那書呆子吧，看著影子有點像……”

    那些聲音雖然是刻意壓低了的，但其實說得上是無遮無攔。

    林之緒不由蹙眉，他再次回頭，看到王小栗已經(jīng)轉(zhuǎn)身，走向了影廳的后排。

    他自己找了一個后排沒人坐的位置，坐下了。

    林之緒看到他變成一個漆黑的一小團，待在那里安靜的不動了。

    等到電影結(jié)束，王小栗沒能在人流里找到林之緒，他的身高在班級里的男生中其實偏矮。

    走到門口，看到商業(yè)街的觀景車停在劇院門口，班級里的一些同學(xué)也坐在上面。

    王小栗以為是要上這輛車，于是邁開腳步往上去。

    “哎，你干嘛，叫你了嗎？”一只胳膊把王小栗推了下來。

    王小栗腳沒站穩(wěn)，一個踉蹌差點兒摔倒。

    可是沒有摔倒，林之緒從后面扶住了他。

    推王小栗的那位男生看見林之緒，想著林之緒對王小栗的態(tài)度，原本沒當(dāng)回事，說和對方打個招呼呢，沒想到正撞進林之緒明顯有幾分不悅的眼神里，甚至還能隱隱窺探出一些警告意味。

    那人心中“咯噔”一聲，沒來得及講話。

    就看到林之緒已經(jīng)轉(zhuǎn)移了視線，落到了王小栗那里。

    “是咱們家車嗎，你就上。”林之緒抓著王小栗的胳膊往自己這邊拽了一下：“走了，跟著！”

    有家里來人接的，跟班主任報備一下就可以直接回家了，其余同學(xué)還要回學(xué)校再從學(xué)校離開。

    林之緒跟王小栗坐進車?yán)铩?/br>
    車一路平穩(wěn)地駛出，大約過了十分鐘，司機開著車駛出了商業(yè)街。

    從上了車，王小栗和林之緒就沒有一個人出聲。

    其實仔細(xì)回想，王小栗今天一整天除了緊跟著林之緒之外，其實是沒有過多出聲打擾過他的。

    林之緒又想起來他在電影院，自己一個人坐到最后一排的，變成一個漆黑小點的畫面。

    “你……”難得的，林之緒欲言又止，剛想跟王小栗說話，卻發(fā)現(xiàn)王小栗在他的視線下，腦袋隨著車窗外閃過的東西，旋轉(zhuǎn)了得有一百八十度。

    是一個賣氣球的小攤販，手里的一把氣球里，有一支是大紅蘋果。

    “王小栗，你都多大了，你能不能有點出息！”好像難得想要先開口跟對方講話卻發(fā)現(xiàn)對方的注意力完全被別的東西吸引走的林之緒低吼出聲。

    三分鐘后，王小栗手里握著氣球的繩子，坐回了車?yán)铩?/br>
    不知道是什么心理作祟，可能是同情，也更可能是因為早上離開的時候林淮誠的囑咐，林之緒好像并沒有做到。

    他有點擔(dān)心王小栗會跟林淮誠告狀。

    出于某種補償心理，林之緒給王小栗買下了紅蘋果氣球。

    “你能別讓你的氣球老往我這邊飛嗎？”

    王小栗手里攥著線，會飛的氫氣球擠到車頂，貼在林之緒面無表情的臉旁邊。

    王小栗把自己的氣球拽回來，為了避免氣球再次搶占林之緒的空間，他用胳膊抱住了。

    可是沒有過去多久，那氣球又再一次飛到了林之緒這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