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榮烺快被氣瘋了，榮晟帝又有些好笑，就沒再說她。

    第360章 殿下之二六

    殿下

    正文第三六零章

    什么秦太師啊、內(nèi)閣大員啊,在齊康與公主的師徒之戰(zhàn)中均淪為小透明。

    齊康屬于一翻臉能直接搞死親爹的人，公主身為齊康的學(xué)生，顯然也戰(zhàn)斗力驚人。榮烺在帝都貴女中擁有極為廣泛的號召力,甚至,許多誥命都對公主殿下非常有好感。

    連顏姑娘休沐回家都讓父親跟齊尚書絕交，因為齊尚書在御前進(jìn)言,說公主身為女眷，每年年下帶著一大批女孩子到廟里燒香,不大文雅,建議陛下取消此事。

    這可是諸貴女一年一度的盛事,大家有積極的,提前三個月就裁好衣裙，準(zhǔn)備跟公主為國祈福的時候穿哪。

    忽然禮部上書不叫去了,貴女們能高興的？

    別說貴女了，貴女家族中有見識的女性長輩都不樂意。

    孩子去的好好的，怎么就突然不叫去了？這不掃孩子們的興么？

    女孩子家,平時也會去廟里燒香拜佛啊,何至一部尚書這樣大張旗鼓的反對。

    榮烺已與齊尚書翻臉絕交，現(xiàn)在她的貼心人成了史師傅。史太傅早就對齊尚書有些意見，而近來,自齊尚書贊同廢后之事起，史太傅就徹底將齊尚書視為jian邪之人。

    其實史太傅原本不贊成公主涉政,他起先都不是榮烺的先生,原本鄭太后令他教導(dǎo)公主,他拒絕了。后來出于某種考量,才又毛遂自薦給榮烺講課。

    但多年相處下來,縱關(guān)系不若與大殿下那般融洽,史太傅與公主也結(jié)下了較為深厚的師生情誼。

    尤其在鄭皇后之事上，史太傅是牢牢站在榮烺這邊的。

    皇后無過，不可廢黜。

    如今齊康作妖，史太傅對榮烺更是多加回護(hù)。

    尤其齊康以公主年長為由，不再擔(dān)任公主的史學(xué)先生。其實，史太傅也可以借機(jī)退下來。但史太傅沒提這事。

    榮晟帝詢問史太傅時，史太傅道，“臣還有功課未曾講完，請陛下允臣善始善終，繼續(xù)為公主授課?！?/br>
    史太傅堅持為公主講學(xué)。

    榮烺都覺著，史師傅當(dāng)真是個正直人。

    故為國祈福之事，榮烺聽說后與史師傅商量，“這原是小事，可齊尚書一定要拿我作法，父皇那里不置可否。我如今能商議之人，也就是史師傅你了。”

    史太傅沒有二話，“若陛下有所垂詢，臣必會為公主說話。”史太傅也覺著女孩子們燒香不是大事。

    “史師傅你知道秦太師對此事的意見么？”榮烺引導(dǎo)著史師傅的思路。

    說到秦太師，史太傅不禁蹙眉。他與秦太師原是同科，年輕時交情不錯，不過，兩人政見脾性都大有不同。相對于秦太師的激進(jìn)，史太傅自始至終都屬平和派，所以，史太傅一直與顏相關(guān)系不錯。

    顏相當(dāng)年能做首輔，少不了史太傅的支持。

    如今秦太師回朝，史太傅原本也很平和，可秦太師剛還朝就逼退顏相，還險把他給填了坑。史太傅心中就存了芥蒂，一直與秦太師不大親近。

    史太傅道，“年下太師也忙，我們交流較少?！?/br>
    榮烺問，“現(xiàn)在內(nèi)閣里，齊尚書已自絕大義禮法之外，你們都不與他好。我以前聽齊尚書說過程御史很討厭，不過，他們是同科，程御史新進(jìn)內(nèi)閣，他們關(guān)系如何？”

    “程右都剛接手御史臺，我看他馬上就要整飭帝都官場了?！笔诽档溃安灰姷媚芊殖龆嗌傩乃荚趦?nèi)閣上?！?/br>
    “方御史轉(zhuǎn)任兵部尚書，現(xiàn)在怎么樣，兵部的差使，他可還接得穩(wěn)當(dāng)？”

    “聽說方尚書如今每天忙到深夜，怎么都要熟悉一段時間?！笔诽蹈嬖V榮烺一件事，“我看方尚書與秦太師不似以往那樣親密了。說來，原我料著方大人怕是要外放，秦太師必會提拔自己的舊交掌兵部，沒想到陛下點了方大人接掌兵部?！?/br>
    “那秦太師在內(nèi)閣豈不少了一位盟友？”

    史太傅苦笑，“陛下對太師信任極深，太師無需盟友。”

    “人人都需要朋友，首輔更不例外?！睒s烺眼眸微瞇，“方尚書程御史性子獨，齊尚書有自己的打算。秦太師能拉攏的就是您、吏部徐尚書、刑部李尚書、戶部鐘尚書了。我不喜秦太師，倒不是出自私怨。如果內(nèi)閣變成某個人的一言堂，那么，豈非國事也成某人一言堂么？

    應(yīng)該讓君上聽到大家的聲音，這樣言路才能通暢，言路通，而社稷安哪?！?/br>
    “何嘗不是如此啊?！?/br>
    對此，史太傅是極贊同的。

    他不喜秦太師的地方也在于此，陛下太過偏愛秦太師。只聽秦太師一人的，像上遭的江南案，就殺戮太過。

    官員都掉了上百顆腦袋，其余受牽連都有數(shù)千人判刑。

    江南官場至今動蕩不安。

    “史師傅，我知道你向來潔身自好，更是不結(jié)黨不營私的忠耿性格。”榮烺說，“但內(nèi)閣不能再如一盤散沙了。自顏相辭官，內(nèi)閣便人心患散，秦太師品行有虧不能服眾，這個時候，要有個德高望重的人主動跟大家通通氣就好了?！?/br>
    德高望重，史太傅足夠。

    但史太傅有自身缺陷，他太過耿直直接，而且，靈活不夠，就顯得很硬，不能團(tuán)結(jié)大多數(shù)。其實，齊尚書手段多，而且不計較臉面，與史太傅是絕好配合。

    但現(xiàn)在齊尚書判變，只能用史師傅了。

    榮烺給史師傅出的主意，不用結(jié)黨營私，你就多跟徐、鐘、李三人多通氣，你們四個綁成一條繩，就能在內(nèi)閣站有一席之地。

    史太傅尋思著，內(nèi)閣里有帝王偏寵，有齊康為禍，眼瞅江山不太平，的確不能袖手旁觀。史太傅擔(dān)得一腔正氣，“老朽凡事秉公而論，對得起良心?！?/br>
    榮烺就是要史師傅如此，不改公心，稍稍靈活些就可。當(dāng)下不吝贊美，“忠臣當(dāng)如是?！?/br>
    史太傅遞出的橄欖枝，很快被徐李鐘三人接到。史太傅年紀(jì)最長、資歷最高，他是個正直人，凡事都按公心而論，大家提前商量，能議到一塊就議一塊，議不到的，那就在君前各說各的不同意見。

    這樣的方式，大家舒坦的同時也添了幾分親近。

    起碼在風(fēng)雨動蕩的內(nèi)閣，非但能一起生存下去，秦太師還對他們客氣三分。

    秦太師也沒少拉攏這幾位，一則史太傅與他脾性不同，若能交心，前頭幾十年早交了。既然到現(xiàn)在仍沒有太親近，可見就是天生性情不投。二則秦太師空降內(nèi)閣，大家皆心有不服。其實大家也不直接得罪他，但即便新人如鐘尚書，也沒有要投靠秦太師的意思。

    給人當(dāng)小弟哪兒有自己作主好。

    他現(xiàn)在與史太傅親近，秦太師還更客氣哪。

    秦太師只能退而求其次將功夫用在江南官場上，江南出這樣的大事，總督巡撫都有空缺，秦太師皆換上自己舊交，三品以下官位他無法直接插手，卻也與徐尚書舉薦了不少人。

    徐尚書這輩子都鮮少這樣公正過，一切按制度選拔，履歷不合格者，一律黜落。履歷相同的，看在任時政績，政績優(yōu)者上，劣者下。

    別說秦太師舉薦的人，徐尚書親朋故舊皆同等視之。

    徐尚書公正到，縱秦太師的人被剔下來，秦太師看過選拔流程，都沒說出一個“不”字。

    史太傅對徐尚書這一舉動敬佩至極，當(dāng)眾贊道，“將來江南大治，必不忘徐公之德?！?/br>
    徐尚書累的面頰消瘦，淡淡一笑，謙道，“皆份內(nèi)之責(zé)?！?/br>
    鐘尚書原也是史太傅一類的書生性情，他雖性情稍改，入閣后步步小心，不過，廢后事上鐘尚書也是堅定的站在史太傅一邊的。鐘尚書想，我雖內(nèi)閣后進(jìn)，差使上必要秉公來辦，方是我讀書人的風(fēng)骨。

    于是，鐘尚書在立場上傾向史太傅，公務(wù)上則向方程二人靠攏，埋頭浸在戶部事務(wù)上。

    內(nèi)閣第一做官小能手的李尚書，原是有些向秦太師靠攏的。畢竟秦太師深得陛下信賴，他們做官的，還不是得看陛下臉色。

    秦太師也與李尚書走的親近，要知道，尚使風(fēng)向之人一般立場都不堅定。

    李尚書仔細(xì)一瞧，這不對呀，史、徐、鐘三人隱有抱團(tuán)cao作。史太傅沒嫌他與秦太師交好，有事也都叫他一份。李尚書一想，我也不能把前程都賣給姓秦的，于是，他腳踏兩只船。

    這原是最令人不恥的。

    奈何秦太師失了方尚書這一大助力，他在內(nèi)閣愈發(fā)勢單力孤，于是，哪怕墻頭草如李尚書也只能湊合著用了。

    至于史太傅，他不在乎李尚書是不是搖擺不定，反正他又沒結(jié)黨的心，他就是在能爭取李尚書的時候盡心爭取一回罷了。

    至于李尚書會不會與他立場一致，史太傅并不在意。

    一時間，內(nèi)閣八人，為了四派。

    秦太師、翰林夏掌院，為堅定的太師派。

    方尚書、程御史，為堅定的只管自己衙門事，不理其他的自掃門前雪派。當(dāng)然，如果陛下想問他們關(guān)于其他朝務(wù)之事，他們也有自己看法，法治。按朝廷律令。

    當(dāng)初江南一百多顆人頭落地，秦太師便是得到了法治派的支持。

    之后秦太師削鄭家官爵，也被法治派所反對。

    再有就是史、徐、李、鐘的松散聯(lián)盟派。這四人都樂于對朝務(wù)發(fā)表見解，但并未有一個確定的中心，甚至觀點有時也不一致，但四人較其他們更顯親近，要想單獨對付其中一人，余者三人都不會袖手。

    總之是不主動惹事，但也別惹他們派。

    最后是齊尚書，自成一派。

    別稱jian佞派、小人派等等。

    當(dāng)然，這是旁人送給齊尚書的評語，齊尚書是絕不會承認(rèn)的。

    他統(tǒng)一稱內(nèi)閣七人為，烏合之眾派。

    秦太師按壓著自己的太陽xue，原想讓方御史外任，正好御史臺、兵部尚書都可以換上自己人。結(jié)果，陛下更囑意方御史轉(zhuǎn)任兵部尚書，程右都提拔為左都御史。

    這樣的調(diào)整也不能說不好，但對秦太師而言一定不夠好。

    更讓秦太師警覺的是，陛下對齊康日漸一日的寵愛。

    齊康是什么東西，原不過太后的狗，如今主人沒了，尾巴一搖就巴上了陛下！秦太師搓了搓手指：既然內(nèi)閣沒其他空位，把齊康攆出去，不就又有了么？

    不過，齊康并不好對付。

    這王八羔子為了向陛下表忠心，直接跟公主翻臉了。只是，一個連親爹都能弄死的人，他的忠心有幾分值得信任呢？

    秦太師絕不會坐視齊康奪去陛下的信任，秦太師私下進(jìn)諫時提醒榮晟帝，“齊尚書總是對公主發(fā)難，也不知他這事能不能辦成？若事有不成，豈不有害朝廷威信么？”

    榮晟帝正為公主祈福之事煩惱，問秦太師，“秦卿怎么看，齊尚書的話未嘗不在理，這大冷的天，大長公主上了年紀(jì)，冷著凍著如何是好？”

    秦太師聽出榮晟帝是不想讓公主去的，但自前年起，這事就已不在是公主打頭，而是大長公主、長公主打頭了。

    秦太師道，“此事難就難在這里。若僅關(guān)乎公主，陛下您私下跟公主說一聲就是了。做父親的關(guān)心女兒，此乃家事。對大長公主卻不好直接命令，總得問一問大長公主的意思。大長公主一向精神頭好，怕是還想去的?！?/br>
    榮晟帝微微皺眉，秦太師道，“陛下無需煩惱，既是齊尚書反對，想來他自有解決之道?！?/br>
    “也罷，既是他上折子，就讓他來辦吧?！睒s晟帝也不想得罪大長公主。

    榮晟帝讓齊尚書酌辦此事。

    齊尚書當(dāng)即應(yīng)下，“還請陛下恕臣大膽，借陛下龍威一用?！?/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