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桂英聽到說方如鳳今天回，臉色好看了些，“怎么去方家？”畫怎么不直接回自己家啊。

    又去娘家。

    沈山說：“他弟弟回來了。”

    聽岳父那意思，好像是出了什么事。

    吳桂英想了半天，才想起方如鳳的這個弟弟，前幾年就聽說考上大學(xué)了，一直沒見著人。本來以前兩家來往也不多。

    大學(xué)生在吳桂英心里還是很貴重的。

    她的語氣都放松了：“這都開學(xué)了，怎么又回來了，不去上學(xué)?。俊?/br>
    “去了才知道?！鄙蛏秸f，他也不清楚，方如鳳弟弟方智杰六月畢業(yè)，算起來，還要讀一學(xué)期的。

    過年的時候，方智杰回來過幾天，后來就走了，說是要跟老師去哪考察，去了一個挺偏的地方。

    沈山對老丈人還是挺敬重的。

    “行，行，那你趕緊去吧?！眳枪鹩言缇蜏?zhǔn)備好的一袋子奶糖塞到小文瑞的懷里，“拿著，奶奶給你買的?！?/br>
    “媽，不能再給他買糖了，這牙都要吃壞了?！鄙蛏桨烟浅槌鰜?，塞到自己的口袋里。

    小文瑞扁了扁嘴。

    沈山跟小文瑞說：“這過了年你都四歲了，可不是三歲的寶寶了，男孩不能隨便哭鼻子?！?/br>
    “他還小，聽不懂這些大道理?！眳枪鹩⒑⒆舆@么小，該玩玩，該吃吃，也沒什么不好嘛。

    這老大對孩子太嚴(yán)了。

    沈山教孩子的事可不會聽別的人，借口急著要去岳父家，很快就走了。

    吳桂英也沒辦法，畢竟只是孫子，該該怎么教還不是孩子的父母說了算的。

    回去的路上，找了個電話亭，這年頭打電話的人怎么還多起來了。排著隊，輪到她了，給在沈市的沈夏打了過去。

    是打到倉庫的。

    過了一會，那邊有人接了。

    聽著聲，是孫富貴。

    過了一會，沈夏來接電話了，“媽。”

    吳桂英問她：“你什么時候回家??？這才結(jié)婚，就把新郎官扔在家里頭不管，這不好?！庇执呱蛳?，“要不然這工作別干了，你現(xiàn)在這年紀(jì)啊，得抓緊時間要個孩子……”

    絮絮叨叨一堆。

    對話那端，沈夏把話筒離耳朵遠了點，“媽，我這邊還有事呢，要是沒什么事我先掛了啊?！?/br>
    又來了，又是孩子。

    沈夏耳朵都聽出繭子了。

    之前沒結(jié)婚，催著找對象，現(xiàn)在結(jié)了吧，又催著要生孩子。

    這事真是沒完沒了。

    吳桂英還真有事，“我這邊鋪子有點小了，我想再租一個，到時候把賣副食的跟買吃食的分開，你覺得怎么樣？”

    她是來找沈夏拿主意的。

    這客人多，又開著電視，這就餐高峰期啊，坐都坐不下。

    沈夏問她，“找著地方了嗎？”

    吳桂英道：“有一個地方就在另一個學(xué)校邊上，是個高中，還有一個，跟咱們家在一條大路上，隔了五六家?！庇终f，“還有一個，上回咱們倆看到的那個麻辣燙你還記得嗎，人家生意黃了，說是帶著餐椅鍋灶一起轉(zhuǎn)。”

    都是隔著地方的。

    沈夏想了一下，“都挺麻煩的，這隔遠了相當(dāng)于分店了，到時候收錢只怕不方便了?！币亲屗稚虼髧?，估計會悄悄往三叔家送錢。

    提到三叔家，她想起來，“三叔家怎么樣了，三叔出去干活賺錢了嗎？”

    “沒呢，”吳桂英提到這事眉頭都擰成一團了，“你三叔說要出遠門賺錢，那姓唐的不讓，非在他在家，現(xiàn)在兩人在家大眼瞪小眼的?！毕氲竭@事，吳桂英就想冷笑，“你三叔臉皮也厚，沒錢了就來咱們家吃，我估計你爸又偷偷給他塞錢了?！?/br>
    “三嬸不讓三叔出去賺錢，那欠下的三千七百塊怎么辦，到時候討債的上門，又想指望誰??？”沈夏覺得三嬸唐婕這做法挺怪的。

    “誰說不是呢?！眳枪鹩┧懒耍拔易屇惆只乩霞胰?，他去了看了兩老的又回來了，”就是不走，吳桂英也拿他沒辦法。

    又說，“店里這電視打開之后，這生意好多了，也有點忙不過來?！彼园?，還是讓沈大國留下來幫忙了。

    畢竟是個勞力。

    再說，磕磕絆絆過了半輩子了，這感情肯定還是有的。

    至于沈大國給偷偷給沈小兵錢的事，吳桂英沒親眼看到，之前是沈大國主動說的，現(xiàn)在沈大國學(xué)精了，給了也不說，問起來就說給。

    吳桂英每天對賬，這錢是越賺越多，沒少啊。

    “媽，你這樣，你再去附近看看，有沒有那種大一點的鋪子，要是有，可以換個地方嘛?！鄙蛳奶嶙h。

    吳桂英心里不愿意，“咱們這店才做起來，要是搬了這熟客會找不著的，就這樣吧?！?/br>
    還是去找一間。

    隔壁那家倒是愿意租，可是租金翻了三倍，吳桂英不愿意。

    這是拿她當(dāng)大頭啊。

    母女倆又說了一陣，不知怎么的提到了沈山，吳桂英說著，“你大嫂今天回來，你大哥帶孩子去他老丈人家了，你說說你大哥，對文瑞太嚴(yán)了，哪有那樣教孩子的?！?/br>
    “大嫂不是一定在家嗎？”從哪回？

    沈夏算著日子，今天周末，國家單位是不上班的。

    “她meimei說是住院了，送到京市去冶了，才從那邊回來。”說到這，吳桂英想起來，“我大哥尋天晚上還來我這要了梁松爺爺?shù)碾娫捘??！?/br>
    沈夏跟梁松通了兩回電話，沒聽梁松說這事啊。

    趕緊吳桂英是怎么回事。

    吳桂英就說了，是借錢的事，方如鳳一家到了京市之后錢包被偷了，人生地不熟，就讓梁松幫著送了錢過去。

    現(xiàn)在事情應(yīng)該是解決了。

    這方如鳳都回來了，肯定是沒什么問題的。

    沈夏等會結(jié)束這通電話，就找梁松問問是怎么回事。

    怎么不跟她說啊。

    -

    方家。

    沈山到了，岳父方其昌跟小舅子方智杰在客廳里，父子倆之間的氣氛不太好。

    方智杰高高瘦瘦的，身上有股書倦氣，當(dāng)初上大學(xué)的時候，學(xué)的是文科，是歷史系還是什么，方如鳳說得很模糊，方智杰又回來得少，沈山現(xiàn)在也不知道小舅子是什么專業(yè)。

    方其昌看到沈山來了，臉色和緩了些，“坐?！?/br>
    “爸?！鄙蛏奖е⒆幼聛?，“如鳳說下午一點到，中午不用等她吃飯?！?/br>
    方其昌聽到方如鳳的名字，臉色一沉。

    最近他被人匿名舉報了，事不大，那信里也沒什么證據(jù)，本來他都沒當(dāng)一回事。可這兩天，上頭的氣氛不好，聽一個老友跟他說，說那檢舉信不止一封，還到紀(jì)委手時顧，上頭準(zhǔn)備好好查一下。

    雖然說文件還沒下來，但是方其昌卻是信了八成。

    在物資局當(dāng)了這么多年的干部，手里多多少少拿了些東西，不可能那么干凈的，真要查，這肯定是要出問題的。

    方其昌一邊安排后路，一邊去找源頭，

    找來找去，發(fā)現(xiàn)這信是從糧油局匿名寄出來的，那舉報的人跟方如鳳有點小矛盾，一氣之下檢舉的。

    現(xiàn)在查到那人身上，那人后悔了，先是認(rèn)錯，后來，人就不見了。

    說是嚇著了，連夜跑了，連工作都不要了。

    這就更說不清了。

    方其昌決定主動交待，舍一部分錢財，保住臉色，之后要是能內(nèi)退，那就再好不過了。

    當(dāng)然，在這之前，他想把兒子的工作給安排好。

    兒子六月畢業(yè)，也就三個月了。

    雖然兒子是大學(xué)生，可就兒子那專業(yè)，也著實不太好找工作，這智杰學(xué)什么不好，報個歷史考古專業(yè)，這難道要去博物管看文物的？

    那一輩子就看到頭了。

    當(dāng)老師也不行啊，老師工資多低啊，福利又不好，沒什么前途。

    還是去政府機關(guān)單位好，憑方其昌的那些關(guān)系，兒子以前的前程是不愁的。

    父子倆剛才說是聊的這事。

    方智杰不同意。

    他喜歡歷史，喜歡考古，畢業(yè)之后他想進他老師的團他，繼續(xù)研究。

    有工資，餓不死。

    “沈山，你來評評理，你說他干什么不好，非要去考什么古，還要去墓里頭?！狈狡洳胂胄睦锞筒豁?，“這天天跟那什么打交道，多晦氣啊。”

    這考古研究是好事，但是他不愿意讓自己的兒子干。

    沈山笑著道：“智杰還沒畢業(yè)呢，這些事等畢業(yè)再說吧?！闭f著起來去屋里拿了個七巧板出來，讓小文瑞在那邊拼著玩。

    “畢業(yè)就來不及了?！狈狡洳龖n心忡忡。

    要是沒那舉報信，他還能讓兒子再玩?zhèn)€幾年，可現(xiàn)在不行啊，好職位一個蘿卜一個坑，一早就占，就早一天好，要是遲了，哪還能那么多位置。

    大學(xué)生也就吃香這幾年。

    等日后大學(xué)生多了，哪能由他們挑工作啊，只怕是工作挑他們了。

    更別說還有這一波波的回城知青呢。

    哪哪都是人。

    “爸，我跟老師說好了，畢業(yè)之后去長安那邊?！蹦沁呂奈锒?，方智杰不緊不慢。

    他爸再急他也不急。